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城城主府,碧波湖畔,绿绕群峰,红摇千柄,微雨初收。
绰约岸,堤柳近,波万顷,碧琉璃,镜样平。
优雅亭榭中,流金静默而立,他身材魁梧,样貌粗犷,与这景象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流金身旁,恭身而立着一男子,男子朗眉星眸,俊秀非凡。
流金道:“苏远,流金城内很少下雨。”
苏远笑了笑,道:“城主,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流金道:“可眼下时已入秋,况且之前那一场雨,也并非做润物般无声。”
苏远道:“春者,天之和也,谁说此春又位于四季之列呢?”
流金怔了怔,道:“如此说来,莫不是我流金城要逢春了不成?”
苏远道:“在城主心中,何患以存?”
流金道:“血剑等剑盗常年盘踞我流金城内,为祸远近,此乃我心中大患!”
苏远微微一笑,举首而望,视线直直延展到西远之地,道:“想来之前那一场雨,也应下到了血剑山才是。”
流金道:“你的意思是?”
苏远道:“血花逢雨便落,洗涤满枝繁华,从此以后,血剑山怕是再无血花盛景之象了!”
言罢,苏远的身子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流金见状,满目骇然,苏远的凌空虚渡,来得唐突不已。
一直以来,流金都只当苏远是一儒雅书生,却不料后者实力,远超他所想象。
这般多年来,苏远一直待在城主府内,为其治理流金城出谋划策不少,苏远的满腹韬略,颇受流金赏识。
流金从未料想到,柔弱的苏远,竟是一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时,流金惊诧无比,虎目圆睁,满眼不可思议。
稍以呆愣,流金连连传唤城卫过来,简单吩咐后,他人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城主府。
与此同时,天翊等人也已折返到了流金城内,他们随意寻了处客栈,静待着绝尘的醒转。
僻静的幽院中,天翊孤身而立,此时的他,再次回归到了平常状态。
之前于血剑山地的一番杀戮,已若过眼云烟般消散。
不知何时,闫帅来到了院落内,他静静地伫立在天翊身旁,久久都不开口以言。
天翊道:“闫帅前辈,你是为狂火令而来的吧?”
闫帅笑了笑,道:“我还没开口,你便已洞悉我的来意。”
天翊侧转了转身,看向闫帅道:“前辈久不开口,想来心中也作踌躇不定,可是不知该如何规劝于我?”
闫帅轻声一叹,讪讪道:“我只说一句,唯有五令齐聚,方能开启狂府!”
言罢,闫帅转身便离,只留天翊一人淡然而立,他没有去看闫帅,视线直直落定在天际。
那里,层云叠转,暗黑涌动。
不消多时,武忘等人纷纷临至院中。
天翊道:“尘哥恢复的如何?”
无忆道:“服用了许多丹药,伤势已经稳固,但要恢复如初,尚还需些时日。”
天翊点了点头,他说过,等绝尘醒来后,便会带着他回家。
正与此时,自千叶的怀中突有一道流光飞射而出。
眨眼间,天翊的肩头便有一雪白小兽停伫,正是小貂。
之前从血剑山归来,小家伙被千叶带在身边,那时的它,极为不愿,黑紫大眼中满布不安。
此刻重归天翊肩头,小貂终是安定了下来,似乎天翊的肩头,是一可避风雨的港湾。
千叶无奈笑了笑,打从小貂醒来后,她便觉得小家伙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与她再没有之前那般亲密。
倒是这一路都被小貂“嫌弃”的天翊,重新得宠,小家伙似一刻也不愿离开天翊。
青霖道:“不忘,你打算如何做?”
天翊顿了顿,道:“青霖老师,登云是我狂客的根基,而今被天狼所占。当年他们如何对待我狂客学院,不久后,我会加倍奉还。”
青霖点了点头,道:“不忘,你老实告诉老师,你是否身怀狂客令?”
天翊也没隐瞒什么,颔首道:“我身上的确有一枚令牌,不过却不是狂客令,而是狂火令。”
青霖愣了愣:“狂火令?”
天翊道:“没错,按照闫帅前辈所言,只有五令齐聚方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狂客令。”
青霖一怔,道:“五令齐聚?登云五峰?”
只稍稍一想,青霖便也揣测了出了许多。
天翊道:“闫帅前辈还说过,狂客令乃是开启狂府的关键。”
闻言,众人皆做诧异。
天翊自若如常,时至如今,有些事他也没必要再多做隐瞒,接着便将关于狂客令的一些事情告知于众。
听得天翊一席话语下来,青林等人顿变得踌躇不定起来。
天翊若是提前激发狂火令,那便会致使五令难以齐全,自然也无法开启狂府。
但他若是不激发狂火令,召集天下狂客,以他们的力量,重临登云,只道胜负难测。
武忘道:“老大,那你打算激发狂火令吗?”
