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眼底是压不住的关心。
“思雨,你原谅我!”严子琛因为走得快了,打着绷带的腿有了湿意,应该是出血了,额头疼的冒汗,他都不管。
待走得近了,他一把抱住了她,双臂使了大力把她都箍疼了,下巴搁在她肩头喘气说:“你把那天的我给忘了吧……我那天是气疯了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个鬼地方不管,才会相信一个清清白白跟了我三年,不接受我的钱财物,连吃饭都坚持aa的单纯女孩,对别的男人有所图——”
“都过去了……”杜思雨推他,心底有些荒凉的说:“你不必追究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嫁给你叔叔是事实,我也对不起你。”
“不是!是他逼迫我知道,”严子琛抱她更紧:“我早该明白,我叔叔那人阴险,诡计多端,岂是你能反抗得了的?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折手段——鲺”
“……”杜思雨抬眸看他,不明白严啟政想得到什么东西?
得到她囡?
严子琛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他松了她一点力,“我是说他未达目的不折手段,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以为我的前途考虑让你离开对不对?”
“……”
见杜思雨未答,严子琛越来越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他松开杜思雨,拉着她的手,温柔看她:“你告诉我,同学毕业聚会那次,我请客去鸾凤王朝玩,你中途去了洗手间,去了很久才回来,是不是被他叫去了?”
“……”
杜思雨思绪飘远,那天本是系里同学组织吃饭,作为班级里不多的有钱少爷,严子琛大大方方的请同学去晋城消费颇高的娱乐场所,鸾凤王朝去玩。
那天正好是杜姜明病倒送进医院,查出胃癌晚期。
可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严子琛知道,怕他给她钱。
大家一起说参加毕业最后的狂欢,她本没有心思去。
但是严子琛开车在她小区附近,不想让他扫兴,只得去。
同学们都到了,他们垫后。
快到他们包厢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见正从天字包厢走出来的严啟政。
他身形颀长,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在前面,矜淡的气质,一副贵公子从容优雅的模样,那时她并不知道严啟政的身份,只知道看对方的装束,还有周身的气质,那气场非一般人可比。
想来是个大人物,就见身边的严子琛身体突然变得僵硬,拽她的手变得更紧,故作镇定的叫了声。
“叔叔。”
杜思雨方才抬眼看去,长得极好看的人,镌刻五官,刚毅、沉稳、霸气等等词语去形容他都觉得不合适。
杜思雨想了许久,脑子蹦出“姿色”两字。
叹道,原来觉得严子琛已经难得的帅气英俊,挑不出差来,但是见到严啟政才知道,原来长得极好的男人,再加上年龄与阅历的沉淀。
如同一坛老酒,诱人,富有魅力。
对于美的事物,人人都爱看两眼,杜思雨也不例外。
但仅仅是看了两眼,就收回眼神。
“出来玩?”严啟政开腔,低沉,极富磁性的嗓音。
杜思雨脑子闪过,极品男人这个词语。
心中腹诽,严子琛再过几年,大抵也是这样的迷人模样。
“嗯,班里毕业聚餐,我请客,”严子琛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拉着杜思雨的手:“思雨,这是我叔叔。”
那意思是把她介绍给他家里人了。
那么多人看着,杜思雨不好驳严子琛的面子,只得乖乖喊道:“严叔叔。”
哪知那男人并没有应,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极其冷淡,泛着凉意的眼神。
然后转身对着老板模样的人说道:“我侄子今天晚上的请客消费算在我头上。”
竟是生生把她给忽略了。
杜思雨觉得脸有点噪,她有想过严子琛的家人会看不起她的出身,知道他是严子琛的叔叔,她没有想让自己主动贴上去认亲,所以低头装没看见。
可这会那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杜思雨只得心里说道。
那是子琛的家人,你别气。
严子琛心情却好似好点了,说话也带了欢快的调调:“谢谢叔!”
然后拉着杜思雨就往包厢里走。
坐下后还跟她解释,“你别放在心上,我叔叔就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她点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别人见他们最晚进来还腻在一起说悄悄话,纷纷要罚他们酒。
杜思雨刚喝了一口,就被严子琛夺过酒杯,语气豪放的说:“我告诉你们别欺负我媳妇儿,要欺负冲我来!”
