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柔愣了愣,看看林初南,再看看穆佩妍,以及一旁穆佩妍身边的宫女月皎的表情她不会被算计了吧?
可穆佩妍挨了一巴掌就蔫儿了,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
王氏又一言不发,面色无波,看不透的样子。
这时,月皎撇着嘴问了一句,“婕妤为何上来就打我家美人?”说到后头几个字,月皎已经哭了。
她家美人还不都是听了张婕妤的指派才去媚上的?虽然用了一些张婕妤不知道的手段,说到底,事情不都是因张婕妤而起?
美人独自一人承受了所有的罪过,在这儿跪了这么久,张婕妤过来不帮忙求个情就罢了,还打人。
张新柔听着月皎的话,越想越不对劲。含元殿的人从早上就在打听穆美人在建章宫的情况,一会儿说是皇上下了令不准乱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一会儿又是说穆美人脱簪去衣请罪皇上尚未定夺,一会儿又说皇上都睡醒一觉在书房接见大臣了,就是打听不着穆美人具体的情况。
此刻看来,这些所谓好不容易打探得来的消息,是专门放给她听的。穆佩妍并没有在皇上面前乱说话,更没有攀扯她,没有投靠王昭仪。可是有人知道她与穆佩妍关系匪浅,又了解她的脾气,想着法儿的逼她跳出来自投罗网
张新柔看向王昭仪那淡然自若的脸蛋,气的浑身发颤,纵使已经知道真正算计她的是王昭仪,可她已经打过了穆佩妍,且此刻胸腔里怒火熊熊,即刻就要发作,根本控制不住,那便将错就错好了!
张新柔揪起趴在地上的穆佩妍又掌掴数下,边打边骂,“王昭仪,你别拦着本宫,本宫就是听说这个贱人对皇上做的好事,才气愤至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些下作主意都打到皇上身上来了!皇上的龙体岂是你可亵渎的?皇上仁慈,昭仪纯厚,不舍得重罚你,本宫今天就替他们狠狠地教训你,让你长个记性——”
随着这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去,穆佩妍的也从呆怔之中回过了神,脸上疼痛,身上寒冷,心里拔凉,哭也忘了哭,倒是月皎见自家美人被张婕妤这么个打法,心生不忍,扑上前来护主求饶。
张新柔哪肯轻易饶过,抬脚将月皎踢到一旁,月皎再要上前,已被张庆制住无法动弹。
穆佩妍的嘴角已经渗出血,原就散着头发凌乱开来,颤抖着,如一滩泥倒在地上,只用两只眼睛幽幽地看着张新柔。
林初南估摸着张新柔打的够了,才慢声开口,“皇上还未发落,张婕妤你未免太心急了点儿,宫里有规矩,打女人不许打脸,你这么打她的脸,岂不是羞辱于她?”
张新柔半跪在地上,背对着王昭仪,两手揪住穆佩妍的肩膀,丹凤眼微微含着,眸光复杂,一字一句道:“打女人是不许打脸,可她做了这么下作的事,死不足惜”
穆佩妍凄凄地望着张新柔,用残存的意志笑了笑,表示明白了,她损害龙体,其罪当诛,被打了脸,皇上见了便不忍再重罚,也就能够逃过死罪。
但穆佩妍的心里,是明白的,张新柔不信任她才不顾一切闯进了建章宫,并不是为了救她。
此时建章宫前殿的书房内,太监小余跑了过来,凑到沧海耳边说了什么,沧海忙附耳转达给孟轩鹤。
孟轩鹤望着已经臣服的穆怀信,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穆美人还在后殿前头跪着呢,穆中丞不如与朕同去,看看她。”
穆怀信知道,他已答应帮助皇上,穆美人也就无事了。既然皇上让他过去,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推托,当着皇上的面好好训诫穆美人一番也可让皇上心里好受些。
君臣二人一同从书房移步,还未进院就听见“啪啪”的掌掴之声,夹杂着月皎的哭求声与张婕妤的责骂声。
穆怀信站在庭院里面沧海腾龙的影壁前,望着廊下阶前的一幕,感觉自己的老脸生疼。
眼看着穆美人受辱,偏他又不能上前阻拦,更是一句说也不能帮着说,只好躬着身子立在皇上身侧。
听见皇上嘀咕了一句,“她怎么跑过来了?”
孟轩鹤看着张新柔打完停了手,开始顶撞林初南之时,凛声开了口,“张婕妤,不得无礼!”
听见皇上的声音,张新柔忙收敛了脸上发狂凶恶的样子,挤出笑容,盈盈一拜,“皇上,妾身失态了。”
穆怀信向二位女主子见了礼。
林初南颔首回应。
张新柔笑着点了点头,“穆中丞也来了,这后宫的消息传的可真快呀。皇上,穆美人胆大包天,损害龙体,妾身听了之后实在气忿,枉妾身在宫里还时常与她往来,姐妹相称,竟不知她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妾身这个当姐姐的,也是恨其不争气,才动手打了她。”
孟轩鹤点了点头,淡声道:“穆美人做事的确不妥,好在朕并没有什么大碍,念在穆美人是出于对朕的一片痴心,林皇后的梓宫还未下葬,就免了她的死罪,罚她回去禁足一月,抄写三十遍《金刚经》。你也不必生气了。”
只是禁足抄经,这个处罚也太轻了吧。
张新柔心里不大舒服,面上也不敢再表现出来,福身道:“皇上仁慈,妾身在这儿替佩妍妹妹谢皇上恩典。”
“美人!”月皎突然低呼了一声,冲过去将穆美人抱在怀里。
跪了半晌,身体心理受到双重折磨,又提心吊胆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的穆佩妍,听见皇上最终的定夺,终于松了口气,晕了过去。
穆怀信见状,上前几步,“美人怎么了?”
月皎哭着说,“大人,美人全身冰凉,又挨了打,恐怕不好。”
孟轩鹤皱了眉,“穆美的人身子骨也太柔弱了,来人!快送穆美人回明仪殿,宣太医好好诊治!”
一阵骚乱之后,穆美人被毯子裹着,由宫女们搀上仪车,回了明仪殿。
张新柔不放心,自然以关心为由跟去了,孟轩鹤又恩准穆怀信可以过去。
一时间明仪殿里也热闹起来,太医诊过脉后开了药方,月皎前去跟着抓药了,张新柔坐在床前眼睛里含着泪水,喃喃地说着,“妹妹你可得坚持住,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姐姐我以后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穆怀信在一旁瞧着,愈看愈像鳄鱼的眼泪,她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