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翊等人离开后忘川城后,取道西门阁所在的白虎城。
一路上,万里晴空,澄碧如洗,烟敛云收,纤尘不染。
转眼,三日即过。
时愈黄昏,天翊等人停歇在一处两壁夹峙之地,举目而视,壁道延绵而又悠长,不见尽头。
这一处峡道,不见斜阳嵌石,唯剩一尺青天落映,足有万丈之长。
昂首而望,两面险崖绝壁,斜插空云,就如同一座大山被利斧逢中劈开,透过疏藤密蔓、枝梢叶尖,露出斜晖一线。
西门剑馨道:“不忘,过了这一峡道,我们便是踏足凌金城地界了,过凌金之后,再行云金、星金、辉金三城,便能抵达白虎城。”
天翊点了点头,这三日下来,倒也风平浪静,算算时间,再过半月,想来应能抵至白虎城。
休憩稍许,天翊等人行入峡道之中,花费了好些时候,方从其内走出,其尽头之地,乃是一处平坦开阔的高台。
人立其上,眺眼以视,只见:深谷生云,峭石凌风,云浮风起,瀑布轰鸣,山鸟吟唱。
史大彪看着眼前这一方景色,兴叹道:“层峦深壑银龙回,不染人烟不染埃。上有青冥窥一线,下临白浪吼千川。”
闻听史大彪这般激言,武忘等人皆一副兴色绕面。
天翊目以远望,说道:“山越深,泉愈响,岭越峻,云偏闲。这山泉岭峻的背后,谁说又没有暗藏危机呢?”
言罢,天翊也不作停,径直朝着高台旁一条穿云而过的飞虹长桥走去。
千钰等人本还沉浸于山色秀美之中,突听天翊如此一说,面上的轻悠顿敛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凝重。
武忘凑到闫帅的跟前,打探道:“丑帅前辈,老大口里的危机绝非无的放矢,你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闫帅没有好气地瞪了武忘一眼,道:“你小子叫我丑帅也就罢了,为何又要得寸进尺的叫我老人家呢?”
他苦涩而又无奈地叹了叹气,侧身朝着天翊追去,却是对武忘所问之言丝毫不予理会。
无忆饶有意味地瞅了瞅武忘,轻声一叹后,也追随而去。
武忘撇了撇嘴,气郁地斜睨了闫帅一眼,口里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在埋怨着什么。
不多时,众人已行至在那卧波长桥上,俯瞰深涧,可见溪水晶莹,清澈见底,凌空仰望,可观峭壁浓阴,千藤万蔓。
待得众人踏桥过,他们来到了一处深幽空谷中,那里,野花点染,怪石峥嵘。
宁静的溪流,随着峰回路转,从一间简易的草屋旁跌落深涧,尽是一点回声也不见传荡。
草屋前,栽种着一颗不知名的花树。
此刻,花树下有一男子凛然而立,男子的手中,持一灿金大斧,整个人更显威风凛凛。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纷纷停下脚步,他们先是看了看那男子,继而将视线落定在天翊身上。
适才行径的途中,天翊便说有危机暗藏,这男子莫不就是危机所指?
一念及此,众人又忙地看向男子,这一看,众人面上的神色更趋疑沉,男子的实力并不强,只有三劫之境。
倒是西门剑馨见得这男子后,神色突起变幻,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男子,只一时又想之不起。
正在这时,天翊开口道:“阁下可是在此专程等候我们?”
男子点了点头,道:“我叫天将!奉命在此迎候!”
听得“天将”两字,天翊笑了,史大彪也跟着笑了,西门剑馨亦作恍悟,倒是武忘等人对三人的神举颇感莫名。
天翊道:“你是西门阁的人!”
闻言,天将的神色兀地一变,诧道:“你是如何看出我来自西门阁的?”
天翊笑了笑,还不待其开口,史大彪已说道:“想来在你之后,应还有六人潜藏未出吧?”
言落,天将愣住,满脸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史大彪道:“奎宿天将,娄宿天狱,胃宿天仓,昂宿天目,毕宿天耳,觜宿天屏,参宿天水。”
伴随着史大彪这话出口,天将整个人已瞠目结舌,他舌桥不下地望着史大彪,眸色之中,惊骇涛涛。
西门剑馨愣了愣,转而道:“他是白虎七宿之一。”
她虽然身为西门之人,但对白虎七宿却知之甚少,后者很神秘,也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天翊道:“天将兄,不知你打算如何迎候我们?”
天将愣着,似还未从适才的惊愕中醒转过来,好半响后,方才开口道:“与我一战,若胜,我会告诉你们接下来前去何处!”
说着,天将顿了顿,再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若这般前往西门阁,是见不到阁主他老人家的!”
听得天将如此言语,众人也作明白了过来,只是让众人大惑不解的是,剑神一笑是如何知道他们行踪的?
西门剑馨道:“天将,有我在,难道还见不到爷爷吗?”
天将道:“馨儿小姐,我出现在此,便是受阁主大人所命!”
西门剑馨微一蹙眉,即便是她,也猜料不出自己的爷爷为何会有这般行举?
