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媗的手指蘸了凉水在他脸上看似无意滑动,但水迹划过后形成了肉眼难见的符文,随着她口唇无声比划中,这些水符就浸入他苍白的肌肤中,使得李圣香满脑清凉不由得安静下来。
校医趁此赶紧给他把脉扎针,她也立即爬下榻静立一旁,但是藏在袖中的手快速掰动,双瞳金芒幽闪,玄金二光在她手中盘旋转动。与此同时——
李圣香的呼吸也渐进平缓,而校医更是惊喜地发现落针越发顺畅,逐渐将李圣香的燥汗逼出肌肤体表。
医房内寂静无声,候在房外的人却是焦急不已,度日如年,别说是凤金猊,就连孟思元都闻声而来,莫不屏息等候。
良久之后,校医终于擦着头说幸好幸好,幸好有惊无险,华锦媗也擦汗说幸好幸好,幸好没被人看到她施咒。
一老一小对视而望,情难自控地伸手相握,握了又握。
李圣香满身热汗的躺在竹榻上有些不适,感觉到有人擦着毛巾给他拭脸,度了一丝清凉而来,这才舒舒服服地睁眼,看见那只洁白瘦削的小手正攥着毛巾在他脸侧晃动。
华锦媗见他醒了,连忙展颜微笑,李圣香半是认真半是恼怒地凝视了她半晌,突然偏过头去,一张小脸被满头青丝遮住,“继续擦。”
擦?
我擦你妹夫!
一个两个真想把她当婢女使唤了?
华锦媗真想把毛巾塞进他嘴里,但想想此人比瓷娃娃还脆弱,她若是再激的他吐血三斤,只怕自己也命不久矣。算了,大人不与小孩计较,好歹也是自己把他激得犯病,于心不安,她便认命地换毛巾,搓毛巾,然后拧毛巾,再擦,再换毛巾……如此循环。
半个时辰后,李圣香终于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华锦媗两只手却是无力下垂,精疲力尽的瘫倒在旁。
校医这才将房门打开,对着外面那一张张焦急的脸嘘了一声,小声道:“这孩子已经没事了,有惊无险,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夫子,刚刚圣香少爷都咳出血了,还怎么因祸得福?”有人禁不住问道。
再有人附和:“是呀,圣香少爷身体向来虚弱,这回咳得如此严重,如何是好?”
“都肃静,等校医说清楚。”孟思元禁不住说了一句,不怒自威,让众人瞬间寂静下来。
校医庆幸道:“这孩子先天本弱,即便有药膳调养,但是药三分毒,他体内积毒已多,再加上他日夜咳嗽,胸肺伤得不轻,睡眠自是差,没有良好休养与排汗排毒,这身躯自然像慢性服毒那般越发孱弱。刚刚老夫替他下针,扎在在神庭、人中、承浆三处精神穴位,激他发汗,现在已安然睡下,估计能睡到明日,醒来状态会比以前好很多。”
闻言,围堵在医炉前的师生们各个面色微松。
孟思元这才摆手让众人散去,然后拈着下须走到校医身旁,赞道:“薛大夫,看来你的医术越发精湛了。宫内大院的太医都无法为他舒缓病情,但你却做到了。”
这名薛氏校医惭愧一笑:“我只是碰巧而已,那孩子刚刚气血逆冲险些丧命,即便我有四十年行医经验也不敢贸然下针,不过他后来肯安静下来,我这才冒险一试,只是没想到他衰弱的血脉竟奇迹般地加速运转,这才侥幸成功。说到底,这回是个奇迹呀。”
“但还是有你才能妙手回春了。”孟思元笑笑,然后面色略是惆怅,“我先进屋看看这个孩子,圣香这回犯病即便有惊无险,李相国也会彻查到底,听说圣香犯病时华锦媗就在他身旁,我怕他们会对这女娃儿不利。”
校医怔了下,略是惊道:“刚刚在房内治疗这女娃儿没少帮忙,李相国不至于如此恩怨不分吧?”
“难保,那李相国向来刻薄狠毒……”孟思元顿了下,沉淀好心中之绪,边说边往医炉里面走,“我先看看圣香。”
旁观依旧尚未离去的凤金猊,忽然开口说道:“校长,我也进去看看。”不待孟思元诧异他是何意,他便跨步跟上,踏入房中。
一眼便能看清所有的医房非常简洁,李圣香就睡在窗棂前的那张竹篾床榻上,而一个华衣锦服的小女孩就抱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色略是苍白。
孟思元这才想起华锦媗也是身体虚弱的人,忍不住开口想关怀她,但转眼看见沉睡中的李圣香,便招手唤她过来,众人退出房间再说。
三人找了别处站着,孟思元低头看着小脸苍白甚是疲惫的华锦媗,关怀道:“丫头,你身体还好吧?”
华锦媗有气无力,摇摇晃晃,“还好,就是太困了。校长,我能回房睡吗?”
孟思元见她头捣如蒜知是困极了,便点头应允了,略略偏过头,看着旁边站着的凤金猊。
凤金猊状若无事道:“校长,我送她回房歇息吧。”
孟思元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尚好,便也应允了。
凤金猊于是伸手扶着华锦媗缓缓朝师生厢房走去,看似一扶,实则一掐,掐得华锦媗的瞌睡虫吓走不少。他又哪里抽风了?
但华锦媗确实困乏,头如小鸡啄米,即便有煞神在侧仍是充分发挥精湛的熟睡功力,半途中走着就闭眼睡过去了。凤金猊是在拐弯时发现她还僵直地往前走,这才发现她是真睡着了。
他的凤眸顿时眯得更紧,迸射出一丝恼怒,真想用力摇醒她,然后大声质问她干嘛无端端去招惹李圣香,相国府可没有善茬,但他还是按捺住,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来,快步朝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