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宴请群臣。
此刻,皓月初升,姜忍站在高高的宫门之上,扶着腰间禁卫军的佩刀,看着陆陆续续从宫门进来的群臣及其家眷,也不禁感慨人来得还真是格外的齐整。
“几乎都是拖家带口的。”姜冬从另一边走过来道。
“都知道咱们这位新帝不好惹,说白了,来的这些人中,有多少当年都是反对陛下继承大统的。”姜忍说着看了一眼姜冬,“皇上大赦天下摆明了是放他们一马,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
姜冬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殷木奎呢。”
“喏。”姜忍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宫殿,冷声道,“今晚人家是座上客,不当值的。”
“去宴厅了。”姜冬眉心微微一动,“他昨天才挨了板子,今天就能坐着了?”
“说起昨天那顿板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个人么,从前只知道殷氏有个殷木兰,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小妖怪。”
“怎么了这是。”姜冬疑惑的看着兄长。
“他不怕疼,二十大板,虽说没有往死了打,但是一点儿没有放水。”姜忍说着朝着宫噜噜嘴,“这小子一直笑眯眯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我都怀疑是不是大在别人身上了。”
姜冬闻言,看着他也不由得微微挑眉:“太医看过了?”
“自然是看过了,皮开肉绽了。”
“那他还真是耐打。”姜冬说着,回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崇德殿,心道皇后也在那儿呢,便连忙转身道,“我还是去宴厅里守着了,兄长辛苦,守着外面。”
“没事,你快去吧。”姜忍摆摆手,“父亲也在里头看着他呢,这小子,简直是个灾星。”
姜冬无奈的摇摇头,匆匆的去了:这能在大内对皇后动手,何止是灾星,简直是个煞神。
崇德殿,偏殿。
阿音早早的就在这里梳妆休息了,这里离凤阳宫不远,云墨怕她累着,所以早早的就陪着她过来了,直接在这里上妆更衣,到时候去前面坐一坐就回去休息了。
“娘娘。”余田出去转了一圈,进来道,“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阿音看着铜镜,丝雀依旧在纠结要往她的脑袋上带什么:“说说。”
“郡国公家的都到了,国公爷今天也来了。”余田细细的说道,“夏家的二老爷和六公子也来了,只是没有看见带女眷。”
阿音眉梢微微一挑,听见丝雀嘟囔道:“奴婢觉得她的胆子也没有那样大,敢在这里登堂入室。”
阿音没有说话,听见余田继续道:“按照娘娘旨意,荣大人一家也来了,良太妃方才已经去了前厅了。”
“淮王殿下呢。”
“也在。”
“看来这荣夫人是真的想撮合自家姑娘和六殿下了。”丝雀说,“娘娘为何对良太妃这般好呢。”
“她自活得小心翼翼,我又何必处处树敌呢。”阿音说着,透过镜子看了一眼余田,“还有呢。”
“那位殷公子坐在厅上了,姜大人亲自看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余田有条不紊道,“还有就是镇南侯和李将军一行都还未到,奴才已经叫人去宫门口迎了,来了娘娘立马知晓。”
“挺好的。”阿音微微点头,“金郡马一家呢。”
“已经来了,奴才瞧云氏也来了。”
“好,很好呀。”阿音见丝雀终于纠结出了一个结果,扶着案角起身道,“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今晚月色皎皎,还真是好日子呀。”
“主子,什么都不如身子重要。”丝竹有些担忧,“天大的事情等生完孩子再说吧。”
“生完还有命说么。”阿音一手扶着丝竹的胳膊,一手抚着肚子,“我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生孩子呢。”
“娘娘。”丝雀跟在她身后,俯身将她的拖在地上的裙摆理了理,“小皇子是天命所归,自然是天下都是盼着的,莫要多想才是。”
阿音抿了抿唇角,坐在厅里的圆桌边,那里放了好些点心,还有果子酿,微微抬眸就能看见外面的月色。
其实这样好的夜色,静静的坐在这里就很好。
有人从外面匆匆来传话,余田连忙出去,阿音听见是秦南风和李沐来了。
“我瞧你气色不错。”李沐依旧是一袭白衣,腰间配着长剑,大步而来,看见阿音也只是微微颔首。
阿音坐在那里抿了抿唇角:“好吃好睡,自然是不错的。”说着看了一眼一袭玄衣,绷着连的秦南风,“小叔叔是不是在营中晒黑了,脸色这样沉。”
秦南风却是看着她的肚子,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还真是驴脾气。阿音不以为意的笑笑,听见李沐问道:“我瞧着宴厅那边人都到了,你怎么独自在这里。”
“这里清静,回头前面我也是略坐坐就回了。”
“皇帝呢。”秦南风冷不丁的问道,”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大约是和慕相在一起吧。”慕无尘下午就进宫了,除了云墨那里他哪里都不会去吧。不对……应该是云墨除了跟他在一起,不会在旁的地方了。
阿音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角,听见秦夙说道:“李沐中秋过后就出发了,你若是要动骠国,他还是要尽快回南山南的。”
“好在爷爷前几日传信回来,大军已然都安置好了,如今要调兵也快。”李沐接道,却不由自主的担心道,“其实你快生了,如今有些谣言,我原本想等到十月后再走的。”
“没事。”就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死不死都不要紧了,只要孩子没事。只是……”
秦南风的脸色又是一沉,听见李沐问道:“你说。”
“这昆仑令我原本想交给你,让你过两年转交给金连礼的。”阿音说着摸了摸胸口,“可是眼下出了些状况,怕是暂且不能了。”
“怎么了?”
阿音摇摇头:“让冯天凛在北疆好好留意金家的势力,这些年金平年的财力人力在北边盘根错节,我想还是有必要好好了解的。”
“金平年不可信了?”秦南风问了一句,恍然道,“真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秦贺的长子,当年我在京都碰到过他两次,怎么瞧着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小心谨慎,虚以逶迤。”
“小叔叔早年就见过他?”
“嗯,当年傅皇后去世的时候我在京都,这京都城里都是些妖魔鬼怪。”秦南风想起当初,依旧是嗤之以鼻。
阿音默了默:是啊,当初他进宫吊唁,还有一份名单的,要不是那份名单我也不会怀疑是他给云墨下的蛊毒。
原来那个时候他和金平年就见过了,这缘分……等等,那份名单。
“丝竹,你记不记得那份……”
“阿音。”云墨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阿音的话,“时辰不早了,一道过去吧。”
阿音抬眸看去,果真就看见云墨和慕无尘一前一后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