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华伸出手,守心将他一把从地上拽起,而后顾君华发现,他竟然飘了起来。
他感觉有绵绵不绝的一股力量包裹在他的脚下,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这股莫名的力量托着他,让他脱离地面。
他将目光转向守心,发现守心此刻同样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
飞?
顾君华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字眼,顿时觉得欢快。
“你可知什么是飞?”守心望着凡尘山山顶,面上浮现如清风般的微笑。
“飞不就是双脚离地之后的奔跑吗?”顾君华想到以前见过南宫贤从山下径直飞向后山,当时的他腾空而起,双腿踢蹬如奔跑。
“那只是轻功,比如儒家的‘平步青云’与墨家的‘登天云梯’就是要先运起轻功,而后才能进入类似于飞的状态,可本质上不是飞。”守心说着,大袖一甩,带着顾君华慢慢往前“漂浮”,在漂浮的同时,他们两个的位置也在缓缓升高。
就像是一张纸,原本躺在地面上,却被风慢慢吹起。
“飞有很多种方式,昔日,先贤列子领悟风之奥义,御风而行,便是一种飞。”
“更有庄子,大梦化蝶,翱翔天地。”
“亦有老子,身引紫气,超脱物外。”
“自然,也有凭借功法深厚者,以高绝内力,托起自身,也算是一种飞行。”守心说着,与顾君华漂浮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们现在这种状态,便是第一种飞。”守清说完,四周的风似乎吹的猛烈了一些,二人的速度因风速加快而提高了更多。
顾君华感觉很奇特,他可以感受到脚底那股托举的力量,让他离开地面,似乎此刻他的身体变得非常轻,轻的像是一片叶子,风可以随意带他去飞翔。
他忐忑地迈开腿,往前踏了半步,想看是不是再往前一些,这股托举自己的力量便消失了。
依旧像是踏在地面上,并没有任何踩空的感觉,顾君华感觉很好玩,便放松了一些。
“风,无处不在,自由行走于这天下地上。”守心似在讲解,眼中精芒一闪,与顾君华的速度陡然提升,二人顺着凡尘山的青石路上疾速上飘。
就像是有一股风,沿着这条山路在吹一样,而顾君华与守心,不过是这股风托举的两片叶子般,随风起舞。
顾君华闭上眼睛感受这速度,快如飞鸟,而自己刚刚下山走了那么久,速度简直算是龟爬。
“我们飞的好快啊!”他感受着这让人心潮澎湃的速度,不由开心地笑道。
“你认为,我们这是在飞?”守心笑着摇摇头,眼中带着捉挟。
“难道不是吗?”顾君华低头望着距离自己已经超过十丈的青石路,本来他应该是在这条路上走着的。
“列子御风,你我这种状态,根本不算飞,顶多算是‘借风’。”守心说着,单手抬起,手指掐了个印诀,一道浅浅的红光从他的指尖闪过,而后顾君华忽然感觉身体再次疾速上升,并且漂浮的速度再次加快!
“风有速度吗?”守心伸手感受着天地间的风从他指尖掠过,“你刚才感觉到的快,不过是你我借风而行、所借的风的速度。而飞,是自由的。”
顾君华点了点头,心中似乎对于飞有了更深的理解。不再是方才以为的双脚离地,速度快一些便是飞。
“等你对道法的掌握再熟练一些,就可以学习一些有关‘飞’的术。”守心对顾君华说道。
“道法一境就可以了解什么是飞了?”顾君华十分惊诧,要知道各个世家对于弟子们修习腾空之术向来有严格的限制,因为修炼腾空之术对弟子的要求极高,施术者极易因对内力掌控不够而使得内力乱窜,创裂筋脉。
起码顾君华就知道,儒家弟子但凡在儒术二境之下,都没资格了解儒家腾空术“平步青云”。
据传,与儒家“平步青云”并列的墨家腾空术“登天云梯”,修习起来也极难,墨家的普通墨者们也没有多少善飞的。
“按照师父的说法,以后若是与别人打架,打不过总要跑得快才行,打得过,对方要跑,也一定要撵得上,多踹两脚。”守心摇着头笑了笑,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哈哈哈,这倒是真像师父的性格!”顾君华听到这话并不奇怪,因为守虚曾与他说过,无道散人要求天宗弟子们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基础心法“心若止水”,不是背会《道德经》,而是可以熟练使用传音之术。
只是为了方便。
“师父做这样的决定虽然玩闹了一些,不过也有他的道理,纵观‘世之十家’,唯有道家历代先贤,不想受自身拘束,各自研究腾空之术与飞身之法,想要超脱己身之桎梏,由是也数我道家对腾空术的研究最多,有许多术法与经验供弟子学习参考。”守心说到这里,脸上洋溢的是自豪,是他对自己所在宗门的自豪。
顾君华由衷地点头,来到天宗,他感受到的便是自由,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不像儒家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
