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淡，星月交辉。
顾思远手持扇面，被几个家卫拥着，在鲸都的街巷晃悠，全然没有打道回府之意。
“少爷，我们该回府了，再晚些只怕老爷又该怪罪。”
家卫在一旁小心地提醒，只是对于顾思远却并不奏效。
寻欢作乐可是少不了他的。
“别慌，小爷我正在兴头上，不如再玩些时候也不迟。”
他不由分说地走到了醉仙楼的门口。
望着楼阁上的美人，耳畔传来悠扬的奏乐，不禁搓手赞叹：“不错，是个好地方。”
顾府的家丁虽是无奈，却也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只得任由他往里走去。
踏入这里，顿生眼花缭乱之感。
娇弱女子的笑声连连，细腰柔膝让顾思远大饱眼福。
虽是如此，但还是有一个丫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姑娘在人群中起舞，莲足轻点，红裳翩跹。
轻纱一挥，更是一副难掩的媚态。
顾思远的眼睛痴痴的，似看呆了，竟久久地站在那里不知上前。
“这位客官可是看上了我们哪位姑娘？”
顾思远没有言语，而默默地指向了人群中的红衣少女。
老鸨心头一喜，倒也没料到孟莲这丫头这般的抢手。
“阿莲，来给这位公子跳支舞吧。”
杜娘的一声招呼，孟莲便缓缓地向顾思远走来。
今日她依旧插着那支翡翠青竹簪，只是笑起来显得更加自然了。
勾人的舞步令顾思远痴迷不已，眼眸中无意间露出了几分痴笑。
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感官得到的一种满足。
孟莲举手投足之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柔美的腿骨透着几分难以抵当的诱惑。
莞尔一笑时，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让顾思远看得越发痴心。
“孟莲，是你？”
虽是有几分惊讶，却是难掩心头欣喜。
即便被认出了身份，孟莲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反常。
相反，她的舞姿越发轻盈，像是置身事外。
“美人，我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生计。”
“不过你这般娇媚的模样，小爷我就更喜欢了。”
他说着便抬起了孟莲瘦削的下巴。
“公子喜欢就好。孟莲只想讨公子欢心。”
嘴上说着不合心的话，娇嫩的躯体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那就把你的衣裳给我脱了，让小爷好好看看你。”
顾思远冒出了挑逗性的话，打量着孟莲的眼神也越发的玩味。
早已经厌恶了这一具躯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终是褪去了上肩的外纱，解开了红色的胸衣。
修长的腿骨映入了顾思远的眼帘。
顾家少爷的心痒痒的，与此同时，他的那双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抚摸起她的柔膝。
欢乐散去，夜色将尽，灯火阑珊。
孟莲打量起银镜中的自己。
碳黑色的柳叶眉，妩媚迷人的杏眼。
施以粉色的胭脂白里透红的皮肤，浅红的唇红。
这张脸陌生中透着几分妖媚，不知有多少男子会受这面相的蛊惑。
只是这几分的媚气，她一点也不喜欢。
“记住我们的约定，我等你回来……”
少年薄唇轻启的模样依晰浮现在面前，只是心头开始隐隐作痛。
再看看这张脸，有了胭脂俗粉的艳丽，却再也找不回以往的素净。
即便镜子中的人穿着华丽，看似珠光宝气，实则卑微到了极点。
这是张令她厌恶，甚至犯恶心的面孔。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既是这般的自轻自贱，那便好好做你的舞女吧。”
或许兄长说的没错，她就是不知羞耻。
孟莲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红唇，朱唇明艳的低贱。
“别以为你身上插了一根鸡毛，就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富家公子看上你，你也不过是玩物。”
耳畔浮起的言语刺激着孟莲的胸口。她的自尊心在无形中跌成了碎片。
“美人，我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生计。”
“不过你这般娇媚的模样，小爷我就更喜欢了。”
尖酸刻薄的冷意像潮水般的向孟莲袭来，将她扑倒在地。
原本她只愿做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而现在……
“啪”的一声，孟莲的纤手毫无怔兆地向自己柔嫩的面颊甩去。
下一秒娇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痕。
那层粉色的胭脂淡去了，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对着自己苦笑。
一下接着一下，孟莲一刻不停地惩罚着自己。
似乎，恨透了这张不知羞耻的脸，亦恨透了唇角夹杂的媚意。
脸颊灼热的伤痛感并不会让她感到心疼。
心头的简昆似乎在对着她笑，“阿莲，你嫁给我好不好，阿莲……”
神情恍惚之中，手力越发的加重。
原本稚嫩的脸庞高肿，泪痕浸湿了层层的胭脂。
孟莲却并不满意，她断然和这张媚俗的脸过意不去。
直至面颊的胭脂尽褪，留下了一个个重重的掌痕。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傻乐，像是失了魂魄般的边哭边笑。
一下下地抽打，直至那张脸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直至唇角流血。
一滴接一滴的血珠打湿她的裙装。
孟莲像疯了一般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凝望着银镜中那张布满掌痕的脸，傻傻地笑了。
“再也回不去了。”继而无力而低声地呢喃。
泛咸的泪水划过受伤的唇角，是生生的疼痛与煎熬。
翌日，一只信鸽停立在了豆腐铺的窗前。
“阿弟，近来可好？
阿妈不在了，你要听先生的话用功习书。
我一切安好，只是还要在鲸都逗留数日。
这些时日，阿姐总会想起我们在桐巷的日子。
想起与你一起读书习字，在梧桐树下乘凉。
只是阿姐想暂且留在鲸都筹集些银两，不知何时是归期。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阿姐不在，阿荀要学着长大。用心温书，刻苦求学，无论如何成为一个对鲸族有用之材。
家里的生计，你不必担心。每月初六，我会将银两寄回家中。
如若可以，阿姐真不情愿让你这么早就承受生活的重负，只是，对不起了，阿荀……”
信纸极为简短，只是孟荀却一遍遍地摸索着那些字迹。
少年明澈的眸打量着萱纸，眉目间的神情变得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