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们吓得频频后退,哆哆嗦嗦指着打滚的那乞丐,支支吾吾地指控,“不不、不……都是他、他……要我们、们打的……”
这小丫头看着软软糯糯的,怎么一出手就如此凶残!
再看那手,软趴趴的仿若整个手腕的骨头尽数粉碎一般,看着恶心又恐怖!那些小乞儿吓得连连后退,眼瞅着那小姑娘没有上前,逮了个机会转身就跑!
没跑出几步,不远处就传来厉喝声,“站住!”
脚步纷沓至来,竟是奉天府尹带着手下匆匆而来,正好将小太监们堵在了逃离的方向,“呵!又是你们一群小子!往日里跟泥鳅似的逮都逮不住,今日,一个都别想跑,都乖乖跟着我去吃牢饭!”
说完,挥着手让手下一人一个逮了,这才背着手缓缓前来,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言笙回头,恰巧看到那掌柜转身走进铺子的身影。
果然是他叫来了官府。
府尹脸色瞧着不太好,这几日天寒地冻的,最是适合窝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喝茶,便是一些小打小闹,也用不着府尹亲自办理,大多推给了手下,可这帮子小乞丐最是滑溜,赶了无数次,逮了好几次,兴师动众浩浩荡荡地出来,都被他们溜了……
倒是这一回,终于逮了个正着!
思及此,府尹有些恼火的上前踹了踹已经晕过去的乞丐头子,皱着眉背着手,“死了?”
他下脚有些重,那乞丐被他一脚踹得滚出去几圈,那只明显异状的手吸引了奉天府尹的注意力,他走过去,轻轻用脚尖挑了挑那手腕,手腕就像是一坨软面团一样软趴趴挂在他鞋面……
再抬头看向言笙的表情就有些凝重,“你弄得?”这……
言笙乖乖巧巧行了个屈膝礼,“回大人,不是。”没有过多解释,只认真回答,“小女子路过的时候,便见他这般模样躺在地上嗷嗷叫着。”一脸坦荡的模样,却在目光飘过府尹身后几个面色惊恐的小乞丐时,眼神冷了冷。
小乞儿们浑身一哆嗦,凶残!
凶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是凶残的猛虎,非要装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府尹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对着小丫头的说辞大体是信的,这丫头瘦小木讷的样子,半点不似有这等本事的样子,当下就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道,“先带走,还有地上这个。”
衣衫褴褛的,一看就是同伙。
谁知,这丫头倒是上前一步,张手一拦,拦在那始终沉默不言若非睁着眼睛都要让人以为是死物的小乞丐前,扬声,“哎!他不能带走!”
小胳膊小腿的,非要以保护者的姿态拦着,声音却暴露了她的局促不安。
“为何?”
“他不是乞丐!他、他是我家逃走的家奴!”昂着脖子仰视着奉天府尹,明显有些失了底气的样子,让人想起家中那只龇牙咧嘴护食的猫儿,说着拙劣的谎言——当他眼瞎呢!
若是平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但宫中那位下了明令将这城中流浪汉、小乞丐统统赶出去,一个都不能留,他们哪敢玩忽职守?当下就皱眉,呵斥,“还不带走?……谁要是拦着,就以扰乱公务的罪名一并带走!”
这糟老头子!
言笙低咒,实在无法,娇了声呵斥道,“你、你知道我是谁么?”
虚张声势的模样……府尹心中嗤笑,他这差事最是不好做,隆阳城什么都不多,达官贵人最多,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一不小心就可能得罪了哪个大人物,前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这些年下来,旁的不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虚张声势,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风愈发地冷了,天色暗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想来午后、最迟到夜间,又是一场大雪,奉天府尹缩了缩脖子,拢了拢衣襟,没了与这么个小丫头耗时间的心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府衙烤会儿火喝点儿热茶呢。
“本官管你是谁?便是到了陛下跟前……”府尹对着皇宫的方向虚虚拱了拱手,才一脸正派转身,“本官便是到了陛下跟前,本官如此说话也是站得住脚的!你个小丫头片子便是宫中贵人的人,却也大不过陛下的圣旨御令。”
“呵……”有笑声起,三分讥诮,三分冷然,还有四分漫不经心,有脚步声缓缓而来,“本殿倒是不知,这才两年没回来,这隆阳城里……便是奉天府尹这样的微末小吏,也敢在本殿的人面前,大言不惭自称‘本官’……”
西秦皇子有三,其中三皇子、五皇子无不礼贤下士,唯独一人,嚣张霸道、任性妄为得很,便是陛下也拿他无法——十三皇子,秦涩。
声音乍起,奉天府尹就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自己怎么忘了这尊大佛昨儿个回来了!还就这么巧的,撞人枪口上了!
再看背着手似笑非笑走过来的男子,说不出的丰神俊朗、贵气这位殿下像极了生母已故的贤妃,倒的确和那位陛下并无几分相似……
不过……这位殿下……目光落在在这数九寒冬里还穿着低领锦缎长袍的殿下,那脖颈上一排……是牙印么?
“嗯?”正寻思着,头顶却冷冷响起嗤笑,“难道两年未见,府尹大人见着本殿都不知道如何行礼了么?”
府尹闻言,噗通一声跪下了,“下、下官参见十三殿下!”自己怎地这般大意,竟然如此大刺刺看着发呆?
“呵……这会儿,大人怎么不自称‘本官’了呢……”
“下官不敢。”
“本殿府中跑了个家奴,如今既然找着了,便要带他回去,大人瞧瞧……可还行?本殿可有……扰乱公务?大人是否要将本殿一块儿带走?”和风细雨般,格外体恤地,问得府尹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