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剑馨一怔,看向天翊与史大彪的眼中,满含惊愕与诧异。
她虽未真正去过忘剑之域,但对于忘剑之域的一些事情却悉知在心。
忘川山后,有河名忘川,行忘川河而过,则至奈何桥,只有过了奈何桥,方才可入忘剑之域。
忘剑之域的具体所在,鲜有人知,但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中,却处处透着玄机,如何不让西门剑馨愕然失措?
西门剑馨看向天翊,淡淡问道:“不忘,你们以前莫不是来过忘剑之域不成?”
天翊摇了摇头,在此之前,他甚至连忘剑之域也未曾闻听过。
史大彪淡然一笑,道:“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
说着,史大彪朝着身前的一湾泓水望去。
观即视,其水皆血,腥秽不可近,迷蒙之中,透着一股莫测与诡异。
史大彪就这样凝视着,神情自若,眼神内毫无波澜起伏。
晓梦等人见状,只微微抬了抬眼,他们没能正眼以视。
因为忘川河的河水能映照出人的内心,心无杂念,无牵无挂,看到的便是一汪清水,若牵挂太多,心神便会无端陷入囹圄,难以自拔。
西门剑馨顿了顿,道:“不忘,忘川河诡奇无比,大可无边无际,小可撑杆即过。我们要如何过去?”
闫帅道:“没想到风澜大陆之上,竟还有这等奇异之地,适才一观,我之心神竟莫名陷入漩涡。”
武忘道:“丑帅前辈所言没错,我刚刚竟梦回登云,见得血雨满峰,煞是凄绝!”
无忆道:“我们若是泛舟忘川河上,又岂会不见其水?”
言至此处,众人皆做沉疑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朝着天翊望去。
天翊处之弥泰,噙于嘴角的微笑,淡然而又自若。
迟定片刻,天翊朝着史大彪望去,道:“大彪兄,若无忘剑之域潜存其中,你认为这忘川奈何之地更加适合谁?”
史大彪道:“不忘,你口中的‘谁’,应该不是指的人吧?”
天翊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史大彪道:“若不是提前知晓此地为忘剑之域的入处,我只当我们要去九幽之地!”
闻言,天翊的神色突起变幻,眉宇间也起了些凝皱。
早在遇见史大彪时,他便说过后者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一路走来,史大彪戴在脸上的面具正慢慢被揭开,只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脸上的面具似乎一层接着一层,无穷无尽。
更让天翊震惊的是,他所熟知的一些东西,在风澜大陆上,竟若实化般演存,来得形象而又生动。
见天翊久久不作回应,武忘等人的脸上顿起焦急之色。
过不了忘川河,那便进不了忘剑之域,更无法找寻到忘剑之域的主人,也就无从探知冰晴的下落。
一念及此,绝尘便有些按耐不住己心的愁切,他几度张口,尽都落得一言未发。
南宫盈盈沉思片刻,开口道:“不忘老大,我们为何不蒙上眼睛过忘川河呢?”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这个办法,着实太过简单,简单到都让人将其忽视。
武忘神色一喜,拍手叫好道:“对啊!盈盈说的没错,只要我们闭上眼睛,不就可以规避那扰乱心神的力量了吗?”
话语方歇,西门剑馨的回应已然脱口而出:“武忘,你将忘川河想得太过简单了,只要身处河内,不管闭眼不闭,都难逃乱神之力的侵袭!”
武忘与南宫盈盈猛地一诧,哪曾料想,这忘川河竟生得如此诡异。
此时,众人都凝沉着一张脸,他们的身前,横着一条忘川河,似难以逾越,宛若天堑。
倒是天翊,依旧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史大彪道:“不忘,观你之状,想来早已知晓如何渡这忘川河了吧?”
言出,众人的眸光纷纷落定在天翊身上。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难道你的心里,还不作明悟吗?”
史大彪一愣,摇了摇头道:“不忘,大彪只答应随你涉遍风澜,至于如何择路而行,却是你之事!”
天翊道:“大彪兄,你可还记得海棠城主?”
听得天翊突然提及海棠,众人脸上的莫名更添深沉。
有那么一刻,众人好似想到了什么,萦绕于面的疑惑突地消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欣喜。
史大彪皱了皱眉,面额之上若有疑虑浮掠。
稍事追忆,史大彪道:“海棠城主说过,彼岸之舟既是在我手中,便要我好生使用!”
天翊点了点头,道:“大彪兄既言彼岸之舟乃是众生之舟,不知以此舟之力,可能渡过忘川之河?”
