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上了年纪才发福的,不像你,打从年轻的时候就没下过二百斤吧?”燕聿一边剔牙,一边挑衅般地说道。
“你敢嘲笑老子?!”燕肃本就是个炮长脾气,这会儿被踩到痛处更是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俨然一副准备打架的模样:“燕聿,老子今天非得好好同你理论理论!”
燕渊捋了捋胡须,习以为常地起身拦在二人中间:“我说二位,要打出去打,别在屋里让丫头看笑话。”
“好,出去打就出去打!”在这一点上,燕聿燕肃二人倒是达成了高度的共识。
旁边青汣看得是一头黑线,所以呢?出去打就不用被人看笑话了?这算什么,掩耳盗铃吗?
三人离开后,青汣也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廊下被麻衣道人叫住。
“丫头,那小子路上遇到点事,明日之前怕是赶不回来了。”
青汣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怎么了?”
“我听到的消息是,他们在千寒山遇上了雪崩,被困住了。”说完,麻衣道人特意打量了一番青汣的神情,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青汣却只是皱了皱眉:“可有人受伤?”
麻衣道人捋着胡子地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受伤自然是有人受伤的,至于你想问的这个人嘛……”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等青汣着急追问。
不想青汣却并不上套,只道:“消息可是已经传回金陵了?”
麻衣道人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旋即道:“自然,否则老夫我又是从何知晓?”
“如此,长公主又有的哭了。”青汣淡淡叹了一声。
麻衣道人静静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等来她的下文,忍不住问:“你就不一点儿都不担心那小子受伤?”
“你既然还能如此淡定地在这儿与我闲扯,那就说明他没什么事,便是受伤也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更何况,以燕西楼的本事,区区雪崩,当不至于能困得住他,至多耽误些时间。”
至多,赶不及来徐州……
想到这儿,心中突然划过一丝说不清的沉闷,但很快,这丝沉闷便被她抛开,敛了敛眸,看向他:“我猜的可对,道长?”
没能看成她的笑话,麻衣道人自是深感遗憾,撇撇嘴,语气讪讪道:“你倒是相信他。”
“唉,等过了明日,你们两个可就真的此生不复相见了,丫头,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那小子?”麻衣道人到底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闻言,青汣沉默了良久,就在麻衣道人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忽而听得空气中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既然是过客,那便做好一个过客该做的事,然后在该退场的时候退场,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
见她如此坚定,麻衣道人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兖州,千寒山。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千寒山虽说叫山,实则是一连片的冰川雪原,只因其地势高耸入云,这才被当地人称为“千寒山”。
千寒山地势极高,山原上终年积雪不化,冰封万里,自入冬以来,更是连下了数十场大雪,如今在这万丈冰山荒原之上,刺骨的冰冷寒意正一点一点侵蚀着人身上仅剩的几分暖意。
习凛和展晔刚从雪堆里爬出来,顾不上满身满脸的雪渣,便急急奔向四周查看情况。
“世子呢?”习凛急声问道。
展晔摇了摇头,道:“应该在这附近,我往这边,你往那边,咱们分头找,要快!”
“好!”习凛胡乱点了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方走:“世子,世子!”
“小点声,你想再引发一次雪崩吗?”展晔立时变了脸色,低喝道。
经他以提醒,习凛也立刻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寻人。
就在这时,展晔发现自己右前方不远处的雪堆动了动,顿时大喜,急忙跑过去挖雪堆:“大人,是你吗?”
“习凛,快过来帮忙!”
二人合力将雪堆挖开,终于看到了燕西楼的脸。
“世子,你怎么样?”习凛关切道。
燕西楼被埋在雪下许久,这会儿骤然吸入一口冰冷的寒气,精神顿时为之一震,他抓着习凛的胳膊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总算缓过来,朝二人摆了摆手:“……无碍。”
在雪下埋了许久,他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沙哑寒意,眸中神色却是清明。
“什么时辰了?”
展晔望了望天色,心里快速估算了一番,回道:“大人,约莫是快到巳时了。”
燕西楼皱了皱眉,又问:“这里离兖州还有多远?”
“咱们此刻应该是在千寒山,离兖州少说还有百里。”展晔沉声道。
“百里……”燕西楼紧了紧拳头,随即坚定了神色:“此刻立即出发,若是能在天黑前出了这千寒山,应该能赶在明早日出前去到徐州。”
习凛心头倏地一跳:“世子,咱们不回金陵复命了吗?”
世子嫌和亲的送嫁队伍走得太慢,为了加快行程,回来的路上就只带了他们两个先行骑快马返回,不想出了蓟州城竟然遇上了一伙劫匪,双方在打斗中闯入了这千寒山。
如果只是一群劫匪,他们三人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偏偏当中有个劫匪在逃脱的时候嚎了一嗓子,引发了雪崩,他们来不及躲逃,这才被埋在了雪下。
眼下这千寒山冰原一望无际,天色又阴沉,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想要在天黑前走出去怕是得没那么容易……
“不,送嫁的队伍还在后面,咱们直接改道去徐州。”
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燕西楼的语气不容置疑。
习凛和展晔对视一眼,多年的主仆默契使得他们不再多言。
“可是大人,这千寒山四周俱是冰川,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展晔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