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了芬陀大师而来的一僧一尼正是白眉和尚和百花山潮音洞优昙大师,三人都是好友,又事关佛门之事,自是一叫就到。
这三位当世高人到的此处,听过追云叟白谷逸一番诉说。得知参与夺宝之人可能有哈哈老怪在里头。俱都不敢掉以轻心,她们商议一番,为免打草惊蛇,也就不再去查探。只在外围布下十方佛国,八部天龙禅唱大阵,以求将来人一网成擒。至不济也要重创来人,打落道行,夺回圣陵遗宝。
此阵是佛门至高绝学,非要有佛门极高造诣方能布下,这三位大师联手方才成阵。据说一经展开,被困之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么就此开悟,皈依佛门,要么为大阵震压,身死道消。
三位大师也是闻得哈哈老怪之名,认为非此阵不足以降魔,故此仓促成阵也顾不得了。不想却是张冠李戴,都让东南圣教祖师爷给消受了。绿袍老怪催使法阵只和对方布置稍做接触,就知非是易与,有心藏拙,故此不多做接触,将阵势回撤。看去就如不敌对方,急退而回。
待得来人现身,老怪厉声喝道:“不知三位大师阻我去路是何用意?莫不是要和本座为敌?”
芬陀也没想到大鱼没捞着,堵了只小虾,于她看来绿袍老怪最近虽闯出了些名头,可终归有些取巧的嫌疑,着实还没在她眼下。不由看了一眼后头的白谷逸一眼。白老儿也知弄错了人,自己这探子的勾当着实没做好。老脸一红,仰天打个哈哈,只作不知。
芬陀大师终究也不好怪罪这人,人家也是替自己在办事。既然堵住了这绿袍老怪,而且圣陵遗宝也在此人身上,也万没有放过之理。当下喧了声佛号,淡淡道:“道友却是行事差了,轩辕圣帝为华夏之祖,万民景仰。道友冒天下之大不韪,破陵盗宝,就不怕沾上大因果,遭天遣吗?”
绿袍老怪闻言怪眼一翻,嘿嘿冷笑道:“大师好大一顶帽子,本座身单力薄却是挑不起。我此来是因听闻妖尸穷奇和无华氏父子图谋破坏圣陵盗宝,故此敢来阻止。可惜来迟一步,被这三个东西攻破了圣陵,夺宝而逃。本座怒不可竭,追杀千里,一番苦战,方将三妖打跑,夺回圣物。”
张嘴说瞎话谁不会,老怪更是个中高手。反正是睁着眼扯,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老怪自己是信了。还作出一脸懊恼状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货有多正直无私。
那边矮叟朱梅见得绿袍老怪身陷重围,正自心下高兴着了。可绿袍老怪话里话外都没提他这么号人,直接给无视了。此人心高气傲,早就耐不住了。又听得绿袍老怪鬼话连篇,直接跳出来叫道:“绿袍老魔,你是个什么鬼东西明眼人都知道,少在那里卖弄。圣陵遗宝岂是你这么个东西能染指的!速速交出来,给你个兵解转世的机会,自有前辈高人护持你转劫,来世也未始不能成个正果,不然形神俱灭只在眼前。”
绿袍老怪闻言嗤然一笑:“倒是好大的恩典,不知是不是三位大师之意?”他却懒得理这老儿,直问芬陀大师。
芬陀大师想到己方大阵已成,也不怕这人飞上天去,默然无言,算是认了。绿袍老怪神色一冷,仰天狂笑,戟指骂道:“做你们佛祖爷的春秋大梦!这两件宝物关乎本座成道之机,任谁敢来染指,休怪本座不死不休!”骂完挥袖而退,落回阵中,看是要死磕到底了。
三僧尼对望一眼,口喧佛号,念颂经文。但见一圈圈佛光冉冉升起,空中再现罗汉佛陀,菩萨天女之景,宛如佛乡。望之只使人心生大欢喜,大自在之感。就那立于圣陵之上观战的三人都看得心旷神怡,只欲投身彼处,皈依其门。
蓦地只听绿袍老怪一声暴喝”咄!“,三人方自警醒,不敢再看,捂住耳朵,却也难挡那阵阵梵音。三人往绿袍老怪发声处看去,但见此人禹步蛇行,口中低低颂咒。虽不知所发何言,可隔着百十里远近,耳边尤闻喃喃低语之声。三人耳边响起这声音,倒是将那梵音冲淡了一些,尚能维系心头一点清明。
绿袍老怪此时也顾不上他们,自也不存在相护之说。可那三僧尼佛法通明,着实难挡,绿袍老怪只能全力相抗。自念道诀神通相抗,不觉就出了声,这三人算是得了萌护。不然这三人被梵音洗炼心神,只怕是落得个痴傻之局。亦或就如同今时被洗了脑的邪教中人一般,直如行尸走肉,**自残也不知悔改,可见三僧这禅唱之威。
外圈佛光层层进逼,绿袍老怪所布大阵也不住退缩。一日夜间,几百里方圆的大阵直被压制到了百里方圆。三僧和那嵩山二老脸上都现了笑意,只道灭魔诛邪只在眼前。
可至此佛光再也无法寸进,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之中郁结成了墨黑之色,就连阳光也穿不入分毫。里头依然是神魔厉吼之声不绝,鬼气森森,黑旗招展。而百毒风雷蛊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上接天垂,下连黑幕,浑然一体,星光不住投入盘坐正中的绿袍老怪背上。
两个大阵几将这百里之地化为异域,不与此世相通。又过得两日夜,连三僧尼都有了些许急躁之意,连经文都颂得更急了。绿袍老怪终是一改巍然正坐之态,掏出把小刀自手心划过,挥手临空绘出些个古怪符文,空中显现些血字。一口真罡吹过,血雾飞漫阵中。
那边朱梅见道,急叫:“三位大师小心,这魔头要拼命了!”
