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中二病,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心理问题。
传言病发在即将迎来青春期的初中二年级,可爱又可怕的疾病。在那个时期,部分少年少女们逐渐形成的自我意识和非理性的幼稚互相混杂,从而做出一系列奇怪的行为——
像是昨天还只看漫画的家伙,今天却突然读起了英文原版书籍。
明明还无法理解咖啡的苦味,就坚持要买黑咖啡。
深信自己有某种特别的力量,深陷超自然系的妄想中不可自拔。
并不仅仅是些,中二病的症状也并不仅限如此,而说了那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引出一个结论罢了。
此刻,站在由纪面前的丹生谷森夏,曾经是一个几乎无药可救的,重度中二病。
然后这个森夏告诉她自己从中二病毕业了。
森夏从中二病毕业了。
自己这辈子见过最中二的家伙从中二病中毕业了。
“……你不是森夏,你到底是谁!”
“冷静一点,我说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
用力把由纪按到座位上以后,丹生谷森夏摆出了一副很严肃的表情,然后压低声音:
“我在你搬家大概两个月以后就差不多意识到自己应该毕业了,后来在升入高中的时候想要迎来新的人生所以才特地到离家有点远的银杏来,现在不想让人知道我过去曾经是一个中二病,知道了吗?”
“诶?中二病不是挺好的吗,二了吧唧的挺可爱的。”
“这种观点无论从什么逻辑来说都不通啊!”
“嗯,我来想想,说起来铃木和佐藤呢?我感觉那两个家伙程度比你要轻很多差不多也该……”
“是啊是啊,都毕业了。”
由纪所说的两个人也是国中时期森夏与她的朋友,那两个人也与曾经的森夏一样,是中二病。
如此回答之后,森夏皱着眉坐在了由纪旁边,这个时候她才突然间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是这一届的新生代表?”
“有什么问题吗?”
早在刚遇到森夏的时候,由纪就大致猜到之前闲穗一副神秘的样子和自己说的那番话是指什么人了,深知自己这位友人性格的由纪也不点破。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与反问。
“……你这个人倒是一点也没变。”
猛然间回忆起当初两个人都还是国中生时的相处场景,那个时候由纪就是那样,所以原本对此还颇有微词的森夏也只能认了下来。
“说起来森夏你在几班?而且我早上还在校门口看到你了哦。”
不过显然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由纪很快转移了方向,又说起了早上的事情。
“你早上就看到我了?好险……没过来真的是谢天谢地,你要是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乱喊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收场了。还有,我在一年四班。”
“这样啊,我在一年三班。”
直接过滤了“一年四班”之前所有抱怨的语言。基本确定了闲穗说的人就是森夏了,报上自己现在的班级以后由纪就很认真地打量起现在的森夏。
“怎、怎么了啊……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花费无尽岁月书写而成的黑暗圣典……呜呜!”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提起与之相关的事情了吗!”
丹生谷森夏感觉,如果自己必须以这种方式来度过高中剩下的三年,那么还不如现在就转学算了。
“真是的,不是中二病的森夏一点都不好玩。”
端正了坐姿的由纪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把头扭到一边,但从表情上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很努力地忍住不笑一样。
“我不好玩还真是对不住了!”
丹生谷森夏则真的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即将冲破上限,所以这么抱怨一句以后就转过头盯着演讲台,也不再说别的话。
自觉无趣的由纪便也很自然地恢复了原本严肃的表情,作为新生代表,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没过多久,入学典礼就在学生们不耐烦的等待中正式开始,由校长开始,接连的致辞着实应接不暇。
而由纪则早早拿出了自己的演讲稿认真地读着,反复确认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连其间森夏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看了几眼都没有注意到。
逐字逐句地在脑中默念,直至听到“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宣言后,以留恋的目光对着演讲稿最后看了几眼,由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演讲台。
相比于先前的成年人,在座的学生明显对于同龄人更感亲热,尤其是男生们看到了由纪以后,大多数都略微集中了一下精神。
以前从来没有此类经验的由纪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难免有些紧张,不过胜在心理年龄已然不小,所以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就像是平时说话那样,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春风的吹拂下,樱花落雨中,我们迎来了崭新的学年,而作为一名新生,我则是很荣幸自己能够进入银杏学园……”
无比自然,完全看不出先前还那么紧张的模样。
“虽然平常有些喜欢捉弄人,但终究还是个很优秀的人……吗?”
这是坐在台下的森夏所想的,她也知道,由纪作为她国中时难得的非中二友人,的确有着特别的一面。
虽然一直把那不着边际的“中二可爱论”论挂在嘴边,但是一个人若能交到正常的朋友,是不会接受一个一天到晚都处在中二电波状态下的人的。
即便是当初重度中二病的森夏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明白不等于体谅,所以那个时候反而是中二病的森夏充当吐槽役,如今回归正常人的范畴后这种趋势就更加不可逆了。
……
……
与此同时,在礼堂的中后排,深蓝色短发,用眼罩遮住右眼的少女看向演讲台上的由纪时,猛然间感觉到一阵心悸,头顶的呆毛也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邪王真眼的感应……不会错,这个人,很强。”
微眯的湛蓝色瞳孔透出锐利的光芒,少女很小声地叨念着,一只手死死捂住眼罩,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而那简单的一句话在这偌大的礼堂中,如烟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