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以来,为得长生之密,世间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前赴后继,孜孜不倦而求索。
时至此时,以是流派各异,千差万别,甚而因着理念不合,有了正邪之分。
大体来说无非是修元神,炼金丹,淬金身。正所谓:修得元神成,不在五行中,不死不灭,天地任逍遥;一粒金丹吞入肚,我命由我不由天;习得无上法,金刚不坏身。
然而修行一道,乃是盗天之功,最为天忌,应此修行中人到了一定程度,自有天机运转,劫难临身,躲得过去,继续逍遥,躲不过去,身死道消,千百年苦修成泡影。
古往今来,只得那么几位圣人坎合了天地奥秘,真正得了长生久视,天地同寿,因有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说法,却是激励了末学后进。
大凡道家修行,却是先炼气,炼气九重成就元神,亦有炼气而后合炼金丹或孕育元婴者,不一而足,境界却相差无几。
炼气境亦有元神之说,实则不过是阴神罢了,待日后再来分说。上古之时,炼体之法流行,却是由于当时巫,妖二族有关,不做细表。
只这炼体术却被西方教得了去,几经修改,变得面目全非,后西方教改称佛门,也自来东方传教,倒也颇为兴盛。
这么些个流派,各有各的理念,各有各的张陈,再者或是开天日久,天地间灵气渐渐消散,各种天地灵粹更是日见减少,好东西人人想要,需知神仙也是人做的,这些个修行人又都是自有手段,自视甚高之辈,谁也不愿服人。
如此一来免不得磕磕碰碰,进而吵上几句,一言不合,也只得做过一场再说。
发展到后来,你骂我为邪魔歪道,我说你是伪君子,见了面,先乒乒乓乓打跑一方再论其他。
扯了几句闲话,且言归正传,话说那蛮子离了大泽,直往天蚕岭而来。
到得天蚕岭却是心下忐忑,竟是自往出生的山寨投去。一去经年,物是人非,当时节,生活艰难,人众长寿者少,蛮人更甚。
蛮子回的山寨,几经探问,才寻着个旧年同伴,看着昔年旧友,以是风中残烛,不胜唏嘘。
其人已是目失明,耳失聪,费了好大劲也没得到甚么有用消息,无赖之下,只得自去天蚕岭探问。
天蚕岭并不险峻雄奇,平平凡凡一山岭如若一温婉女子,因着天蚕一脉世居,蛮人敬重天蚕娘娘,是故无人到此砍柴打猎,山下小径反是修得很是平整。
那蛮子到得岭下,风吹山木,沙沙做响,山泉欢畅,甚是幽静。他鼓足了勇气开声道:“天蚕前辈可在,晚辈风蛮子特来拜访。”话语却是以密法直送岭上。
半晌亦无回音,那蛮子失望之余反倒有些松气。又等得一阵蛮子再次传音,空山无语。
待得他第三次往山上传音,正自暗道是否就此折返。但见的半山腰处哔啵一声,无数虫豸飞出直直往他飞来。
蛮子暗暗戒备,表面却不动声色,那些虫豸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种类各异,有的奇丑恶心,有的绚丽夺目,飞的近前,各种气味扑鼻而来,香的,臭的,刺鼻的,五气陈杂。
到得那蛮子身前却是分成两队,绕着他一个包抄,竟是把他围了起来。
不待他有所动作,一个声音传来:“来了还想走吗?看你跑哪里去!”面前虫豸分出一条道来,一个蛮族装束的白衣女子踏空而来。
那蛮子看着女子,却是痴了,半晌方才唯唯诺诺的道:“我,我......”女子一手托着下巴,歪着个头斜着眼盯着风蛮子一通好看,闻言却是银铃咋响,大笑了起来:“你甚么你,且跟我回家。”天蚕岭上,半山腰处,一座竹楼依水而建,虽是神仙洞府,倒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周围翠竹比外边大上不少。
天蚕娘和风蛮子相对而坐,那蛮子却有些坐不住了,进的这竹楼,天蚕娘已是看着他不言不语快有大半个时辰了。
他缓缓起身,走上前,轻轻拉住天蚕娘的手。眼前的人儿也不复当年少女的模样,他轻叹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天蚕娘轻轻问道:“再也不走了?”
“不走了。”两目相对,千言万语化做无声。自此,风蛮子和天蚕娘结为夫妇,同住天蚕岭,过着只漾鸳鸯不漾仙的日子。
原来,当初风蛮子外出求道,天蚕娘虽是舍不得,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任其姑且试试,临行前却是将一只蛊虫放在了风蛮子身上。
蛮子其时无甚本领,自是不知。这蛊甚是奇特,雌雄一对,形如蝉,入体化为虚无,叫做同心蛊。
倒没甚害处,只是放蛊人能凭此感应到对方是否安康,并不受距离影响,并能以之为指引,寻到对方。
如此,天蚕娘自咐能随时寻到风蛮子也就由得他去了。不想蛮子进了大泽毒尊行宫,自有禁制隔绝了蛊虫气息,只知其人无事,却不知身在何方。
自是焦急,她也曾前往大都寻访,却一无所得,倒是寻着了达鲁脱,他以娶妻生子,却是一味缠着学道,天蚕娘自是头大如斗。
后也曾寻至大泽,几次闯泽,却被毒虫异兽逼退。后因师尊坐化,她只得先行放下此事,接掌天蚕岭,前些年终是化执念为动力,修成元神。
蛮子在大泽修炼,炼气有成亦曾想出来寻她,不想体内毒素发作,不得不加紧修行,无暇他顾。
两人言及,无不叹息世事无常,不能遂人心意。夫妻二人逍遥自在,本是美满,但有两桩事颇是烦恼。
原来天蚕娘得和丈夫团聚,却是母性大发,竟是想和凡人般生个孩子。
天道自有准则,越是修为高者却越是难以诞下子嗣,大抵是强者血脉诞下子嗣越强的可能更大,影响平衡。
只是,此事倒非无法可想,大不了就是亏些本源精血,蛮子并无不可。
不想他早年修行,汲毒入体,由于操之过急,却是伤了根本,无论如何努力耕耘,却结不出果子来,这毒素更是时常发作,连个元神真人也给折磨的形消影掉,苦不堪言。
因他夫妇都是用毒好手,自也通些医理药性,便只好不时出门寻药。虽然蚕娘乐乐呵呵,浑若无事,蛮子倒底甚觉愧疚。
到是凡事都让着她,是谓气管炎是也。前文说得,夫妇出门采药,倒捡了个孩子回来。
这下,天蚕娘可谓遂了心愿,视之如若己出不说。风蛮子见这孩子资质根骨皆是上陈,正合将自己所学传授,又见着爱妻高兴,亦是珍重异常,视为天授。
当下药也不去采了,夫妇直回天蚕岭安顿这个小东西。可怜两位元神真人,凡人眼中神仙般的存在,改行做起了老妈子,种种笑料不一而足,弄得清幽静谧的神仙洞府几成了个喧喧闹市。
而这源头却是不管不顾,吃了睡,饿了哭,吃喝拉撒,畅快由心,由得那两位去愁眉苦脸,满是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