“但腾空术的学习也是有难度的,我苦苦研究了一年的列子之法,这才用出不伦不类的‘飞’,你一定要飞起来。”守心鼓励地看着顾君华。
“嗯。”顾君华说完闭上眼睛,仔细体悟“借风而行”的轻松。
不过没体悟多久,他们便到了凡尘山顶,顾君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守道、守静、守澈等一众年龄普遍不超过十岁的小道士道姑们。
道姑穿灰白两色道袍,道士穿黑白两色道袍。
“守心师兄,我也要飞!”守道看到守心带着顾君华借风而来,顿时奔上前来拽住守心的裤脚,一脸期待。
“噢?你确定?”守心看着守道,挑了挑眉毛。
“我可是把你们的守易师兄带过来了,现在他准备一番,就要给你们每个人都画像,你和我去飞一圈,回来的话估计就该上晚课,你可考虑好了。”守心慢条斯理地说道。
守道一张小脸顿时难看了起来,把脑袋扭向顾君华,顾君华笑着看他。
而后他又把脑袋扭向房门前的其他师兄师姐们,他们一个个满含期待地看着顾君华,手里各自拿着纸和笔。
最后守道又把脑袋扭正过来,看看守心,终于他咬了咬牙,“那这次就不飞了!”说罢急匆匆的跑到顾君华面前,站在等待画像这帮道士道姑队伍的最前面。
顾君华看守道这可爱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开门,并不大的房间内,顿时因师弟师妹们的进入而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所幸他们都比较小,还是有可以活动开的地方。
“保持一个姿势,不要动。”顾君华摊开纸,开始磨墨,动作无比熟稔,门外的守心不禁点了点头,心道不愧是儒家掌门亲传弟子,平时看起来与道士们无异,但那磨墨的动作以及眼神,瞬间便透出了儒家书生的特有气韵。
守道选了个打坐的姿势,大眼睛在顾君华磨墨的手上盯着,他虽然经常会向长老们讨墨来玩,不过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墨汁是如何生成的,此刻的顾君华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当然他只是感觉不一样,并不知道此中缘由。
不一会儿,墨便磨好,顾君华抓起一支笔来,沾上墨汁,轻轻在纸上画着。
“守道,把眼睛闭上,要不然你一扭头,我就画不准了。”顾君华看自己每画一笔,守道就扭扭头,不由笑道。
“哦……”守道虽然想看自己是怎么被画出来的,可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守易师兄把自己画好比较重要,便闭上了眼睛。
顾君华的房间里,所有爱玩闹的小道士小道姑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顾君华作画,看他慢慢在白纸上勾勒出守道的模样。
一刻钟后,顾君华终于画完了守道,他觉得光在纸上画一个人不怎么好看,便又低下头在画中添了几笔,之后守道的身旁便添了一只小老虎,小老虎和守清一样虎头虎脑。顾君华将画拿起来,想让守道看看是否满意,这才发现守道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口水都流到了嘴角。
其他小道士小道姑们的注意力一直在顾君华的手上,他们的个头也就和桌子一样高,在看完顾君华画守道之后,他们虽然赞叹于顾君华画的逼真,不过更觉得最后凭空画出一只小老虎更加厉害,所以也都没有注意睡着的守道。
“也真是难为他了,竟然能安安分分坐这么长时间。”守心无奈地笑笑,一伸手,守道便飘飞到了他的怀中,一边帮守道擦口水一边叮嘱师弟师妹们,“你们安安静静让守易师兄给你们画,不许吵闹不许抢,知道了吗?”
看到他们一致点头之后,守心这才对顾君华点点头离开。
“该我了该我了!师兄你帮我画一只鸽子!我坐在鸽子上!”守静蹦蹦跳跳地坐在蒲团上,摆出一个飞翔的姿势。
顾君华笑笑,示意她不要动,将墨汁沾满了毛笔,再次挥毫。
窗外,守心看着顾君华安安静静地作画,看师弟师妹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顾君华,放下心来。
两个时辰后,顾君华终于将最后一个师弟的像画完,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三清殿处传来无道散人特有的大喝:
“小崽子们赶紧来吃饭,今晚震长老教战斗之术!”
一听到战斗,刚刚因为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画像而情绪激动的众小道士道姑们,顿时更加狂热。
顾君华放下笔,同样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