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孟莲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自觉有几分面熟。
“你不记得了?”
洪毅的唇角挂着一抹浅笑。
“上次在海滩边,你救了我。”
她定定地望着他,良久才想起了那日负伤难行的少年。
只是光阴流转,洪毅倒显得高大了不少。
“所以,你赎我是因为我救过你?”阿莲冰冷的面颊上不带任何表情。
“是,但也不全是。”他眉宇间是几分得意的笑。
“自那次之后,我总是想着你,所以—”
洪毅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又忽而被孟莲打断了。
“可是我不会委身于谁,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
她的眸光越发木讷,没有再看洪毅一眼。
“那又如何?只要你做了本王的妃子,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只是你的心要完完全全属于我。”
太子爷明显是话里有话。
孟莲并未对他的身份感到意外,反而眸角溢满了霜雪之色。
“可我心中已有所爱,是断不会对其他男子动情的。”
“你是说简昆?”
洪毅笑了,唇角流露出几丝嘲讽。
“他那个草包,连赎你的银两都拿不出来,你却还想着他。”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孟莲紧抿着下唇,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怒色。
“好,我不说他,那你就给我乖乖坐在这,哪也不许去。”
洪毅扭头即对身旁的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要让她逃了。”
夜半三更,小巷上只剩下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少年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另一只手中拿着墨霄的酒瓶。
简昆将酒瓶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了嘴里。
之后“啪”的一声,酒瓶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晚风拂面,他满脸的醉色,蓝眸中的泪无意间滑落。
自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顾府的门口,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打着府门。
拍门声一下接一下,吵醒了顾府的家丁。
“都这么晚了,谁呀?”
“顾思远,你给我滚出来。顾思远,滚出来。”
他一字一顿,失去了往日的礼节,此时倒是骂骂咧咧。
顾府的家丁则心生疑惑,简昆见无人搭理,敲门声越发的沉重。
“顾思远,出来,顾思远……”
昆子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整个人倚在门口,险些站不稳。
彼时,那顾家小爷正在床塌上睡得安稳。
隐隐约约地听见了简昆的叫声,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入睡前他还在为捶了简昆的几拳而得意忘形。
而现在,只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谁呀?找我什么事?”
顾二少爷方披好了衣衫,从府中走了出来。
迎面而来的却是简昆重重的一拳,打得他不知东南西北。
顾思远摸了摸脸上的鼻血,见简昆满身的酒气,吓得腿一哆嗦。
他声音不由得结巴道:“简,简兄。”
误以为简昆是来报复的,顾思远自是害怕到了极点。
然而又被简昆那么猛的一踹,随即瘫在了地上。
“孟莲呢?告诉我孟莲呢?”
青衫少年苦笑着,蓝眸中溢出了两分凶狠的泪光。
“假意给我钱,却赶在我之前为她赎了身,顾思远,你把我当猴耍。”
简昆一拳甩了上去,吓得顾思远连连求饶。
“简兄饶命,简兄,这真不是我做的,我压根没有想着赎孟莲出来。”
顾思远浑身颤抖着,与白天那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判若两人。
“除了你还能有谁?”
简昆死死地抓着顾二少爷的衣领,不知耗费了多少臂力,竟将他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和我争夺?”
顾思远被昆子抓得险些窒息,费了好大的气力,这才挣扎着甩开简昆的手。
“真不是我,简昆,为了一个舞女,我也犯不上这样呀。”
见他那副极力为自己辩驳的模样,简昆忽的松开了手,顾思远便猛的一下掉落在地上。
昆子失神地扶着墙壁,顾思远却战战兢兢地向府门内跑去。
黯然神伤,失魄落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拎着那一袋子银币,一步一挪地回到了茅屋中。
这一次简昆没有敲门,只是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昆弟,你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简航见状,从桌前站起,上前想要拉住他,却被简昆一反常态的甩开。
少年面色通红,身体一摇一摆,看着似要栽倒,好在扶住了一旁的桌案。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简航担心地拉住了他。
简昆的胃却越发烧灼,那些酒水翻腾着上涌,似是要从少年的喉咙里冲出来。
他终是抑制不住地作呕,眸中的泪水顺势滑下。
简航忙拍了拍阿弟的后背,待他将胃中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面颊是几分朦胧的醉意。
“兄长,我好难受。没有她,我好难受。”
他小声的呜咽着,就像个孩子般地靠在了简航的肩头。
平生第一次,他当着简航的面哭。
航兄轻轻地把倒在地上的简昆拉起,将少年的一只臂膀搭在了自己肩上。
”没关系的昆弟,睡一觉起来,你就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自言自语,眼眸昏昏沉沉,却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痛楚。
“她明明是喜欢我的对吗?”
见昆子这般痴傻的样子,简航无奈地点了他的穴。
只是短瞬间,简昆便沉沉地睡了去。
“这孩子,一回来就耍了酒疯。嘴里还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叶音正在烛光下做着刺绣,此时却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无法再专注下去。
“孽缘呀,孽缘。”
简承业无神地吐了两口烟圈,又不由得想起前些年白衣道士所言:
“此子天资不凡,本是修习剑术的好材料。然命中有一情劫。
此女额有莲印,逢生时百莲盛开。若为之动情,必定有杀身之祸。
这世间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而他们的缘分早就纠葛在一起。
倘若舍弃剑术,平庸一世,或可避免。
然命中之劫难,只得小心提防。情到深处,便是为爱牺牲……”
简承业思虑着这席话,眉心不经意皱在了一起。
夜已入深,而今夜却难以入眠。
这世间有些事早已天定,该来的还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