“欺负的就是你!”众人乐道,更加卖力的敬他酒。
杜思雨劝他少喝
点,别醉了。
严子琛却在她耳边说道:“没事,大家高兴,我也高兴,毕业就可以谋划着把你娶回家了……”
“子琛,来我敬你,今天感谢你做东请我们吃喝玩,让我们聚在一起……”有人率先端起酒杯,表示感谢。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表示谢谢。
“大家太客气。”严子琛也是性情中人,站起来一口干了,“今天大家都玩好,以后毕业谁混好了都别忘记谁!”
“对,谁忘了是谁孙子!”
众人闹开。
杜思雨心里有事,受不了这种气氛,借口去上厕所出了房间门。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脸上因为喝了一口白酒而烧红的脸降了温度。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杜姜明得了不治之症,花费必定不是小数目。
如果严子琛知道,他必定会替她出医药费。
几万,更或者十几万还好说,就当是问他借的。
如果几十万,甚至更多,他一个学生,没有收入来源。
即使真给她出了,那钱出自哪里,她心里清楚。
她没有母亲,他没有父亲,都带着惺惺相惜的味道,两人的感情干净纯粹,如果牵扯到钱的问题,严子琛会觉得无所谓。
那么她呢?
她会觉得有压力,会愧疚。
而严子琛口中门第思想严重的母亲呢?
自己儿子大把大把的从家里拿钱,她会不知道那钱的用途?
会怎么想她?
她很怕面对这一切,脑子乱糟糟的出了洗手间的门。
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脚步,“杜小姐,严先生请您上去说话。”
知道她姓什么,又姓严,杜思雨下意识的想到刚刚见过一面却给了她难堪的男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杜思雨不想去见他,又或者她应该先通知子琛。
她拿起手机,想先打电话问问。
那人看了一眼,冷冷的说:“严先生希望您跟他见面的事情不要让子琛少爷知道。”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杜思雨收回电话,在那人的注视下,上楼。
打开包厢门,那个气场颇凌厉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她走进去,门被从外面关上。
“杜思雨?”男人走进她,漆黑眼眸盯着她。
“严叔叔……”杜思雨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全名。
但是最起码的礼貌得有。
却见男人冷了一张脸,倾身看她,杜思雨下意识的后退,被他逼近墙角,凤目乜斜着,一副凭你也配的冷漠神情:“叔叔?我有同意让你这么叫吗?”
“……”杜思雨咬唇,原本觉得自己有颗坚强的心,可以去面对来自他家人的轻视打击,可今天一而再的被如此轻蔑羞辱,她还是受不住。
严啟政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东西朝她甩过去:“这里是一百万支票,你拿了之后离开子琛。他有更好的前程等着他,而不是耗在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身上!”
“……”杜思雨觉得自己得是练就了多厚的脸皮,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脚边飘过来一百万支票,用来做杜姜明住院的费用应该足矣。
在自己父亲生死攸关的时候,尊严算什么?
她很想蹲下去把支票捡起来,可是她若收下这支票,她把子琛置于何地?!
他那么爱她,甚至不怕众叛亲离——
她怎么能,又怎么敢,打他的脸!
见她一直沉默不言,严啟政点了烟,坐在沙发上,看她,缓缓开口:“考虑清楚,一百万,不是任何人都给的起的,包括子琛,他也不一定能够给你。他母亲掌管家里财政,她不会让一个没有家世的女人进门。”
她很想说,这些她都知道!不需要你们一遍遍提醒!
“明天他母亲会安排他出国,你不要再纠缠他。”男人继续开口,冷冷的语气。
她的心在滴血,脸上却是十分平静,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会同意离开子琛,但是你的支票我不会收,我嫌脏!”
