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渡的药不仅不痛,还不苦,而且不会留疤。”像是炫耀,得意洋洋地,满脸的眉飞色舞。
秦涩被她气笑了,又敲了敲她脑壳,“就因着这样,所以,你伤自己伤地这么狠?”
所以,还是苦吃少了,往后,总要知会了煦渡,别不舍得,这丫头的药,就要用最苦的!不然她伤起自己来根本没点儿顾及,胆子大得很!
要说之前,总想着这丫头长大了之后总少了些小时候的灵动与憨劲,如今感觉倒是回来了,却又觉得,还是之前那模样……省心!
“如今这模样,寿宴你是吃不成了。”他还是蹲着,半点不在意这个姿势是不是有辱皇家的身份,只就着这个姿势抬眼看她,眉眼好看的就像是神之杰作,竟是好言好语同她商量着,“我且先送你回府,可好?”
说是商量,倒像是哄着的,毕竟这丫头头一回进宫,因着自己竟是半道就要打道回府……
言笙倒是不在意,本也对这样的场合没什么兴趣,就像是皇后说得,拘谨得很,对着御膳珍馐却也只能浅尝辄止,有什么意思,原以为不能撤,正懊恼呢,当下就点头,“行吧。你不用送我,我自个儿就成。”
他却执意要送,“我送你。”
言笙见他坚持,便也不推脱了,点点头,“行吧。”
轿辇已经备好,西承去拿药的时候顺道安排了,如今就在外面的路口上候着,这段路却是要言笙自己走过去的,她也不在意,腿被绑成了木乃伊,她便就着莲的搀扶单脚蹦蹦跳跳的,秦涩在一旁护着频频皱眉,心惊胆战的。
在雷霆崖面对在凶险的局面,都不曾如此手足无措过。
这丫头,伤成这样还蹦地如此之欢,果然是个没心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路口,秦涩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将人扶上轿辇,就见对面浩浩荡荡过来一拨人,为首两人,盛装打扮,异域风情,竟是车狮国的打扮。
显然,那位带着面纱的,是车狮国的晗月公主。
秦涩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将伸了脖子看着的小丫头半拂半抱着送上了轿辇,正要一同上去,对面却已经加快了步子走了过来,盈盈一笑间,屈膝,“殿下。”
“好巧。”蒙着面的女子,姿态优雅又矜持,便是打招呼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生疏,又熟稔。
言笙不认识她,也自觉从未见过,却总觉那声音有些熟悉,微微蹙了眉,回头看莲。
“车、狮、国。”
莲无声做了个口型,言笙恍然,“啊。未婚妻。”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在场几人能够听见,西承猛地咳了一声,使劲儿憋着笑,半点不敢笑出了声,这位真是祖宗,这么置身事外的样子,怕是主子得气出病来。
西承偷偷去瞥秦涩,果然,他家主子面部有些抽搐,有些牙痒痒的感觉,半晌,才转身半探了身子,摸了摸言笙的脑袋,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说道,“小孩子不懂,别乱说,哪有什么未婚妻。人家是车狮国公主,清誉被你毁了以后还怎么出嫁?”
明明是对言笙说的话,可这巴掌,却狠狠打在了对面晗月公主的脸上,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宫女的面,半点面子没给人。
西承抽了抽嘴角,主子,宫里头的闲言俗语有多难听他们可都是知道的,怕是很快,宫里头人人都要嚼舌根,说十三皇子瞧不上车狮国公主,当面退婚呢。
如今这位公主的清誉,可是您亲手给毁了。
瞧那位公主的脸,挂不住咯!西承有些幸灾乐祸,果然,今日陪着主子入宫是对的,回去得好好同南浔说道说道,真精彩。
李晗月低着眉眼,含笑,笑意如同深秋高远的天,温软,清澈,又慈悲。
宫女们带着别样味道的笑容她仿若未觉,宽大的袖子遮掩下,她悄悄捏捏了身旁檀的手,制止了她的冲动。那声音不大,她们只能当做没听见,才是最好的。
她含笑,抬眼,端着一国公主的尊贵与骄傲,却又收敛得很好,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唯有一双眸子,是少见的苍蓝色,蒙着层雾气的感觉。
像是高居云端之上。
言笙微微一怔,继而勾起了嘴角,她想起来了,难怪那声音恍惚间有些熟悉……她们见过。
只是,彼时街头遇见的,是一个不曾蒙面的“少年”,颀长、清秀、漂亮,带着点女气的雌雄莫辨,自来熟地有些过分。
巧合?
她不信。
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突然展颜一笑,偏头去看秦涩,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与狡黠,“方才来的路上,若水姐姐同我说了一件事,我正想着找你问问,方才倒是忘了。”
“什么事。”秦涩不动声色,这丫头要玩。
瞧瞧这不谙世事的天真表情,像极了披着兔子皮的狐狸,也不知道这车狮国的公主哪里惹了她。
秦涩倒是不相信这丫头纯粹是看他的“未婚妻”不顺眼,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一旁跟着过来始终还沉浸在方才的视觉冲击里没缓过神来的王若水一个踉跄,不好的预感升起……就听那丫头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夸张声音说道,“这几日坊间都在设赌呢,就十三皇子会不会娶车狮国公主的事情,我想着,这事儿自然是当事人十三爷最清楚了嘛,就想着今日入宫来问问,然后……我和若水姐姐去押注。”
小姑娘眉飞色舞的一股子财迷模样,连眼睛都在发光,“所以呀,十三爷,你说我要押哪边?”
李晗月身形微微一颤。
她抬眼看向轿辇中一脸天真烂漫的丫头,眸子里的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言笙却是勾着嘴角的笑……既然对方都费劲了心思接近自己,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总该回点儿什么。她心头郁郁的,总觉得堵得慌,脸上笑容便愈发地烂漫,嗲着声音,唤,“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