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单名一个馨字,很文静的名字,人如其名,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程处默和王馨是第一次见面,他那恐婚症很大程度是因为害怕自己要娶的女子是个丑女,如今却没了这心思。但见王馨柳眉樱唇,面目含羞,虽说不是沉鱼落雁之绝色,却也是美艳无双。只是那一双眼睛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无奈,转眼就成了欢喜,进而却微微颌首,将眼神藏了起来。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平常。
叶明彰看到了王馨眼中的神情变换,却没有多想,至于程处默根本就没注意,光顾着看王馨那张脸了,哪里顾得上别的。叶明彰轻轻推了下程处默,这才算反应过来。一旁的喜儿将王馨从床上扶起来,程处默见状哈哈一笑,当头就走了出去。
接了新娘子,还要和老丈人打个照面才行。王通显然还没消气,一张脸铁青铁青的,倒是一旁的丈母娘笑呵呵的。程处默恭恭敬敬的给王通夫妇行了礼,却换来王通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在加上外面锣鼓喧嚣的,若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到,至少程处默是压根没听到。
翁婿自古就不对头,这没什么稀奇的,王通的夫人郑氏却是好脾气,乐呵呵的很是慈祥。王馨给父母行过礼,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嘤嘤而泣,梨花带雨得倒是另一番风采。众人不以为意,新娘子出嫁自是要哭的,并不奇怪。
出门骑马上轿,锣鼓再响一轮,程处默笑得都能看到后槽牙,在一干街坊的道贺声中调转马头直奔程府而去。一干人来时浩浩荡荡,回去更是热闹,后面又跟了两队人马,各个挑着彩帛金银,却是王馨的嫁妆。依着王家的底蕴,这嫁妆自然丰厚得很。
等到了程府已是傍晚,却依旧是热热闹闹的。程府管家遥遥的见自家大少爷回来了,当下喊了一声“新妇人来了”,声音之大隔着几条街头能听的真切。程处默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当头的仪仗陡然将锣鼓敲得震天,险些将叶明彰惊落下马。
二十几米长的红地毯从府门口直通正堂,两侧站着仆役宾客,均是满面笑容。程处默翻身下马,微微整理下衣衫,还特意正了正头上的红花,身后的叶明彰等人也下了马,却站在路中央,将花轿正拦在红地毯头前。
这时候就要女方赏钱赏酒食了。兄弟几个每个人都落了不少,却仍不让开,待念了一首“障车文”之后才让到两旁。哥几个刚刚让开,就有丫鬟小厮站了出来,又取了几块红毯铺了上去,王馨这才下轿,正踩在毯子上。
一步一换毯,走了许久又跨了马鞍,这才到正堂。程处默与王馨一左一右,牵着红绸走了进来,在老程和崔氏面前齐齐跪下。这就是要拜堂了。先拜天地,再拜高堂,王馨随即先拜程处默,处默再回礼,是为“夫为妻纲”。两人这一拜终了,便做礼成,自有人领着新娘子入洞房歇息,程处默却要留下来招待宾客。
这时候叶明彰早就跑到了后厨,却没有留在前厅。一般人的饭食不用他管,但似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秦琼、牛进达、裴寂等这一干开国公的饭食却要他亲自动手才是。倒和旁人的基本一样,只是多了几道菜。王胖子还没那个水平,只能叶明彰亲自动手。没一会儿就出锅装盘,自有人送上桌去。叶明彰却要稍稍整理下仪容,这才往前厅走去。
还未到,就听得阵阵高喊,叶明彰迈步进院,却见得人声鼎沸,端得热闹。这喜宴上的酒是叶明彰特供的,比之旁人往日里喝得度数要高很多,却也香醇得很。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对这酒都满意得很,你来我往觥筹交错,谁也不肯放过。
叶明彰径直来到长孙冲等人所坐的这桌,依着他的身份也只能坐这里。虽然有爵位在身,但在长安一个侯爵根本不算什么,老程等人在正堂里就坐,叶明彰只有和长孙冲等人混上一混,都是熟悉的,倒是随意得很。
刚一落座,一旁的牛诩就把一满杯酒放在了面前,还没反应过来,长孙冲、秦怀玉、单道直、李崇义就跟上。叶明彰看得一愣,怎么自己面前就多了五杯酒?未待言语,就听单道直说道:“明彰,你却是来得晚了。旁的莫要说,这几杯酒喝干再言过!”
没有办法,叶明彰可知道这群家伙是什么德行,自己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回头就敢硬灌。叶明彰的酒量一般,自家的酒也知根知底,好在这杯都不算大,倒还撑得住。当下冲几人笑骂了几句,抬手拿起一杯仰头就喝。
“啪、啪、啪、啪、啪!”五声脆响五杯酒,长孙冲等人齐齐叫了声好,叶明彰却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进肚子。空腹喝酒伤身,这他还是知道的。微微填了填肚子,就到了报仇的时候了。仗着酒量还行,叶明彰是提了一次又一次,带着长孙冲等人干了一个又一个。单道直是实在人,每一杯都干得很彻底,长孙冲就有些偷奸耍滑了,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几个,反正叶明彰发现他的袖口是湿的。五十步也别笑百步,叶明彰的袖口也不是很干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活跃开了,程处默转了一圈也到了几人的桌子。虽说是大喜的日子,却也不能放过,尤其叶明彰更是憋了一股恨,定要狠狠的治一治程处默。平白的被抓来遭了好几天罪,怎能放过喜笑颜开的程处默?用了几招后世酒桌上的损招,看得长孙冲等人目瞪口呆,喝得程处默眼冒金星。
将程处默打发走,几人又喝了一会儿。天色却是晚了,已有宾客散去,叶明彰作为傧相自然要承担起闹洞房的重任。醉醺醺的傧相带着一群醉醺醺的损友,一把抓过程府管家奔着新房就走。
程处默喝得不少,早就被人送了回去,和王馨喝过合卺酒,王馨刚吞了个生混沌,叶明彰就领着一干人冲了进来,闹哄哄的吵着要闹洞房。都是一群醉鬼,就是闹又有什么花样?长孙冲知道程处默只是粗通文墨,拎着个酒坛子逼着程处默作首诗来,作不出就将酒喝干;单道直是实在人,只是拎了一个百斤的石锁,却是要程处默耍上一耍,耍的不好也是一坛子;秦怀玉和牛诩倒是没什么花样,就是一人一坛酒让程处默喝了,也就是喝得方式比较奇葩,却是倒立着喝。
这酒可是四五十度的高度酒,不说程处默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就是没喝此时再喝四坛子也是够呛。叶明彰自然知道这四坛子下去程处默会成什么样,也就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倒没想辙去整程处默。谁料到他不整人人倒要整他,程处默抓着叶明彰是自己傧相,硬是逼着让他挡酒。叶明彰压根没想到最后这酒落到自己头上,还未等推脱长孙冲等就纷纷起哄,硬是被灌了两坛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