说完迅速的打开门,走出去。
忍住不哭,奔走的脚步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门外,调整好心情,手刚碰到门把上,门被从里面打开。
严子琛一脸焦虑的说:“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然后探出身子,走廊里并没有其他人,应该是自己多虑。
“没有……”杜思雨把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我爸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身体不舒服,我想回家看看他。”
“让杜伯伯少喝点酒,”严子琛皱眉,今晚他想把杜思雨留下来陪他,可是这会看她面色难过的样子,于心不忍,“我进去跟他们打招
呼,马上送你回去。”
“嗯。”杜思雨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严子琛没过多久就出来,拉着她的手:“我们走。”
车子开到她小区附近,杜姜明在的时候,她不敢让他把车子开进去。还没有毕业,她不想让杜姜明知道她在学校没有用功读书,而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谈恋爱上。虽然她各科成绩都是优,但是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让杜姜明知道。
而且,若是杜姜明知道严子琛的家庭情况,百分之百的不会同意她嫁过去受气。
所以她一直隐瞒,想顺其自然,大不了走到那一步,学子琛先斩后奏,先领证,再把子琛带回家。
那时她是苦还是幸福她都认了。
严子琛一路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杜思雨并没有马上下车,他倾身抱住她,粘着酒气的唇吻她,深吻,热烈,杜思雨没有拒绝,反而胳膊攀着他,和他缠绵在一起。
严子琛被她的回吻弄的心猿意马,身体的热度升温,下面隐忍的疼。
直到杜思雨面色绯红,呼吸不顺的时候他才放开她,黑眸异常的明亮,嗓子带着**的沙哑,“思雨,今天晚上能出来陪我吗?”
他忍了三年,很想要她。
“我……我得回家……”杜思雨轻推他的身体,已没了刚刚的热情。
严子琛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如果愿意,大可以回家看完杜姜明,等他睡着后再偷偷溜出来找他。
可是对于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她来说,应该是为难她了。
严子琛放开她,捏捏她的脸,笑道:“胆小鬼。你回家,我看着你走。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嗯。”杜思雨开门,下车,不敢回头。
她怕她一回头就会看见那个深情不悔的男子在很多个日子里,在相同的地方停下,默默目送着她回家。
她怕她一回头,就是忍不住告诉他,她今天晚上的遭遇。
她怕她一回头就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杜思雨,为了以后能和并肩走在一起,你必须得隐忍下来,才能配得起他的情深不是?
后来的后来就是严子琛知道的,他去找她,跟她说他母亲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临时决定让他去国外留学。
严子琛还把这话当做笑谈:“我说我要在国内考研,谁还能左右我的决定?”
杜思雨听完这话,淡淡的说:“子琛,要不你去国外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严子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年,你妈让你去国外一年,我们分手一年。”杜思雨脸上很平静的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你在开什么玩笑?”严子琛当即冷了脸,印象中的,他很少对她摆脸色。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真的子琛,”杜思雨平静眼眸看着他:“我们在一起三年,你对我怎么样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是把我当做结婚对象来处的,并不是玩玩而已。可是我害怕,学校里流行一句话,毕业就分手。我怕你对我的爱都只是你年少时不太成熟的爱。”
“等你出了社会,你会发觉,原来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调调。如果我现在就跟你结婚,我怕打败我们的不是你我家人的阻挠,而是变了质爱情。”
“一年时间,你出国,我们一年不联系,号码qq都换掉,一年以后你回国,如果发现你还爱着我,还愿意娶我,那时候无论谁反对,我都愿意跟着你。”
“……”严子琛听她嘴里说出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他笑笑:“思雨,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什么一年之约?变了质的爱情,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子琛,一年时间,在异国他乡,你就那么害怕自己会变心吗?”杜思雨看着他的眼睛,近乎质问。
“我怎么可能变心——”严子琛感觉自己要被她的逻辑气死了,“我是怕我走了你没人照顾,而且我怕我不在你被人抢走了……”
“抢走的就不是爱情,子琛,你很清楚,我说到做到,如果你连这点信心都不能给我,你让我怎么跟你继续?”杜思雨感觉自己要被他气哭了,也气自己,爱上一个掌控不了的男人,一颗心彷徨着,不知归处。
“我不同意!”严子琛大声说道,“你要是不信我,我今天就可以和你去民政局登记!”
