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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赎罪(1 / 1)

小雷欧当时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因为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体会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除了血脉相通的感觉之外,他另一套深埋在血液之中,属于非人类的特殊感知器官也被打开了,他的敏锐度一下子大大地提升了。相比起之前,“信息”的获得变得更加清晰了,他的心灵屏幕,就象是从黑白带嘈点的老式电视,换成了彩色无卡顿的液晶显示器,这便能让他更快速地感知到其它人的情况。他就像是一台大型的人形监控器,只要他从自己的精神力中伸出一丝,系在对方的身上,他便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和身体大概状态。这种能力,被他的队友们称为“安全带。”

他好奇地偷偷伸出一条安全带朝着面前的男人搭了过去,立刻,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这是个拥有非常强大生命力的“存在”,与他的普通人类的外形完全的不相祖衬,或者说,“人形”,仅仅只是一个伪装,而内在,究竟是什么,他就无法感知了。

他迅速地拿自己以前遇到过的动物与之进行参照对比,“五头牛?八头?或者是更多?”

还没等他分析出结果,他所接收到的信息突然一下子全部中断了,他的心灵屏幕一片空白,这种突如其来的“当机”造成的反噬,让他僵在了那里,一下子不能动弹。

虽然身体不能动了,但是他还是可以听到和看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菲利尔!不要伤害他!”那是他妈妈在一边发出的喊叫声。

他从未见过他妈妈脸上流露出这样紧张慌乱的表情,不管她受过多大的委屈,经历多大的困难,她总是一言不发,默默承受。在她打算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从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变成了钢筋铁骨一般的铮铮女汉子。

就算是他有几次打猎受伤了,她都似乎能确认,那些伤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虽然会有心痛的表情,但绝对不会像普通女性那样,手脚无措,情绪激动,大呼小叫的。

所以,当他妈妈露出这种紧张慌乱的表情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可以对自己造成“有影响的”伤害的存在。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这个人,是有威胁的,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威胁,也对自己的妈妈,自己村庄里的人,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包括自己也不行,如果他再长大几岁,身体再强壮些,或许有能力一战,但现在还不行。

他看到,那个被称为菲利尔的男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有着一丝轻蔑,他开口问道:“是谁教你的,这种探知的方法?”

他脑子里一阵恍惚,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人教我。”话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不由自主,那更像是,传说中的上位者效应,当低级下位的生命遇到了高级上位的生命,下位者会受到上位者的影响,被他发出的指令所控制,而且,还会无条件地服从他的命令。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头一次,虽然他很听妈妈的话,也从不违背村子里其它人的请求,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他是为了获得妈妈和其它人的认可,才去做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温驯的态度,数次拼命救人的表现,光是凭他异于常人的强壮体魄,就足以吓走除了他妈妈之外的所有人。“大家都很弱小,所以我需要更好地帮助他们。”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

然而,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弱者”的感受,害怕,惊慌,种种弱者的本能一下子从心底涌了出来,但是他看到了还站在一边的妈妈,立马就把这些感觉给打压了下去,就算是死,他也要保护他妈妈,这种信念赐予了他强大的力量,另一股灼热的力量从身体的深处以爆炸的方式喷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那种被打压的感觉消失了,他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本能地开始以“平等者”的姿态与对方进行对峙,他看到,对方眼中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掠而过的赞赏。

他们之间的沟通,从头到尾不过四句话,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已经进行了无数的信息交换。

小雷欧在发动无声的挑衅,朝着他的父亲。来吧,为了我的妈妈,我不会认输的。

但是,对方并没有直接做出回应,相反的,他把脸转向了另一个人。

“赛维娅,不要害怕,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菲利尔柔声地对她说。

他一眼便能看出小雷欧力量的来源,那是对他母亲强烈的保护欲。要解决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只要温柔地安抚一下孩子的母亲,孩子的力量便立马失去了支持,亲情血脉的影响开始占上风,他又恢复成为了原状。

菲利尔朝小雷欧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抚上了他的头顶。

小雷欧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是最终没能摆脱来自他父亲的上位者压制,无法反抗。

菲利尔很满意地看到了小雷欧的臣服,“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把这个孩子带得这么好,我很满意。”

敢反抗,也能听话,这才是他所需要的孩子。

被血脉束缚的棋子,是最好用的棋子。

小雷欧还没来得及转换自己的角色和心态,他便不得不面对更残酷的选择。他从小长大的这个村庄,这里所有的人,都将被抓走,当成奴隶去挖矿。

所有的人,当看到他站在菲利尔的身边时,眼神全变了,不再有和蔼可亲,不再有欣赏喜爱,也不再有温柔体贴,大家的眼里,只剩下仇恨,他们被迫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失去自由安定的生活,都是因为他的父亲。而他,则被他父亲安排去押送这些昔日的邻居好友。

菲利尔告诉他,这些人都是低贱的生命,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和心思,他们生来就是做低贱的工作的。

他回想起以前,村里人对他们母子俩的打击嘲讽,那些回忆让他心里的天平一直在不停地摆动。一边,是他的父亲,是他无法打败的对象;另一边,是他一直以来的守护目标,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他们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去问他妈妈,可是她一言不发,她很清楚,无论她说什么,她儿子都会按她的要求去做,但是,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个时候,只能让孩子自己做选择了,她只是希望,事情不要演变成最坏的结局。

小雷欧最终还是不能舍弃村庄里的这些人,一天深夜,他想办法灌醉了看押的人,然后带着村里人逃跑了。他看过地图,只要能带着大家穿过几个山头,到达另一片地界,大家就有希望逃出去,重获自由,在新的地方安居乐业。

他带着大家跑了三天三夜,一路上受尽了苦难,有些村民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上,他背着两个人,拖着其它的人,艰难地走着。

当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把大家都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也全用光了,虽然因为长途跋涉死了一些人,但是大部分人还在,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带着满足的心情,他眯上了眼睛,倒在草地上睡着了,他知道,他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他的体力就能恢复起来。

直到他的背上一痛,他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抬到了一个悬崖的边上。他反过手摸自己背痛的地方,摸到了一把匕首的刀柄。

草丛里一阵晃动,几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那是曾经跟他一起去打猎的队友们。

“雷欧,因为你的父亲,村庄被毁了,村里人死了那么多,虽然你带着我们逃离了火坑,但是,你的罪孽不可饶恕,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并不想杀你,因为你救过我们那么多次,你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是为我们挨的,所以,我们给你一条生路,你从悬崖上跳下去,来赎你的罪。如果你能活下来,那说明你的罪已经赎清了;如果你死了,你还继续是我们的好朋友,好伙伴。”

雷欧呆呆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打猎的时候,他总是紧紧地跟在雷欧的后面,每次当雷欧击杀擒住猎物的时候,总是他的欢呼声最为响亮。他恨不得成为雷欧的影子,像雷欧那样强大有力。雷欧不在了,他便可以成为领头人了!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那把匕首上,我们涂了麻药,你是没办法攻击我们的,所以,你还是去赎罪吧,为了那些被害死的人!”他被雷欧看得一阵阵不自在,“如果你不跳,那么我们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雷欧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不想再看面前的这些人。或许,他真的应该赎罪,只是,他舍不得他妈妈。

“我不一定会死的,不就是跳悬崖么,我的身体那么结实,我会活下来的。我还要去找我妈妈,把她带走,逃到远远的地方,逃到父亲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们一定要幸福。”

雷欧想着,不再犹豫,他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朝着天空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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