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驰殿中,洪毅黑色的缎袍上绣着金丝,墨发被素色的羊脂玉簪束起,面颊上却是一副常人无法赶及的专注神态。
忽而间,少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两只手指一夹,便将手中的黑白五子颇为轻巧地落下。
一旁的小木子似乎有些焦虑了,他是不愿意和太子下棋的,奈何殿下年龄不大,却有几分固执的劲。
“太子爷,已经下了这么多盘了,我们就不下了成吗?”小木子说着倒是一副哀求的语气。
“木子今天是怎么了?”洪毅全然没有认识到小木子的无奈心理,那双眉目中倒是包含着几分笑意,“我们才下了几盘你就累了?”
又将手中的黑色棋子轻轻的落下道:“在这里陪本王下棋怎么说也要比做其他的事情要容易些吧?再说了,若是本王输了,又不会和你计较些什么,你就在陪小王下两盘。”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从他一个鲸族太子的口中说出来,难免会让鲸侍们感觉到诧异,而少年的眉宇间反倒多了几分亲和的气质。
“那倒是,那木子就再陪太子爷下上两盘。”这小鲸侍喃喃地嘟了两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反正在这宫廷之中,他也只是一个下人,做什么不是做,更何况,陪太子下棋这样的美事,其他的鲸侍想干,他们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此时已是午后,下了这样长时间的棋,洪毅难免会有些许的困顿,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五子棋又转而对身旁的鲸侍吩咐道:“去小厨房拿些梨花糕来。”
“是。”那婢女轻轻应了一声,继而手脚麻力地向宫门走去。
“太子爷今儿好性致,下了这么多盘棋,您倒也不觉得累。”小木子不由得喃喃道,这要是在别的主子那里当差,这样的话他可是不敢说,不过这小殿下倒是个例外。
“小爷我呢,也没有什么追求,无聊的时候也只是喜欢下下棋而已。”洪毅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自嘲的语气。
“我也就只有下棋这一点才能了,你要是真想让本王干别的,本王还真的不会。”他就盘腿坐在那里,他在不经意间卷了卷自己的袖筒,看上去很是淡然的模样。
“太子殿下太谦虚了,在众位阿哥之中,鲸帝还是喜欢您的,您好读诗书又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甚是难得。”
“闲情雅致?”这少年不经意地撇了撇嘴,额上那黑色的鲸角又在不经意间舒展了开来,“我倒是有几分闲功夫,那又有何用途?”
“小王一不懂军法,二不懂剑术,倒不如其余皇子,他们能文能武,这岂不是更好。”
“话虽然这么说,只是……”他们正说着,宫外忽而传来了轿撵的声音,“鲸帝驾到。”
洪毅一听忽而从红木桌前站了起来,他不曾想到父帝会在下午茶的时候赶来,面容自然显得有些焦虑,只是现在想要改变什么也似乎显得有些迟了。
眼见着这高高在上的父帝向自己的内宫走来,少年则显得有些莫名的慌乱,也不知为何,他的手心里开始泛起些许的冷汗。
“儿臣拜见父帝。”洪毅说着便向鲸帝行了个礼,只是不知为何,鲸帝却并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
“太子近些日子在忙些什么?”鲸帝径直坐到了放着围棋的红木桌前,这叫洪毅不由得冒起了些许的冷意。
却也只是恭敬地跪在那里道:“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研究一些棋法。”洪毅说着,又难免有几分心虚。
他见父帝的面色便知道,父亲今日到自己的宫殿来不会只是看看他这样简单。
果然,鲸帝见儿子这样说,面容忽而变得阴沉了起来,那副状态就好像已经把他的耐心逼到了极点,鲸帝将盘中的黑白棋子一把推到了地上。
“你有时间去研究棋法,就不肯多用功读书习剑,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难道整日便忙于下棋这样的闲事?”他颇有怒气地白了他一眼。
“儿臣不敢。”洪毅的头便埋得更低了。
“你不敢?”坐在那里的鲸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倒是一副想要找茬的状态。
“朕倒是觉得你胆子大的很。你不好好做功课,却专注于这样的无用之事,你竟然还这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下棋,这是你一个太子应改做的事情吗?”
洪毅吓得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出口的声音便显得越发的怯懦了起来,“儿臣知错,还请父帝责罚。”
“罚你?朕哪里敢罚你?”鲸帝的面色变得越发的阴沉,可以看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即便他平日里多么疼爱这个儿子,却也不能一再的惯着他。
“太子多有本事?连你父帝的话都可以不听了,你又何必和我谈责罚?”
“父帝让你去御剑苑习剑,你都是这般偷懒。”鲸帝说着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跪在那里的毅儿,倒是觉得越发的恼火。
“儿臣不敢,洪毅近日习剑是不用功,只是毅儿现在已经知错了,以后断然会加倍努力的,不会再将这样多的时间花费在棋盘之上,还请父帝责罚。”
少年的语气很是低沉,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个弱者,洪毅明白这一点,父子君臣,说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在鲸帝面前他也只有绝对的顺从,除此之外,他真的别无他法。
“太子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显然是没有将父帝的话放在心里,朕曾给你说过无数次,你做什么事情都要专心,更不要害怕吃习剑的苦。”
“你要掌管的是整个鲸族的命运,可是你就是不听,从未把将父帝的话听进去一点。”
“你既然知道悔过,便好生地在这里跪着,跪足了两个时辰才允许起来。”鲸帝说着也没有给儿子留情面,便起身便准备离去。
“儿臣谢父帝责罚,日后定会谨记父帝教诲。”太子殿下说着便又向他行了个大礼,当然这样的举止在鲸帝的眼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鲸帝既是为了太子好,那又何必如此,这样做岂不是让太子跪得辛苦。”一旁贴身的鲸奴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时地观察着鲸帝的脸色。
“我自然是心疼他的,只是若是不罚他,只怕他永远也不知道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