史大彪不作回答,随手一挥,一抹银光翩跹入水,继而见得一扁舟停驻于血黄之上。
武忘等人的眼中,满含不可思议,心中思绪百般交织,凝汇成网,宛若一迷宫般难觅端头。
天翊淡然笑了笑,还不待史大彪动身,其人已凌空而起。
下一刻,天翊的身子稳稳落定在彼岸之舟上,舟身微动,涟漪成波。
见状,武忘等人纷纷腾空,寥寥片息,一众人等皆已飞落到彼岸之舟上。
史大彪停伫在忘川河畔,迟迟未见动身,他一动不动,只可闻鼻息间的怅然,纳入呼出。
他与天翊,既是相惜的朋友,又是与生的宿敌。
这一路走来,他与天翊已然不知交手了几多,但每每一次,似乎都是他略输一筹。
适才天翊道出海棠,史大彪方才明悟其言辞深意。
沉寂了好半响,史大彪方才转身走上彼岸之舟,他走得不紧不慢,但却给人一种落寞失神之触。
此时,武忘等人可没心思去关注史大彪,他们惊愕地四顾而视。
只见得,忘川河上的血黄幽寂已然逝远无踪,取而代之的,乃是星辰拂穹,万物披霞,晶灿若辉。
眼以远望,可观千岩竞秀,可见万壑争流,若一副云蒸霞蔚之景。
武忘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在彼岸之舟上看到的景象,为何不是忘川河?”
众人沉默,似乎谁也无法出言解释这一切。
好半响后,无忆开口道:“没想到海棠城主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只是不知,花影相赠彼岸之舟,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着,无忆连将目光投向天翊,他知道,天翊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翊承接到无忆的眼神后,微微笑了笑,道:“我若没猜错,海棠与忘剑之域的主人应该是旧识才是。至于花影相赠彼岸之舟,或出于无意,但却成就了有意。”
闻言,众人的脸色顿起波澜,若是这一切早在海棠的预料之中,未免也太过骇人了一些。
史大彪沉默不言,环顾稍许,心神连与彼岸之舟沟通。
只可见史大彪的嘴唇微微抖动,却听不见其言语之声,花影既是相赠彼岸之舟,自也将操控彼岸之舟的法门告知给了史大彪。
下一刻,本作悬定的彼岸之舟缓缓驶离,其速由慢到快,直至最后,衍作一抹流光划过平静的水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恒久,又好似是刹那。
彼岸之舟停靠了下来,舟身左右,银光璀璨,宛如天华般自然。
众人迟定片刻,纷纷从舟上走下,回首以望,再不见忘川河水,唯余迷蒙片片,难窥虚实。
惊愕之余,众人朝着身前看去,这一看,只见一卧波长桥映入眼幕。
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偏暗,桥东偏明,左阴右阳。
桥身两侧护以雕花石栏,桥面略呈弧形,桥下深及千丈,云雾缠绕,不见其止。
见得此桥,闫帅等人的眉头无不紧皱。
武忘道:“老大,这难道就是奈何桥了?”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
西门剑馨满脸疑惑,暗道:“不忘与史大彪难道真的没来过忘剑之域吗?”
紧随着,天翊率先朝着长桥走去,武忘等人迟愣片刻,连忙紧随其后。
长桥很短,短到可以眼见其端,但人行其上,却迟迟走不到尽头。
也不知为何,此时众人的脑海中,无不回荡着天翊与史大彪都曾言道之语——“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
这一刻,众人的心情都显沉郁。
走着走着,天翊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的桥面之上,突起一阵空间涟漪。
紧随着,一名男子的身影显露出了身影来。
男子面貌虽不俊朗,但身材却做高大,整个人的气势,显得沉稳而又厚重。
见得天翊等人,男子的神情并无起伏,淡漠道:“你们可是要去忘剑之域?”
天翊点了点头,道:“没错。”
男子道:“既是要去忘剑之域,那便出手吧!”
说着,男子之一手突地探空而出,下一刹,自其手中突显而出一根长棍。
长棍晶莹剔透,飞溯流光,给人以空旷澄澈之触,男子手持长棍中段,驱使腕力,长棍顿作立圆绕动。
霎时间,棍力若旋风飞扬,万般流光,璀璨欲滴。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的脸上突起莫名,观男子之态,似是要与他们动手,但在此之前,男子却未过多言语。
闫帅与晓梦彼此互视一眼,正欲动身之际,却不料天翊突地一个箭步冲身到了前方。
晓梦道:“不忘,此人实力不弱,你可要想清楚了!”
闫帅一语不发,但从其紧皱的眉头便可看出,对这突然现身的男子他似是忌惮不已。
对于晓梦所言,天翊置若罔闻,他直愣愣盯着男子,道:“你手中的长棍,哪里来的?”
男子淡然笑了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说着,男子挽了挽手,长棍顺势衍动,划出一片阴阳明暗来。
听得天翊这般一说,武忘等人的目光全都朝着男子手中的长棍看去。
初一看,并未发觉那长棍有何出奇之处,但细细一查,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千叶凝沉着眉,不知为何,在看着那长棍时,她的心,竟无端被拨弄的激涌起来。
史大彪自顾地饮着酒,兴感而叹:“思往事,惜流年,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见男子这般言举,天翊的脸上顿有阴沉浮掠,凝视着男子的目光中,怒火升腾。
男子笑了笑,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若想进入忘剑之域,最好早些出手!”
