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
“怜儿,你说寒儿真的醒过来了?”语气看似平淡但却透露着激动的成分。
萧北寒叹了口气,想来这就是那“夫人”的声音了,只是这声音很陌生,以前没有听见过,但心底为何有着如浴春风般的感到亲切呢?
“是的,夫人”怜儿的声音接着响起。
那怜儿的声音方才落下,萧北寒的眼中便出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道自是怜儿无疑,另一道身影是一位年约三十开外,容貌端庄举止优雅,气质绝俗的美妇。
“这应该就是怜儿口中的‘夫人’了。”萧北寒想道,“为何这‘夫人’我总感到熟悉亲切呢?以前应该没见过的才对。”他心里有些疑惑。
那夫人见到萧北寒看着她,也压下心里的那份激动,定定的看着萧北寒,许久才语气颤抖地道:“寒儿,你总算是醒了。”说罢,莲步轻移,却又忍住了,嘴里只是道:“身子感觉都还好吗?”那很是关怀的语气让得萧北寒一愣。
“她怎么知道我叫寒儿的?”萧北寒心里暗自纳闷,“是了,既然是世交,识得我的名字也不算奇怪。”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居然有些放下心来,原本他心里还有些急躁担忧的。毕竟临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太让他奇怪了。
萧北寒虽见到那夫人的举止有些奇怪,但也没心思去想各种原因,点了下头道:“都还好,多谢关心。”想了下,决定还是问一下这个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自己的家有多远,若雪现在是不是也在这里。于是接着道:“敢问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心里虽然急切,但还是决定一个一个的问题来问,一下子问得太多,只怕眼前这“夫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哪知道,那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却一下子苍白起来,既无半点血色。
萧北寒见了,大惊,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那夫人忙强自镇定说道:“没,没什么。”
旁边的怜儿却“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看了下那夫人瞪她一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萧北寒觉得这个气氛太过怪异了,仔细想了下,忽地恍然大悟过来,“是了,人家好心的救治了自己,自己一醒过来,一没问人家姓谁名谁,二没向人家道谢救命之恩。人家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了。”
想通了这些,萧北寒才又歉意地说道:“适才是在下失礼了,还未请教夫人的高姓大名呢?救命之恩不敢言谢,日后若有差遣,萧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知道,在一些古老家族眼中,极重礼数,说的话亦多是文绉绉的,因此,他这刻说起话来也跟着文绉绉起来,不像在军队里面的那种粗犷的语气。不过,这话虽然文绉绉,但却说得大气磅礴,让人有一诺千金的味道在里面。只是,这会说了那么多的话,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变了,他把这些归咎于受伤的原因。
那夫人听了他这话脸上不觉有半点的喜色,反而增加了更多的忧色。看向萧北寒的眼光满是怜爱,微微笑着说:“我姓梅呀,如果……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认我……你……你可以叫我梅姨的。”她只当萧北寒是故意的,是以才这样说,说完这话之后,她又轻轻的帮萧北寒拢好被子继道,“说什么差遣呢?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萧北寒呆了一呆,他虽觉得眼前的美妇虽然笑起来很是轻柔,但里面暗含的苦涩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是为什么呢?”他想,“难道我刚才所言有什么冒失的了?”
“梅姨?”萧北寒有些疑惑的道,他还有许多疑问呢,虽然对方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显然人家不想言明,自己自然也不好问下去。
那美妇听了,脸上微微一喜,应了声,问道:“寒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想,也许这个称呼到目前为止也算更进一步了。
“梅姨与家父认识?”见对方一个劲的叫自己做“寒儿”的,显然是自己父亲的旧交,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那梅姨闻言,又温和的轻笑了下说道:“自然认得呀?”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他肯承认天哥是父亲,为什么就不肯认我呢?难道他心里还在怨恨着我?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起来。
萧北寒心里暗道声果然。
“梅姨既然与家父认识,算来自然是萧家的世交了,只是小侄从未见过梅姨呢!”
他这话倒是实话,但听在哪梅姨耳中却另有一番意味了。
怜儿更是不满的瞪了萧北寒一眼。
萧北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头怎地一番恼恨自己的表情呢?难道我说的不对?”联想到他刚才提及他父亲萧天阳的时候,那梅姨一脸的柔情,心里忽地明白过来。“难道这梅姨是爱慕父亲的人,又或者是……嗯,是了,自己还在襁褓的时候,娘亲就过世了,这么多年来,父亲有个女人也不为过,只是他为什么不带回家呢?怕自己难受吗?”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觉有些难过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哎,我为什么要难过呢?父亲为了自己已是苦了一辈子了,有个女人难道不应该吗?自己应该为他们搭好线才对。”一下子,萧北寒心里释然起来。
“梅姨,你们不用顾忌我的感受的,你与家父情深意重,这些年可苦了你们了。”他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是最好的,毕竟自己也是一个晚辈,说得太多也不合适。
那梅姨微微一笑,心里有些安然起来,“这孩子,心地还是好的,这些年为了他,与天哥的确不算和睦,看来情况是越来越好了,只是这话怎么有些奇怪呢?”