听此一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定在天翊身上,他们只是好奇,至于天翊作何选择,他们都会予以支持。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天翊只微微笑了笑,并未明确以言是否会动用狂火令的力量。
见天翊不言,众人也不好再问。
倒是一旁的史大彪兴冲冲地凑到天翊身边,开口道:“不忘兄弟,不知可否让大彪看一看那狂火令?”
天翊笑了笑,随手一挥,一枚泛着火色的令牌顿时落入史大彪的手中。
史大彪持拿着狂火令,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中,时有精芒浮掠,也不知作何念想。
查看了些时候,史大彪将狂客令交还给了天翊,笑道:“此令倒是颇为奇特,想来能制作出此物之人,在炼器之上,应是有些造诣才是。”
闻言,武忘等人无不鄙夷地瞪了史大彪一眼,任谁都知道狂火令不凡,哪需他在此多言以赘?
面对众人的侧目,史大彪不以为然,再道:“不忘,想来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意才是。”
天翊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大彪兄认为不忘的决意如何?”
史大彪道:“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天翊道:“不忘怕是要让大彪兄失望了。”
史大彪轻声一叹,道:“水无所起止,只知流淌,也总得流淌,它只是遵循己心,仅此而已。”
天翊道:“大彪兄,不忘可不是水。即便是,我也要在山高月小之时,换以水落石出!”
史大彪不再回应,只淡然笑了笑,扬手间,一坛佳酿已悬停嘴边。
武忘等人迟愣一旁,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言,总是来得这般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明晰。
若蓝的目光,不断在天翊与史大彪的身上游转着,眼底深处,浮掠着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之后,众人又言谈了些时候,接着便各自归返而去。
武神临走之时,一脸的惆怅,他不时便会瞟眼看一看武忘,那隐晦的急切惹人动怜。
夜至,萦绕于空的阴沉散了去,一轮明月悄然跃上天幕。
月华清辉,飘飘洒洒,散漫在流金城的大街小巷。
此刻,城主府,议事大殿。
流金端坐在主位之上,殿内两侧,各有数十人惴惴以坐。
不消多时,一道流光直直破空落入城主府内。
感知来人气息后,流金等人连地弹身而起,继而便见一人身卷风云现身于大殿内。
流金连道:“怎么样?血剑山可曾出现什么异状?”
来人满脸惊骇,气喘吁吁道:“大人!血剑山没了!千百赤峰,尽成荒芜,血花凋残,生机皆灭!”
言落,殿内之众无不瞠目结舌,惊骇以望。
“血剑山灭了?”
“千百赤峰,尽成荒芜?”
“血花凋残,生机皆灭?”
“......”
众人惊愕以言,满脸不敢置信,他们都是流金的心腹下属,自然知道血剑山众的强大。
就在昨日,血剑还率领万千剑盗威逼流金城,这才一夜时间,血剑山就覆灭了?
流金呆如木鸡的站着,眸色之中,万千惊骇涌动。
这一刻,他想起了苏远离去之言——“血花逢雨便落,洗涤满枝繁华,从此以后,血剑山怕是再无血花盛景之象了!”
一念及此,流金整个人都惊愣了住,他很想问问苏远,到底是如何预料到这一切的?
他若没记错,近来这一段时间,苏远从未远离城主府半步,但他却对城外之事了若指掌,甚至还预期出了血剑山的覆灭,这如何不让流金震惊失措?
见流金这般神态,那探查归来的修士连地唤了句:“大人?”
闻言,流金方才从出神中醒转过来,他深呼吸了两口,稍事平复,喝道:“我们走!”
下一刻,流金展身而起,一抹金光直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幻美的弧线。
见状,一众修士纷纷跃身上空,连连追随流金而去。
在这之前,流金对苏远之言,也只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若不然,他也不会派遣属下前往血剑山查探。
但眼下,流金却是按耐不住己身的震惊,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其属下绝不会欺言于他,可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往血剑山一探究竟。
下半夜,流金一行人抵至到了血剑山的地界。
若是以往,他们只需凭借那满山的血花,便可轻易知晓血剑山所在。
但这一次,流金等人却是依着往常的经验,方才得知眼幕之中的荒寂山地,乃是血剑山。
看着遍地的死沉凄凉,流金久久言道不出一个字来。
一随行修士开口道:“大人,难道是阁内派的人干的?”
流金怔了怔,关于血剑山的这一伙剑盗,常年为非作歹,可谓是流金城内第一大患。
此事他也曾禀呈于西门阁,只是讯息一去,犹如石沉大海,回应杳无。
为此,流金甚至亲临过白虎城,但得到了回复却让他莫名无比——“血剑山既然存在,那便有它存在的道理!”
