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怡说得毫不隐晦,却绝口不提她所谓的给钱之人。
尽管如此,安大人已经认定,这件事肯定是齐懋所作的。
因为苏筠怡说了“拿人钱财”四个字,而苏筠怡的身份又是太子妃,若是给太子做事,那苏筠怡这种身份应该不需要从太子手中得到什么,毕竟苏筠怡成为太子妃后,太子的东西不就是她的东西了吗?
而齐懋就不同了,若齐懋真的想要安梦花中毒,找苏筠怡去,不仅会是事半功倍,事成之后也极少会有人怀疑他,就算查到了苏筠怡,世人也会认定一切都是太子所谓。
安大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苏筠怡这无所谓的态度给绕了进去。
平日里为人谨慎的他,此时此刻简直就是钻了死心眼了。
“是谁?!”安大人双目猩红,怒焰险些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苏筠怡还是优哉游哉地坐着,并不理会安大人,两人一静,一动,一淡然,一暴怒,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柳站在苏筠怡的身后,完全就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不知道苏小姐为何要如此说,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是她做的,小柳感觉自己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苏筠怡和安大人在打什么哑谜。
安大人见苏筠怡不为所动,根本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能硬生生地一肚子火,给压回嘴巴里。
努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慢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盯着苏筠怡的脸,笃定的开口:“苏小姐,嫁给太子,目的不纯吧?”
苏筠怡轻笑,清冷的眸子,毫不畏惧地对安大人探究的视线撞在一起。
“安大人,”苏筠怡不急不缓,“你若想查我,自然查得到。”
苏筠怡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安大人更是认定了,苏筠怡和齐懋之间,定然有什么不正常的勾当。
就在安大人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苏筠怡的眸子微微眯起,她已经闻到,齐泽云过来了。
果不其然,齐泽云已经走路带风地进到了别院里。
安大人背对着门口,所以在齐泽云已经走入别院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人来了。
他一扭头,就看到眉毛上扬,眼底却没有笑意的齐泽云,对着自己,很是危险地点了点头。
安大人心肝一颤,恭敬地站了起来,对着齐泽云低头行礼:“太子。”
“安大人好雅兴,居然来太子妃这儿,与太子妃品茶了?”齐泽云走到苏筠怡的身侧,坐了下来。
也不等安大人回话,齐泽云又似有些吃味地侧头看着苏筠怡:“丫头,你可又不乖了?”
齐泽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沁骨的寒意。
苏筠怡正襟危坐,身子条件反射地就想往后挪,她真是太不喜欢看到齐泽云了。
没有齐泽云的同意,安大人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坐下,所以就只能站在齐泽云和苏筠怡的对面,看着两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齐泽云一直都没有再理会安大人,似乎就当他不存在,一直与苏筠怡两人闲聊着。
直到,他都已经品了两杯茶之后,他才似乎突然才想起了,自己对面还站着这么一个人。
“哎呀,”齐泽云轻轻地拍了拍脑门,“看我这记性……”
齐泽云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安大人:“真是对不住,安大人,您老先坐下说吧。”
安大人虽然对这个太子心中不喜,但是他有着作为部落首领的觉悟,在面上,对太子还是十分尊重的。
在齐泽云说完之后,安大人又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这才坐下了。
在安大人坐下之后,齐泽云之间开口询问道:“安大人,今日你过来,可是找太子妃有要事?”
齐泽云的问题,让安大人有些如坐针毡。
而苏筠怡,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品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齐泽云在说什么。
安大人眼神闪躲,偷偷摸摸地看了苏筠怡一眼,又生怕被齐泽云察觉到,赶紧收回了视线。
他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齐泽云这只老狐狸,不过齐泽云不说破,他只是好奇,安大人和自己的小妻子,会怎么说。
“安大人若是没事,先回去吧。”苏筠怡率先打破了这僵局,直接开口让安大人走。
齐泽云这只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大人过来是因为什么,所以多此一举地问,苏筠怡觉得真是无聊的恶趣味。
齐泽云眉眼一挑,嘴角上扬,好家伙,小丫头开始反击了呢,这就好玩了,他倒要看看,直接和丫头,到底是谁,能更胜一筹。
太子在,安大人哪里敢真的就退下,只能试探地看了齐泽云一眼。
齐泽云很是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安大人可以走了。
安大人本来在齐泽云来了之后,就很是不自在,现在如临大赦,急急忙忙地就起身,弯腰行礼退下了。
安大人离开别院之后,齐泽云才轻轻地放下茶盏,侧头盯着苏筠怡:“丫头,你还没放弃?”
齐泽云说得很是笃定,他根本就是知道,苏筠怡心中打着小算盘。
苏筠怡知道自己瞒不过齐泽云,此刻也不恼,大大方方地就说道:“怎么,你害怕了?”
苏筠怡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挑衅的光泽,让她本来就独特的眼睛,更加引人入胜。
齐泽云瞧着苏筠怡的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心里微微颤了颤,脑子一瞬间,有些缺氧。
在他控制不住,想要吻上苏筠怡唇瓣的时候,苏筠怡已经后退一步,从先前的位置,站了起来,拉开了与齐泽云之间的距离。
齐泽云懊恼,不过随即就又变得无所谓,嘴角上扬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丫头,你在玩火。”齐泽云长腿一抬,在起身的同时,就一个大步站在了苏筠怡的面前。
齐泽云霸道又冰冷的气息,直直地冲入苏筠怡的口鼻处,苏筠怡很是反感地蹙眉。
她又想往后一步,却被已经察觉的齐泽云,一个长臂,就搂住了腰身,无法动弹。
苏筠怡眉眼紧蹙,对齐泽云这种行为,简直厌恶到了极致。
而站在两人身后的小柳,脸和脖子,都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和太子妃如此亲近,想想就觉得又刺激又不好意思看呢。
齐泽云坂起苏筠怡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苏筠怡力气不敌齐泽云,只能任由他作威作福。
齐泽云瞧出苏筠怡眼里的厌恶和不喜,心情一下跌落谷底,捏着苏筠怡下巴的手,用了用力:“丫头,我说过,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苏筠怡脑袋动不了,但是眼神根本不愿意看着齐泽云,直接往旁边一瞥,不与他对视。
她本不想接话的,可是又觉得嘴里不说点什么,自己憋屈得慌。
所以苏筠怡眼神斜睨的同时,嘴巴还嘟囔着:“那就走着瞧!”