正在这时,天翊笑了笑,道:“天将兄,不知怎么个战法?”
天将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继而落定在无忆身上。
他长斧一抖,道:“你与我一战!”
无忆一愣,这才转眼看向天将,此时后者也正战意凌霄地注视着他。
天翊道:“无忆,去吧!”
无忆点了点头,继而迈步上前,道:“天将兄,还请赐教!”
闻言,天将的身影突地腾空而起,一柄灿金大斧随影而动,光动太虚,锐掩乾坤。
无忆自若如常,含笑看了看那已悬立长空的天将。
下一刻,一道青色流光夺烁苍穹,三两时息,无忆与天将已迎对在天幕之上。
天将扬了扬手中阔斧,接着持斧劈撩而来。
斧落,运斤成风,大开大阖,气势雄浑,遮拦架隔无休歇,杀气迷漫牛斗寒。
见状之下,无忆掩手一挥,佛皇棍节节分明,应势而出,苍翠欲滴。
无忆的棍,棍气如山,任凭疾风厉雨、金戈铁马,莫不可愈。
棍出,斜雨带风,摇山振岳,地动天颤。
一斧惊落河汉,一棍势破云天,斧棍交击,偌大天穹,风云色变。
霎时间,巨响惊现千里尘,直冲云霄接浮云,整个山谷都好似笼罩在轰雷之下——“轰隆隆!”
这一刻,金元、木元漫天缭绕,直将向晚的天幕渲染成一片彩色。
风过,散了彩华,天光云影,不与徘徊。
于此之际,一道身影倒飞出去,直在天际弧划出一道青芒。
此刻的无忆,面色惨白,执拿佛皇棍的一手,更是不停地颤抖着。
在与天将的对击之下,他人已负伤,身已倒飞,眸却凝视,牢牢锁定着不远处的人影。
那里,天将持斧而立,身不动,斧不动。
只一斧,便将无忆击退,天将实力,可见一斑。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无不愕然,一脸担忧地凝望着无忆,倒是天翊显得自若如常。
无忆平复稍许,看向天将道:“你的斧,很不错!”
天将微微笑了笑,道:“你手中的棍,也很不错!”
无忆道:“这一战,我必须取胜!”
天将道:“那得看是你的棍厉害,还是我的斧更为卓然!”
无忆没再作应,身影一展,人已凭空消失,现身之时,已身临在天将跟前。
佛皇棍虚掩而动,棍如游笔,下笔风雷,青彩成龙,歘如飞电来,隐若飞虹起——“佛皇一怒!”
棍落,势如洪涛,翻卷激涌,漫天的碧翠绿芒好若要将一切都予吞噬。
这一刻,暮烟斜,日转山腰,青霞直从薄雾轻云中映落。
人影,棍影,余晖。
面对无忆撩棍而来的攻势,天将一动不动,似不以为然,也作无动于衷。
无忆眉头一皱,似有了迟疑,也不知自己这一棍是否真该落下。
须臾间,无忆的棍势便已降临,值此最后关头,他终是敛了攻势,苍翠欲滴的佛皇棍,熠熠悬定在天将身前。
无忆道:“你为何不予抵抗?”
天将笑了笑,道:“以我三劫境实力,很难抵御得了你适才的棍势!”
无忆道:“所以你选择不做防御?”
天将点了点头。
无忆道:“可我若是不收棍势,你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天将道:“生死一线,谁又能说真的看透呢?”
无忆皱了皱眉,不明天将何以这般从容自若。
天将道:“这一战,是我败了!你们沿东而去,行半百里数,可见一阔湖,那里会有人迎候你们!”
言罢,天将与天翊等人示意了一眼,转而展空飞离。
这一战,来得仓促,结束的也很仓促,无忆带着一脸疑惑落归在地。
武忘道:“小白脸,不错嘛!连三劫境的修士都能击败!”
无忆鄙夷地瞪了武忘一眼。
就在这时,晓梦突然开口道:“他的实力,不止三劫境,距离炼虚,也只一步之遥!”
闻言,众人的脸色倏地凝沉,哪曾料想天将竟是隐藏了实力。
无忆道:“可他在与我交手时,只用了三劫境的力量。”
闫帅道:“那是因为他是个令行禁止的人!”
无忆愣住,适才与天将交手,他之“佛皇一怒”险些便是落下,可天将却选择了束手。
按照晓梦所说,以天将临近炼虚境的实力,绝对有能力轻易化解其棍势,但天将并没有那样做。
一想到这些,无忆不由对天将此人心生钦佩。
天翊顿了顿,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西门剑馨,似是对西门阁有此忠护之人而作感叹。
稍事停息,众人继续启程,但前去之路,却是依着天将所指引。
日黄昏,暮苍茫,彤云如絮,染红垂天云翼。
晓山红,冷枫舞,红叶若海,尽寒霜色流丹。
这一刻,夕日红霞,丹枫瑰艳,寂寂相映,天地空秀。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天翊一行人从流而行,入夜时分,已临至一处湖畔。
湖中,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
湖上,天容水色,云物俱鲜,长桥卧波,飞虹横济。
此时,星月下,长桥上,有一男子静默而立。
男子面容秀雅,白净如洁。
感知到天翊等人的到来后,男子淡淡道了句:“你们来了!”