简简单单一席话,便是将流金打发了走。
流金知道,此事背后,怕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若不然,西门阁也不会放任血剑山的剑盗在流金城内为非作歹。
而今日,血剑山无故覆灭,原本栖息山中的万千剑盗也做踪影全无,且那千百赤峰,无不化作荒寂之地。
此事透着古怪,古怪地让流金摸不着头脑。
流金怔了怔,道:“于我流金而言,血剑山的覆灭,只道幸事一件。只是此事,怕不是阁内派人做的!”
说着,流金转身飞离,一众随从莫名稍许,连连展空离去。
晨曦来临,流金带着一众人等折返城内,来去奔波,众人皆做疲态。
稍作吩咐后,流金独自一人前往庚辛学院。
从血剑山的兵临城下到其覆灭,不断短短一夜时间,流金也不呆愚,自能嗅到这两件事中定有些关联。
不消多时,流金悄然而至庚辛学院,但此刻学院之中,却做热闹非凡。
广阔的操练场上,人山人海,庚辛学院的弟子、老师,尽数聚集于此。
放眼以望,只可见广场的中心,正有两道人影激斗正酣。
其中一人,使得一柄灿金长剑,剑剑生风,凌锐无比。
与之放对之人,挑唆着一杆长枪,枪峰呼啸,虹飞电闪,孤傲凛然。
这两人,一人作庚辛学院老师,余下一人则是阿布。
今日一早,阿布便在武忘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庚辛学院,他们是为绝尘出气而来。
此时,庚辛学院那老师怒举金锋,翻身直下如飞龙,一剑直取阿布胸口。
阿布见状,面色如常,枪锋一挑,倏地便是迎了上去。
须臾间,枪剑交击,激起轰鸣震荡——“砰!砰!砰!”
狂暴的撕裂声下,庚辛学院的老师兀地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噗嗤!”
受此对击,庚辛学院的老师倒卷飞退,斜抵在地面的剑锋,划出刺眼星火——“滋!滋滋!”
见状,周遭千百看众,无不噤若寒蝉。
“乾圆老师竟然败了?”
“怎么可能?阿布怎么胜得了乾圆老师?”
“哼!真是混账一个!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
“阿布是绝尘的弟子,绝尘在学院之中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没想到教出个徒弟也做这般目中无人!”
“阿布的进步很大,这才多长时间,便已突破到了法婴境界!”
“......”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惊愕失措的,有愤然谩骂的,也有赞赏誉言的。
对此,阿布无动于衷,长枪一收,枪锋直指苍穹,整个人傲然而立。
乾圆落定后,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便欲提剑再动。
这时,庚辛突然开口道:“乾圆,此战你已落败,妄动之下,只怕生死难测!”
闻言,乾圆突地一怔,他冷地瞪了庚辛一眼,接着归入一旁。
对于绝尘,乾圆恨之入骨,而他的兄长,名为乾方,正是此前被流金收押的那一名修士。
两人之所以这般嫉恨绝尘,皆源于一场比斗。
那时候,绝尘刚刚来到庚辛学院,也不知为何,他与乾方总看不惯绝尘那淡漠模样。
绝尘要做庚辛学院的老师,自然少不了测试,而乾方恰是试探绝尘实力之人。
切磋中,乾方一直处于下风,乾方好面子,不甘被绝尘所败,一时竟对绝尘下以重手。
绝尘见状,也不留手,眼看一枪便要重伤乾方,乾圆却是在那时动手了。
这之后,乾方与乾圆两兄弟联手与绝尘一战,却在绝尘的枪下败下阵来。
好在庚辛最后出面制止,方才平息了这一争斗。
自这以后,两人对绝尘便心生偏见,处处与绝尘过意不去,甚至还挑唆其他老师,孤立绝尘。
再到后来,风澜大陆学院天才战开启,绝尘有意让阿布参加,却惨遭全院抵制,这其中,自然少了乾方两兄弟的推波助澜。
绝尘无奈,以一己之力,挫败全院上下数十名老师,硬生生用一杆长枪为阿布获取了参加天才战的机会。
从那以后,庚辛学院的老师、弟子们,无不对绝尘嫉恨在心。
此时,见得阿布挫败乾圆后,武忘等人却做谈笑风生。
武忘道:“阿布这小子,也不知下手轻一点,怎么说,对方于他也有师恩!”
无忆道:“死胖子,你这风凉话说的可真风凉!要是换做你,只怕他已成了你刀下亡魂了!”
千叶道:“他们对阿布哪里有师恩可言?”
......
听得武忘等人这话后,乾圆的神色更添激愤,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又无可发泄。
阿布顿了顿,看向庚辛,接着躬了躬身,道:“庚院长,你身为一院之长,那你可能告诉我,这些年来,学院的老师、弟子,是如何对待我与老师的?”
闻言,庚辛愣住,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但却落得一言未发。
顿了顿后,庚辛长长一叹,道:“罢了!从今以后,你与绝尘,都不在是我庚辛学院之人,你们走吧!”
说着,庚辛缓缓眯上眼,谁也未曾看见他眼底深处的不舍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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