齐泽云瞧见苏筠怡这模样,竟觉得这丫头可爱得很,简直就是又可恨又可笑的。
他知道苏筠怡心里装着什么,所以他才一再告诉苏筠怡,别做那些事,苏筠怡玩弄的这些手腕,在他这里,真是玩剩下的小儿科了。
可是苏筠怡现在既然心里冒着一股劲儿,想要跟自己斗一斗,齐泽云自然是愿意奉陪到底的,只是他在想,若到时候苏筠怡输了,会不会哭鼻子。
想到这些,齐泽云也燃起了一股斗志。
“我先走了,”齐泽云松开苏筠怡,“你想做就做,但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在先。”
齐泽云嘱咐了苏筠怡几句,才离开了。
他今日匆匆过来,本来就是因为突然得到消息,说是安梦花的父亲,居然不请自来,来找苏筠怡,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拼命赶过来的。
好在,安大人,到底没对苏筠怡做些什么。
至于两人之间说了什么,齐泽云已经从护院的口中了解清楚了。
离开苏筠怡别院的安大人,并没有着急回齐懋府,他今日,还要去见一个人。
上次见这个人,还是安大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差不多也有快接近二十年了。
按照约定的地点,安大人,走进了一处小巷的酒馆。
因为位置太过偏僻,这酒馆里,基本没有其他人,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黑衣男子。
男子背对着酒馆的大门,但是安大人走进来,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提步,往男人对面走了过去。
“多年未见……”安大人坐下后,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对方,语气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坐在安大人对面的,正是吴长恩。
吴长恩不语,倒了一碗茶,推到安大人的面前。
“苏筠怡那孩子,”吴长恩抬眸,正视安大人,“你要小心。”
吴长恩和安大人,算是旧时了,两人的交情,若是抛开家仇国恨,倒是算得上能够喝酒言欢的关系。
在吴长恩来到齐国之后,就与安大人有过联系,但是当时安大人深知吴长恩的筹划,一直不愿意相见。
这次相见,也是因为他知道吴长恩与齐懋站在了一起,而自己女儿,似乎被齐懋当做了棋子。
“太子妃……”安大人回想起刚才见面的一切,沉吟,“确实不简单。”
“那丫头心思沉,本领大,你千万小心,”吴长恩又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能伤了她,她于我还有用。”
吴长恩认定,安大人会按照自己所说的做。
“你与那齐懋小儿,已经达成一致了?”安大人反问。
吴长恩眼神淡淡的,却带着一丝丝不悦,似乎很不喜欢安大人插手:“既然知道了,你也知道该如何自处。”
吴长恩倒是不需要安大人相助,但是他也不想着老伙计因为与齐懋关系紧张,就破坏自己的宏伟大计。
安大人知道这是吴长恩在“友善”地事先提醒自己,不要破坏他的计划,若是自己真的为了女儿,插手了,他基本可以肯定,就算自己与吴长恩有交情,吴长恩也会毫不留情对自己下手。
“决不能伤害我女儿。”安大人沉默了片刻,退步了。
对于权位之争,安大人根本无心站队,他只想守着女儿,守着部落。
虽然认定了先前安梦花的毒,是齐懋下的,但是现在,看样子他只能将这个亏给吃了,还不能报复。
想到这里,安大人还是有些窝火的。
“我不会伤害她,至于其他人,我管不了。”吴长恩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酒馆。
安大人看着吴长恩离开的背影,知道他并未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是,他现在并不敢轻易对齐懋动手,这个吴长恩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现在看来,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大人离开的时候,齐懋的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齐懋也知道安大人去见了哪些人。
但是齐懋的手下不敢太过靠近,所以他不知道,安大人与苏筠怡,与吴长恩说了什么。
现在安大人住在府上,让齐懋觉得很是憋屈拘谨。
若是能将安大人赶走,齐懋就更放心的行事了。
但是,来皇都探亲,至少也要半月,才能离开。要齐懋自己去赶安大人走,他又没有那个胆子。
唯一能赶走安大人的,也就只有安梦花了。
趁着安大人离开府邸这段时间,齐懋就假惺惺地来安梦花这边探病了。
他已经知道,安梦花病已经好了。
现在安梦花别院里,都是安大人的人,齐懋从来到别院门口,到进入别院里,见到还带着病容的安梦花,都用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
齐懋心口窝火,脸色铁青,但是有气也不敢随意发泄,今日他是有目的过来的,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耽搁了,若是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安梦花窝在床榻之上,根本不知道齐懋会在白日过来看望自己。
下面的人都是阿爹的人,也不会像冇琳那般,明白安梦花的心思,所以齐已经走到门口了,安梦花才知道。
她有些懊恼,甚至想将脑袋塞进被窝里,不让齐懋瞧见自己如此憔悴难看,还没有打扮的样子。
但是安梦花又想齐懋了,她又舍弃齐懋能心疼地怜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