天翊道:“我们来了,不知此战你要选谁?”
男子看了看众人,继而点指着武忘道:“早闻南宫小丹帝刀法非凡,天狱今日想要讨教一二。”
话语方歇,湖色月夜突起变幻。
一时间,阴云四合,黑雾漫天,下一阵风雨滂沱,起数声怒雷猛烈。
山川震动,高穹浑似天崩,长野颠狂,左右却如地陷。
悲悲鬼哭,衮衮神号,定睛不见半分影,满耳惟闻千草飒。
风雨来了,来得唐突而又猛烈。
男子站在雨中,全身湿透,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横斜着一柄长刀。
电闪霹雳,斜雨刀身,给人以幽寒冷利。
武忘战意澎湃,直直朝着天狱望去,风雨势大,竟是难观其具貌,只见得一人影持刀傲立于狂风暴雨中。
下一刻,武忘迈入落雨之中,步以从容,色以不迫。
无忆道:“死胖子,你可要干脆利落一点!”
武忘没有应声,自其周身散发而出的凌锐气息,已是最好的回答。
有那么一刻,武忘顿住了脚步,斜风错乱了发,落雨撩湿了身,他却不动如山。
此时,天狱也未动,只淡然地望着武忘。
沉寂稍许,天狱持手的一刀,微微斜动,雷鸣电闪也于此时更加猛烈。
天狱道:“此刀雷狱,刀刀风雷。”
武忘淡然一笑,拂手间,烈焰长刀豁显在手,刀锋火烈,风吹不熄,雨打不灭。
武忘道:“此刀烈焰,刀刀烈火。”
言落,雷鸣电闪突起,两道人影挥刀而动,须臾之间便已激战在一起。
天狱的刀,刀势雄浑,每每一记劈砍,撩风成线,激雷成片。
武忘的刀,刀势炽烈,每每一道闪摇,火海银天,萧飒满苍。
两人以刀对刀,刀刀触火星,声驰惊天宇,光乱动苍茫,轰鸣震九霄。
这一刻,风雨不歇,刀光不衰,两人携着杀伐之气,从卧波长桥战到风雨云霄。
猛烈的刀劲,震颤在天地间,幽朔腾动,鬼神啜泣。
刀光挥夜电,汗雨落夜泥,覆盖湖面的幽暗,仿若不是自然而来,而是在两人的刀战中衍生而出。
半空,风急雨切。
天狱举刀成劈,一记落砍——“斩雷决!”
刀落,惊起风雨回撩,自“雷狱刀”中迸射而出的雷芒,映照漫天,刀势开阖,绝霸蛮横,若有断天之势。
武忘见状,眉宇一横,烈焰长刀提撩而上——“破空斩!”
刀出,落袭而来的风雷顿作回击,火元直作腾卷之势,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仿如都在这一刀之中。
眨眼间,上刀对下刀,劈砍对迎撩,两刀交击,顿起发聩轰鸣——“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中,但见一人影冲霄而去,喷洒的鲜血在疾风厉雨的吹袭下窜落。
天狱败了,败得有些莫名。
他与武忘的刀势,若只能威势,绝不在其下。
可两刀交击之余,天狱方才发现,自武忘刀中传递而出的力量,来得诡异无比,给他的感觉,天地风雨都好似受其挥刀号令。
天狱倒停之余,脸色一片惨白,体内元力四紊八乱,身已重伤。
此刻,天狱惊愕地盯着不远处。
那里,武忘身姿挺拔,悬空而立,斜横在手的烈焰长刀,风雨不惧。
天狱道:“你的烈焰长刀,为何能挥斥水元之力?”
武忘道:“无可奉告!”
天狱笑了笑,道:“有意思!南宫小丹帝倒也并非浪得虚名!”
说着,天狱朝着天翊看去,道:“不忘,你们沿东北方向而去,想来晨曦来临时,便能遇到天仓了!”
言罢,天狱展空而起,三两时息,其人已消匿天际。
伴随着天狱的离去,本作风雷交加的湖面,重归宁静。
下一刻,武忘飞身归来,他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无忆,那眼神,颇带着些衅意。
无忆自若笑了笑,却是没想到自己的那一句“干脆利落”,竟惹得武忘这般卖力。
闫帅凝沉着眉头,道:“天狱的实力,与天将相仿!”
晓梦道:“剑神一笑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众人皆陷思郁之中,白虎七宿的实力,个个不凡,但阻击他们的时候,为何偏又将实力压低?
见得众人这般模样,天翊笑了笑道:“他们在拖延时间!”
语出,众人皆是一愣。
武忘道:“老大,既是拖延时间,剑神一笑大可放任我们前去西门阁,哪里还需要派专人相阻?”
天翊笑了笑,道:“他的拖延不同其他。”
众人一怔,不明天翊何出此言。
这时,史大彪笑道:“有一种拖延,也做预期相见,想来剑馨的爷爷,早已料定了我们什么时候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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