简昆猛的一下从床塌坐起,心头一缩,跳动的越发剧烈。
“给我搜仔细点。我就不信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逆贼挖出来。”
宋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多时便闯入了他和范晨逸的营帐。
简昆的蓝眸瞪大了半公分,即便行动不便,他还是下意识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剑柄。
就在一瞬间,宋羽与简昆四目相对。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专注地打量了简昆一翻。
“你是谁?”
宋羽定定地望着他,似是产生了几分质疑。
“我。”简昆本要张嘴,又忽而停顿了一下,“我是程非。”他即刻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程非?”宋羽的眸色中掠过两分疑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彼时,范晨逸合衣从军塌上走了下来。
“程非是程将军的独子,这几年征战沙场,生死难料,宋帅不认识也很正常。”
宋羽的疑心原本消减了一半,却又盯着那双蓝眸徘徊了几秒。
浓眉微皱时,目光又落在了那只残肢上。
“你的右臂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过于犀利,简昆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又被范晨逸打断了。
“程非久经沙场,难免会受伤。宋帅过问的这么仔细,怕是有些不妥吧。”
范晨逸说着唇角是一抹鄙夷的笑。
“他身负重伤,自是不喜他人指指点点。即便宋帅要处置那逆贼,想来也不必像这般兴师动众吧。”
“你……”
宋羽本就是个小心眼,自是受不了这样的调侃,气得握紧了拳。
“难道我说错了吗?某些人是见简昆出了风头,这才要处处置地于死地吧。”
宋羽心中的妒意忽而被宋羽戳中了,脸色忽而变得很难看。
这时程启仁忽然推帐而入,打量宋羽的眼色尽是挑衅。
“宋帅带人私闯我军营,我并没有说什么,可你抓着本帅的独子不放,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宋羽见自己并不占理,一转身便准备离开。
“宋帅请留步。”程启仁却挡住了他的退路。
“既然这次搜查无果,日后若是再说及本帅私藏逆贼之妄言,也休怪本帅不念及往日的情分。”
亥时人息,长春宫中的侍女都休息了,唯有孟莲还伏在宫灯前做着什么。
小女子手指灵巧地翻动着,手中的线丝一上一下在锦绸上交错着。
宛儿立在一边不住地打着哈欠,她的袖衫中还藏着鲸后给她的香粉。
只是久久地掖着,全然找不到一个用的机会。
“娘娘,已是亥时,您不如早些休息吧。”
宛儿强忍着困意,话语自有些含糊不清了。
“你先去休息吧。我今日要先把这些绣完。”
孟莲并没有动摇,杏眼紧紧盯着手中的锦丝,是一种莫名的固执。
宛儿朝孟莲做的锦绣望去,目光触及刺绣的一瞬间,忽而愣住了。
迎目的是几株亭亭玉立的秀竹,青青的竹拔的竹干。
慕容宛自然不知其中的深意,张口便夸赞。
“娘娘的手艺真巧,做出来的团扇不同寻常的漂亮。不像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孟莲的面颊是一抹久违的笑意。
“你呀,就是嘴甜。你若是喜欢,改日我也可以教你绣。”
翌日午时,看着孟莲昏睡在床塌上,慕容宛偷偷地拿出了那盒香料。
她轻轻地扭开了瓶盖,迎面扑来的便是一种淡然的兰花香气。
宛儿的手指轻轻地捧起那些白色粉末,将它们倾洒于孟莲的裙衫上。
这一切都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慕容宛的心快速地跳动着,她极快地倒完整盒香料,又将那小盒快速地敛在了衣袖中。
做完这些之后,她便蹑手蹑脚地向宫门走去。
“鲸帝,不好了,鲸帝。”
乾清宫的两个小红顶忽而跑进来报信。
洪毅正望着奏折发呆,此时更是浓眉一皱,“何事?这般失分寸。”
“禀圣上,侍女说鲸后高烧不退,想请圣上去看看娘娘。”
洪毅停下了手中的奏章,眸色有几分迟疑,半晌道:“也罢,那朕就去看看她。”
不多时,鲸帝起驾长春宫,看见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床塌。
“这就是你说的高烧在塌?既是生了病,鲸后为何不在宫中?”
宛儿左顾右盼却不见孟莲的身影,顿时慌了神,匆忙地跪下。
“娘娘今日确实发了烧,至于她为何不在宫中,奴婢实在不知。”
洪毅横眉一皱,眼神却不经意地落在了书案的团扇上。
下一秒,便将精致的扇面拿在了手中。
那几只青竹的图案就像根根芒刺毫无怔兆地插入了洪毅的心尖,他将团扇死死地握在了手里。
宛儿自察觉不到洪毅的心思,反倒在一边讨喜。
“娘娘这几日为了绣这个团扇,眼睛都熬肿了,想来就是为了给圣上一个惊喜。”
皇辇再度起驾,路过翠竹园时,却见一袭白衣的身影。
孟莲孤伶伶地坐在竹丛中,她正看着那些凋零的竹叶发呆。
穿过层层叠叠的枯叶,孟莲好不容易捕捉到一只青翠的叶片。
正准备伸手触摸时,却眼睁睁地看着它随着秋风而落,滑过了她的肩头。
“既是生了病,还要来这般阴凉之地。朕倒看她好的很。”
鲸帝的下唇不经意地努起。
小木子见皇辇停顿了多时,不经在一旁劝说。
“圣上既是记挂着娘娘,又为何不去找她?反倒站在这里独自伤神?”
“找她?”洪毅的眸角泛起了丝丝冰冷。
“她的心里既然容不下朕,朕又何必要将她放在眼里?”
转眼间,竹林已近在咫尺,洪毅眼眸中的恨意却越来越深了。
“翠竹园已经许久没有人修剪了吧?”
“正是。据说先帝年少时很喜欢在这赏竹品茗。但自从登了帝位,便无暇再料理这片园子。”
“传朕的旨意,烧了它。”洪毅一字一顿,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可这是几代帝王的心血,若是这样被烧毁,难免—”
小木子没再往下说,继而知趣地捂了捂嘴。
“朕就要毁了这里,一颗竹子也不准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