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媗看着端坐帝后身侧的封应蓉和华淑荣,尽管深陷风波,但此时均显娴熟温柔,看来她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主角身份。她平静地望着下方擂台,偶尔听见念及的某个对战名字是高手,就提醒身为武痴的韦青多看几眼。
华凤池起身出场后,这边就剩她一名小主子,有些不相识的夫人女子顿时怀着各种目的过来走动。
某角落,盛飞銮望着身旁的盛悦心,道:“既然坐不住了,就去走走吧。”
“谢兄长。”盛悦心道,走向华锦媗的路线又特意从凤金猊、陆宝玉、宓鸿山、许平卿等人身侧绕过,带着他们各异的目光,缓缓来到被簇拥的华锦媗身旁。她故意咳嗽几声,那些莺莺燕燕见是盛悦心,即使面带讪讪也只能识相离开。
“华小姐刚回王城几日,可还习惯这京中生活?”盛悦心说着,因为身着劲装便直接掀袍入座,看样子是要聊一会才走。
华锦媗会意,应了声“还好”,便提着裙摆温婉入座。
华国辅看着与盛悦心这赫赫女将同座的蒙面少女,心思一沉,忽道:“离羽,七丫头幼时最爱吃甜点了,为父今日特地让人带了些点心过来,你拿去给她吧。”
五姨娘领悟华国辅此举,朝华水苏使了眼色,华水苏为难道:“可是父亲我也喜欢吃,姨娘她们闲着无聊也只能吃东西打发,就不能不拿吗?”
华国辅有些埋怨地瞪她一眼,“水苏,你真是越发不懂事。”
“没事,如果小锦想吃,我便带她过来。”华离羽说话,然后起身走了过去。华国辅得逞一笑,身旁的华青澜蹙眉,自家四弟的单纯心善果然容易被利用。
盛悦心道:“我是粗人,有话直说了,想问下华小姐怎么出外都是蒙面待人,就不怕让人说过于小家子气?是貌丑不想见人,还是想走不寻常路吗?”
华锦媗笑:“既然盛将军如此直爽,那我也直说,我蒙面可有碍谁了吗?”
盛悦心顿了下,摇头。
华锦媗道:“既然不碍着谁,那我蒙面又有何关系?”
盛悦心禁不住发笑,“华小姐这句话有点糙呀,但也当真有趣。”
“什么有趣?”华离羽笑着走过来,与盛悦心点了头互礼后,对华锦媗说道:“小吃货,想不想吃糕点?”
华锦媗瞟了一眼华国辅那边的有备而来,眼底冷笑。察言观色的江一白在旁道:“离羽少爷,小姐刚回京城水土不服,大夫要求三餐清淡,忌口。”
“这样啊……那甜的也不能吃,待你适应了,四哥再带你去吃。”华离羽顿时小题大做。华锦媗埋怨地说哪有那么虚弱,华离羽哪依,就掀袍坐下盯她不可乱吃,让那边无法得逞的华国辅直瞪眼。
台上,轮到华凤池上阵了,几招便干净利落地打败对方,引起四周看来的欢呼声一片。穿插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后,就轮到凤金猊、宓鸿山、许平卿、陆宝玉等世家子弟。
盛悦心仍在她身旁看战,偶尔问及几句,“华小姐觉得金猊身手如何”,“鸿山这招平雁落山越发精湛”,“平卿素来刚硬,真要对上巧劲者势必吃亏”等等。
江一白和韦青都有些诧异这个不请自来熟的盛悦心到底要做什么,华锦媗暗示他们稍安勿躁,然后不管盛悦心问什么,都配合作答。所以盛悦心即便觉得华锦媗几分藏掖几分虚假,但耐心非凡,还比其他官家小姐多了几分趣味可言。
“下一局,唐宜光对苏瀚!”
当一声尖锐高调的声音拔地而起时,华锦媗顿时凝目望向擂台上那位身高近七尺的偏瘦男子,他穿着绿纹长袍,外罩乳白色的对襟袄背子,清俊秀气,但眉眼间有三分疲惫四分文弱。这样一个适合吹箫弹琴的雅公子,攻擂却有种豁出去的亡命之感,更何况他还是唐国的——十皇子!
唐宜光胜出后,华凤池也下台归来。盛悦心祝贺几句依旧没有离去的意味,大家继续观战,直到萧国那位小侯爷出场。可当萧曜往台上一站时,那种沉稳坚毅的姿态,让她的眼光瞬间跳了起来。
华凤池道:“那日就是他欺负你?”
华锦媗点头,华凤池手中杯盏顿时狠狠搁在桌上,让众人看出其面色之怒。
后来,盛悦心终于回到盛飞銮身旁坐下。盛飞銮疑道:“烈风营与飞鹰军素无往来,你怎么突然要往那边坐?如果你是看中华凤池,那倒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们年龄相仿且是单身,只是看样子……你看中的似乎是他家那位小姐?”
“这位小姐刚回王城,这是美是丑都不知,就已让咱们烈风营的少年们情窦初开,而她身边奴仆个个都是高手,大哥,你觉得我不该往那边坐吗?”
此话让盛飞銮都禁不住望去,清风徐来,那少女的面容掩埋在薄纱之后,的确琢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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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赛结束当晚,某酒气冲天的风流公子领着六七名流里流气的下人离开弘杨城最富盛名的青楼,然后头重脚轻地走到巷道上,向驿站方向走去。
“小侯爷,那腊虹姑娘的曲唱得可真好听呀。”
“红梅姑娘的琵琶弹的更好听,你没看到那十指葱白,当真漂亮呀!”
“哈哈,有眼光。所有人里面就属红梅的手最漂亮,而且不光是手漂亮,全身其他……”这小侯爷故意欲言又止,吊足了下属们的胃口,那意犹未尽的猥笑模样,让下属们阴阳怪调的“哦”了几声。
一群人踉跄地走入某巷道中,两边渐无人烟,一个黑影静静尾随着其后,悄无声息地将走最后的一个捂嘴拖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萧曜正说到“红梅十八摸”的话上,身边艳羡之声骤减渐无,他有些不满地撇头看,这才发现四周无人,光秃秃黑漆漆的巷道上就仅剩他一人。
“阿六,你们这些人都死哪里去了?!”萧曜喊道,但四周空荡荡地无回音,反而有些鸡鸣狗叫衬得这黑夜越发狰狞。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一个黑麻袋兜头套下将他倒攥着,然后数十只吱吱叫嚷的老鼠倒进来,接踪而来的是各种暴力攻击。
“小姐,门外说有您的信。”夜里,甘宁忽然接到一封带有凤王府标志的书信。
华锦媗展开看,依旧是龙飞凤舞的字,但——“我揍了萧曜三十七拳踹了六十四脚给你解气,别太感动。”正喝茶的她,看完直接一口喷出来。甘宁甘蓝连忙上前收拾。
江一白笑着拍动肩上一只色泽多样的鹦鹉,它咕咕念叨:“总门主,三四七八九五七三一,三四七八九五七三一,三四七八九五七三一……”
华锦媗有些狼狈地拭掉嘴角茶渍,“这时候才来找孔雀?”扬手让鹦鹉离开,让甘蓝扶自己去内卧。
江一白则默认着刚才的“三四七八九五七三一”,望向墙上一幅草书字画,在众人殷殷期盼中逐字转译道:“唐、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