大阵得了绿袍老怪精血滋养,气势大盛,绿袍老怪一连数道法诀打出,十二魔旗之上凝出魔神,飞步而下,往一处聚集。而空中蛊群所发出风雷之声更盛。
老怪一声厉笑,大步而出,冷冷喝道:“芬陀,你等真打算和本座见个生死吗!”
芬陀大师沉默以对,埋头颂经,斗至如今,仇已结下,断无半途而废的理,何况她们还占着优势。那朱梅却是不肯让人,讥讽道:“老魔,你做恶多端,今日定是难逃公道,少作口舌之辩。”
绿袍老怪猖獗狂笑:“朱矮子,错过今日,本座必会给你个公道!就凭你们这么个破阵,也敢出言震压本座!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上古洪荒两大杀阵的真正威力!”
老怪厉啸连连,手足并用,催动起阵法来。那白眉和尚见得脸色一变,怒声道:“绿袍老魔,你敢如此倒行逆施,截取天地万灵之力施法!”
绿袍老怪哈哈大笑:“这千百里方圆亿万生灵之命也有一半得算在你们三个贼僧贼尼头上,本座怕什么!”
原来绿袍老怪眼见难以突围,运转阵法,抽取周围生灵生机以为助力。他这大阵眼下虽然只笼罩百里之地,可千里方圆尽受其害。虽然没有他说的这般狠辣,可过后这布阵的百里之地必成绝域,寸草不生,没得百十载是恢复不了元气的。而周围也要大受影响,这就是如今陕西河南之地多旱的由来,都是这三僧尼一道四个杀千刀的修道人埋下的根由。
三僧尼对视一眼,却无半天放松之意。口喧佛号,颂经不止。看是宁愿拉着无数生灵陪葬也要将绿袍老贼诛灭,也不知修得哪门子我佛慈悲。
绿袍老怪强夺来这一股助力,立时发作,爆喝一声:“看人宝!”
闻者皆是愕然,怀疑这老怪是不是逆行倒使,得了失心疯。不然何来人宝之说,在场都是修行人,断不会听错了他的。随即众人就知何为人宝了,但见绿袍老怪那大阵开出一道出口。一个丈二恶汉挥舞着一支金戈哇呀呀怪吼着直往当面的芬陀大师攻去,正是那被困阵中多时的戎敦。
这妖尸被困多日,他又是个性烈的,早就给大阵转悠的几近疯狂。一见有个出口,狂蹿而出,一双蓝色怪眼都给憋得通红,只要寻个活物以发泄那无穷戾气。
这佛门神通本就与他相克,认定眼前的芬陀大师就是死敌,越发激发了凶性,自身死活也不顾了,舞戈急攻。这妖尸也还有些道行,起先未受梵音影响,佛光一时也降他不住,转眼就让他欺至身前。
芬陀大师倒未将这么个妖尸放在心上,可眼角扫到不知何时绿袍老怪又抛出好几个“人宝”来,暗骂一声邪魔卑鄙。
扬手就是一记天龙大手印拍了下去,只见如同一座山一般大的金刚大手往着戎敦压了下去。那戎敦避无可避,事实上他也没想要躲开,双手高举金戈生生抵了上去。
那大手顿了顿,猛得压了下来,这戎敦惨叫之声都没发出来就被拍成了粉屑。可怜万年修行,被绿袍和芬陀合力轻轻断送了也。
芬陀大师以天龙大手印之法除了戎敦,想起那妖尸手上金戈曾阻得自己一阻,料想是件异宝,连忙伸手捞起。原来此宝是上古娲皇氏所炼,一共两柄,后落在无华氏父子手中,一人一柄,很有些神异。
芬陀得了此宝,来不及细看,只因着先后又有六个“人宝”向她攻来。为首一个老年僵尸红着眼睛,挥舞着一柄和先前僵尸同样式的金戈。也是不管不顾,一派拼命架势,来的却是无华氏。
绿袍老怪有意将他慢一步放出,这妖尸一出来就见其子殁命。他最是宠爱儿子,不然也不会在儿子死后悲苦而亡,经得这万年,其爱子之情愈深。此时见的儿子神魂两灭,死志以生,只顾上前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