她曾经是同意这么瞒着双方家长偷偷登记,可是这会杜姜明病了,在这个需要用钱的节骨眼上跟他偷偷结婚,让他的家人怎么想?
即使不去在乎那些,可是她要怎么过自己这一关?她需要的是平等的爱情,而不是心里觉得亏欠的爱情。
杜思雨见怎么说他都不听,气的哭了,冲他喊道:“严子琛,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距离?我多么怕你对我的爱只是一时新鲜。就一年,一年之内谁都不能联系谁,如果一年之后你回来发现依然爱我,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她鲜少的哭,每次都是受
了委屈往肚子里咽,即使泪水在眼眶打转,都不愿意掉下来。
这会却为他哭了,严子琛一颗心被扯着,为她心里的担忧,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信心。
他抱着她,终是低头:“我答应你。”
…………
杜思雨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回答。
严子琛却忽地明白了,原来那天严啟政就已经认出了杜思雨,就已经在开始谋划拆散他和杜思雨,包括秦芳突然临时起意让他去国外,包括杜思雨跟他说分手,皆是因为他逼迫。
分手……
还是假分手。
严子琛看着眼前隐忍不说话的杜思雨,忽然懂了,她当时也许是受到严啟政的威胁亦或是什么,让她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了不确定。
而那时杜姜明生病,她不会接受他的钱,更不会在那个时候跟他结婚,那样秦芳会更看不起他。
秦芳一直觉得没有家世的女人配不上他,可他此时才觉得,是他配不上她这样干净纯粹的女孩。
思及种种,严子琛再次拥她入怀,嗓音都带着哭意:“思雨,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好恨自己,一直接受家里人摆布,也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
他恨……
“你别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你。”杜思雨摇头,她至今都在后悔,当初她在最需要严子琛的时候,把他拒之门外。
所以当他红了眼问她,她有困难为什么不第一个找身为男朋友的他时,她哑口无言。
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家人瞧不起她?亦或是自尊心作祟?
所有的选择皆是由她自己决定,她怨不得谁。
包括严啟政,他只是“恰好”在她需要钱的时候跟她签了协议,让她违背自己诺言,对不起严子琛。
所以那晚严子琛对她说的绝情的话,她伤过痛过,便不再怪罪。
就这样算了吧……
“子琛,你去医院吧。”在外面久了,杜思雨发现办公楼外进出的人们来去都好奇看他们一眼,带着探究的意味。
“我不走,我心里好疼……”严子琛是真的感觉,一颗心被人一下一下扯着似得,生疼生疼的。
“杜小姐。”
杜思雨还准备再劝劝他,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杜思雨转头是许恒,然后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严啟政。
杜思雨下意识的松开手,离开严子琛的怀抱。
严子琛瞪了许恒一眼,然后冷冷的看着站在远处的严啟政,那目光阴冷的似乎不是在看自己的叔叔。
许恒摸摸鼻子,自己听命于严啟政,倒是不怎么怕这个严少爷,便再次对杜思雨说道:“杜小姐,你初来乍到,应该多去学习,而不是在外面……玩……”想了半天想了这个词语。
设计部的人工作自由,即使出门也不需要打卡签到的,许恒本是没有资格管。
可是他随严先生下楼的时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虽然严先生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他顿住脚步,面色难看的看着他们,许恒就擅作主张,上前阻止。
希望这次揣摩对了严啟政的心思,不然他得遭殃。
“……”杜思雨知道现在是工作期间,她又是新来的,既没有客户又没有任务,着实没有理由出来,但是她不放心严子琛,看着他的腿说:“他受伤了。”
这时严啟政踱步而来,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我送他去医院。”
走进了看了杜思雨一眼:“你回去上班,好好工作,别给我丢人。”
深层意思就是,你杜思雨现在是我的人!
杜思雨没有听出来,严子琛却听出来了,他冷冷的看着严啟政,冷喝一句:“我不需要你送!”
严啟政没理会他的敌意,这时有泊车人员把严啟政的车子开过来,他打开车门,看他眼:“思雨今天第一天上班,你想耽误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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