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是什么？”
斑御剑浮于空中，指着正中的那座高塔，扭头看向身侧骑马的东无笙。
“熔炉塔，旁边那些也是，只是中间这个块头特别大一点而已。”
东无笙持着马缰，目视前方，“差不多就是专门的炼器作坊。专修炼器的修士通常都会为自己制作这样一座熔炉塔，在里面根据自己的习惯规划空间。能够制作出熔炉塔，可以算作炼器大成的标志，绝大多数炼器师的处女作都是这个东西。”
“炼器就是制作法器吗？”
看着东无笙点头，斑眨了眨眼，“那我可以学吗？”
虽然斑过分旺盛的求知欲有时候也让东无笙觉得非常烦人，但大多数时候，东无笙还是不会吝啬自己的肯定。
小孩子有好奇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回，东无笙看了他一会儿，才微笑着开口，“斑，如果你想学炼器的话，那你愿不愿意一个人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斑稍微花了点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姐不会炼器吗？”
“不太会，”东无笙抬手蹭了蹭鼻尖，“我一般只修灵力……”
斑立刻理解了。东无笙就是刚刚她自己和斑介绍时说的那种“把炼器视作奇技淫巧”的“某些修士”。
“那如果我留在这里，姐要去做什么？”
“有一点事情要做……等我解决了就过来找你。”
“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
斑扭过头，盯着东无笙仔细地打量，被他用直率干净的目光盯了一会儿，东无笙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他，“看什么？”
斑眨眨眼，“我觉得你在骗我。”
“我没有。”
两人一路聊着进入了七巧镇。
虽然名为七巧镇，但它的规模其实远超“镇”这个字眼所能形容。
林立的高塔，苍黑的城墙，远望过去，那就像是一只蛰伏的金石异兽。
不同于寻常城邦，此处的地面皆是石青色的灵力金属一体浇筑而成，走在路上，还不时能看见其中掺杂着一些其他颜色的金属杂质。
据说，在建城之初，万象宗的开山祖师曾命人将弟子们炼器剩下的废料收集起来，烧融，浇筑，最后成就这座金属城邦的青色基石。
大概是受了初代万象人如此豪情壮举的影响，万象宗的门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节俭朴素。这帮把打铁视作终极浪漫的狂热铁匠，从来不会吝啬好不容易到手的珍稀材料。万象人过节走亲访友最常见的场面就是双方互送稀有矿采制作的铁锤，哪怕这种材料软到根本没法行使身为锤子的职责。
铁锤就是铁匠最忠诚的伴侣！
这是曾经流行于万象宗门人之间的一句座右铭。
既然是要去见万象宗当代最著名的炼器师，斑自然想当然地以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城镇中央的那座纯白高塔，结果，进了城以后，东无笙领着他一路穿街过巷，越走越偏僻，最后停在一条很冷清荒僻的小巷口。
斑探头往巷子里一看，意外地在巷子深处看见了一座纯金的小型熔炉塔。
金色的塔身在阳光下灼灼生辉，看起来与周围荒芜的环境格格不入。
“好闪……”
斑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这是金子做的吗？”
“应该是。”
东无笙坐在马上，远远望着巷子尽头的黄金熔炉塔。
“哇……整个都是金子做的吗？”
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东无笙偏头瞥了他一眼，抬手把他的一头卷毛揉得乱七八糟，“怎么一幅没见识的样子？我没给你见过黄金吗？”
斑没有在意自己的头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东无笙轻轻摇头，将脸转过去，斑看着她脸上的一点笑容，总觉得里面带着点轻蔑的意味。
“姐……我们家的钱够买一座这样的塔吗？”
斑偶尔才会想起来东无笙好像是个有钱人这种事实。
他只是纯粹好奇，随口这么一问。
“你想要？”
结果东无笙反问了他一句。
东无笙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简直就好像他一点头，她就会随手帮他买一座一样。
这样的反应让斑不由得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黄金熔炉塔的门前，斑仰头看着东无笙抬手叩门，眨了眨眼，开口提问，“黄金做的熔炉塔和其他的塔有什么不一样吗？”
东无笙神色分毫未变，不假思索地应答，“塌下来的时候比较容易死人吧。”
斑：“……？”
感觉是个奇怪的回答，但是东无笙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让他怀疑可能并不是在开玩笑。
好难懂。
门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孩儿，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黄金造熔炉塔吗？”
白发的老者低头看着门前棕发的小孩。
东无笙向人点头致意，“万象大师。”
老人看她一眼，也向她轻轻点头。
斑看了看东无笙，见她并没有对大师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又仰头看向万象大师，“为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唇边的胡子翘起来，“因为我最不缺的就是黄金。”
斑：“……？”
这也是玩笑吗？
在东无笙说明了来意之后，万象大师便领着两人往熔炉塔内走，一直走到一个水池前面。
斑站在池边向里面张望，水池里的水大约半人深度，呈半透明的乳白色，里面浸泡着许多不同颜色的石块。
“自己选一个吧，小道友。”
万象大师在水池前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斑。
“啊……”
斑在池子里看了一圈，有点茫然地皱了皱眉，“这个要怎么选？”
“随便选，”万象大师捻了捻自己花白的胡子，“法器和主人之间，也是要讲缘分的。”
斑将目光转向东无笙，就见她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用。”
斑：“……”
无情。
斑只好自己对着一池子花花绿绿的石头思考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索性闭上眼睛，随手指向一个方向。
待他睁眼一看，就见水波荡漾，那位置似乎什么都没有。
“……”
斑正想再来一次，万象大师走上前，从那个位置上捞起一块半透明的石头。
“要选这块是吗？”
万象大师看向斑，于他求证。
斑眼睛一闭，就点了头。
就这块吧，反正他也挑不来。
目送万象大师拿着那块不知名的东西进了锻造间，斑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流程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会做成什么？”
“当然是一柄枪。”
东无笙的回答毫无想象力，并且存在极大的敷衍嫌疑。斑看了她一眼，扭头悄悄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