“寒儿,你能这样想就好,回头,我让你父亲来看看你,和你多说说些话,这样对你的身心也好一些。”
萧北寒一听,喜道:”原来我父亲也在这里吗?他知道我受伤了?这下,他又该担心了。”
“他自然是在这里呀!”梅姨有些奇怪的看着萧北寒接道,“他担心是应该的,谁家的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儿?不过这会他正忙着呢,只怕一时抽不出时间来看你。”梅姨适时的说着些关乎亲情的话,特别重点咬住了“父母”二字。
一听到“父母”二字,萧北寒又有些难过低沉起来。
梅姨一看心里更觉难过,心里忍不住自责道:“看来是我太急躁了一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的。”
“我娘过世得早,这些年父亲一直为这事痛心悔恨着,为了我的事情,更是苦累了一辈子。如今有了梅姨照顾我父亲,想来,即便娘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安心不已的。”他见梅姨神情有些难过,只当她是因为占据了自己的娘亲得位置怕自己难过,是以才安慰道。
梅姨一听,眼睛一红,就差点流下泪来。心痛着想道:“原来在这孩儿心中,宁愿当作我早已去世了,也不肯认我,原来他心中是这般的怨恨于我。”
萧北寒这刻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忽地想起了什么,说道:“啊,我居然聊着聊着,就忘了问梅姨了,跟我一起来的若雪呢?她现在身子可曾安好?”
“若雪?那是谁呀?”梅姨只得压下满怀的伤心疑惑的问道。
萧北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那天没请梅姨过去真是失礼之极。”说完才惊觉她话中之意,“梅姨,若雪没在这里吗?”他只记得若雪与她是在漩涡当中分开的,这刻自己得救了,却不知道若雪怎么样了呢?
梅姨听出了他话中急切之意,只是一时却有些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忧心忡忡的问道:“寒儿是什么时候结的婚?为……梅姨都不知道呢?”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这刻怎么忽地胡言乱语起来了?难道他以前跟幽泉的女儿私定过终身?怎地不见幽泉说起呢?
萧北寒哪管得了她的疑问?这刻正担心着若雪呢,嘴里只是喃喃自语道:“这下真糟糕了,若雪真有什么不测,我可怎么办呀?不……不会的……不会的……若雪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半癫……对,半癫,半癫又在哪里呢?”
那梅姨看他有些“神智”不清的样子,很是担忧。
“寒儿?寒儿你怎么样了?”
一连呼了几声,萧北寒才回过神来,眼神呆呆的看着梅姨,愣愣的问了一句:“半癫呢?他在不在这里?”
半癫?梅姨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说道:“半癫不在这里,寒儿要找这个人,我这就吩咐人去找找看。”她这回不再问半癫是谁,怕再刺激到萧北寒。
“哦,是应该找到这个人,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大急,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好,我这就让人去找寻这个人,寒儿你就安心等待吧,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温和,虽然心里担忧万分。
萧北寒点了点头,神情才回缓过来,“那如此就多谢梅姨了。”
梅姨见萧北寒神色恢复了才安心不已,嘴里冷不丁的轻问了一句:“寒儿,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过了这许久,她也惊觉萧北寒的不对劲了。
萧北寒被问得愣了一下,心里暗自纳闷:刚才问她的时候,她好像没说这是什么地方呀?这刻我怎么知道这里是哪里?
当下,他只得摇了摇头说道:“还未知道这里属于哪里呢?”
哪知他才说完这话,那梅姨眼中掠过一抹忧色,轻轻的移到到萧北寒的榻边,又轻轻的摸了下萧北寒的脸,又不着痕迹的掠过后者的额头,含笑着说道:“寒儿,你记不得这里是你的家了吗?”
“我的家?”这从何说起?萧北寒心下很是疑惑。又看了四下,问道:“那这……我的家是在什么地方?”他想,难道这里是萧家的一个小院落里边,是自己不曾到过的地方?
也不怪他这样想,毕竟他可是误认眼前之人是萧天阳暗地里金屋藏娇的情人的,居住的地方自然是自己不曾到过的院落了。
那夫人听了,眼中的忧色更浓,嘴里却依旧含笑:“这里就是在藏青山上呀。”
萧北寒只是觉得,这语气很是温柔,透着无穷无尽的关爱。
“寒儿,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藏青山?以前没听说过呀?萧北寒摇了摇头。
“那寒儿,你还能记得哪些?”那梅姨不死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