天翊道:“是否只有打败了你,你才会让开道来?”
男子一脸的不可置否,道:“你既是知道,还不动手?”
下一刻,天翊动了,动如奔雷,一闪而逝。
那被其点、拨、横、挑的披风长棍,突地烁出璀璨彩华,偌大天顶都好似被笼罩在一片五彩下。
棍动,风动,雨动。
棍出,地震,天颤。
五彩的的棍影,搅动满天风雨,携着地震天颤的威势直取男子而去。
见此一幕,男子宠辱不惊,手中长棍横撩竖挑,衍动之迅,目不暇接。
天翊的棍,棍如游笔,下笔风雷,彩笔成龙,歘如飞电来,隐若飞虹起。
棍出,惊落河汉,势破云天,棍定乾坤。
男子的棍,棍势诡妙,虚实交映,难辨真伪。
两棍交击,偌大天穹,风云色变——“砰!砰!砰!”
一时间,巨响惊现千里尘,直冲云霄接浮云。
披风长棍衍动的五彩光华,势如洪涛,翻卷激涌,直将男子的棍力吞噬一空。
面对天翊的这一棍,男子自若无比,持手长棍,倏一挥撩。
一记凌空棍扫,狂猛而又激荡的元力扶摇而上,劲破虚空,棍影如浪,席卷长空。
两棍再次交击,棍影横飞,化以翻卷洪涛破穹苍。
紧随着,接二连三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无止无休——“砰!砰!砰!”
元力撩拨如云,纷扬于天际,空间都好似快被割裂开来,变得频临破碎。
值此动荡,天翊与男子互冲而去。
天翊举棍,风尘化云烟,一啸动千山。
棍出,斜雨带风,摇山振岳,地动天颤,杀气莹莹冲牛斗,豪情跃跃耀九天。
如山的棍气,环绕四周,任凭疾风厉雨、金戈铁马,莫不可愈。
男子御棍,持手长棍,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眨眼间,两人便已第三次交击——“砰!”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狂猛而起,激乱的元力,震颤在天地间,幽朔腾动,鬼神啜泣。
受此对击,天翊与男子皆是倒飞出去。
天翊的眼中,战意不屈,男子却做一脸惊愕。
下一刻,天翊再次俯冲出去,他手中的披风长棍突地敛影不存,随手一抛,只见一道五彩光华烁空飞贯。
不消片刻,奈何桥所在的一方天幕,突起一巨大虚印,三两闪烁后,巨印直朝着男子飞速落去。
男子见状,长棍迅掩,一时间,棍影成片撩动。
眨眼间,巨印便与男子的棍影交击在了一起。
下一刹,只见得五彩飞虹横贯长空,只若万千箭矢紊射,须臾之间,便将那来势汹汹的万千棍影包裹其中。
“砰!砰!砰!”
一时间,炸裂轰鸣声不绝于耳,直使得天震地颤,那巨大的虚印内,突掀起汹涌的血海波涛,无数棍影瞬间湮灭。
闫帅等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史大彪提悬在手的酒坛突地凝滞,轻叹一声后眯合上了双眼。
这一刻,天际之上,荡漾一条血色长河,它又若一道血帘遥挂于天幕。
天翊的面色略有些苍白,五行封天印他不常用,一来是此物太过绝厉,二来是使用不当极有可能会遭受反噬之力的侵袭。
平复稍许,天翊微一招手,只见那荡漾在天际的血河在巨印的收缩下敛形成微。
紧随着,一尊黝黑的小印落于天翊掌心。
青石长桥上,男子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他横斜着一根长棍,拿捏长棍的一手,却做瑟瑟发抖。
此时,男子愣愣地盯着天翊,适才身处那巨印的笼罩中,他只若心神恍惚,体内元力更作激紊。
虽最后关头天翊收了巨印,但男子在那巨印的慑影之下,体内已然出现了伤势。
男子如何也未想到,一个本不被其放在眼中的后辈,竟是有着这等强大实力。
可以说,他败了,败在了自己的大意之下。
沉寂片刻,男子望向天翊,道:“适才那一方印器,可是五行封天印?”
天翊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你手中的棍,得自何处?”
男子道:“你已前后两次探闻那长棍来历,想来那长棍的背后定有着许多故事!”
说着,男子顿了顿,也笑了笑,再道:“只是可惜,我不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事,更不愿听别人讲故事!”
言罢,男子的身影突趋虚幻,寥寥片息,再不见其人影。
天翊深锁着眉头,他很少会有这般激颜厉色的时候,但在见得男子所持有的长棍后,他再难降息。
只因,那长棍名为藏空,乃是秦万里的贴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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