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后,已是日头高悬了,云落宇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但是并不受云天待见,只抛了一句“为父要休息,静养生息,你自己出去走走吧,正好也感受一下目前的局势。”
无奈,云落宇只能离开了暂时歇居的小院。父亲的用心他也懂得,就是为了让自己历练,好在这一刻奠定一定的江湖基础。因为自己的想法,已经和父亲全盘托出了,自己要的就是一步步走出去,成为强者。自身情况,父亲也是了然的了,但好像却并没有过多的担忧,只是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这倒是让云落宇纳闷,怎么父亲会这么云淡风轻?
走出巷子来到大街上以后,此时的人并不是很多了,因为正是午后时分,多数人买了所需东西后都回家去了,要等到晚饭时,才会再次热闹起来。
只有寥寥一些卖菜的人,还在街面上坚守着,等着能够有人买完了自己的菜,好早点回家。不过多数店铺还在是开着门的,但只有个把的店小二在里面照应着,因为顾客很少,基本上没什么生意可做。云落宇看着,心里不由感慨。
眼前这些人,便就是所谓的生活最底层的人了。他们或许身份低微,没能修炼战力,一生也就只是世人眼里的平平凡凡了,但这个世界却绝对不能少了这样一群人,正是他们,造就了这个世界的根本。若是没有了吃,没有了穿,任凭你高高在上,你就不需要活了吗?
面对生活,面对现实,他们没有过多的抱怨,也抱怨不了什么,因为这是自己维持生活的手段,若是丢了,只得饿死,所以无论怎样,都必须要坚持下去。云落宇忽然想到,其实自己与他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时下,漫无目的,游到了青木斋。
百尺朱楼临大道,楼外轻雷,不问昏和晓。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小。
一霎车尘生树砂,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薄晚西风吹雨到,明朝又是伤流潦。
据说此作出自青木斋主之手,是其闲来无事,倚着青木斋百尺阑干一时有感而发。青木斋,南郡最有名的茶楼,青木斋主,南郡最有名的佳人。所以,无论是出于什么,都使之成为了南郡一个独特的存在,地位超然。
不论再是如何的在这南郡争斗,都不会牵扯到青木斋,任何人都是半点不敢打其主意,一些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青木斋虽然就只有一主一仆二人,但来头却是大得吓人,绝不是一个南郡城的人惹得起的。好在青木斋只是做着自己的小本生意,用以维持日常生计,并不相与南郡的任何事物,所以从来到这儿的几年都相安无事。
云落宇进得门来,在这个时间点上里面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两个小二在清理打扫着,说是打扫,却也没有什么脏的地方,甚至一切都很整洁,只是擦一擦柜台什么的,并未做其他什么事。
“这位公子,可是要吃点什么?”一个轻灵笑声传来,云落宇抬眼望去,只见得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从楼上走下,呃,倒也不是女孩了,准确说应该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女。此女唤作月儿,正是这青木斋日常管事的,虽然年纪小,却是自有一番精明能干。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还是第一次前来?”云落宇摸了摸鼻子,显得尴尬,对这青木斋,他还真不是太了解。
“我叫月儿。”
“月儿姑娘,麻烦为我准备一壶茶便好。”其实,云落宇可是饭都还没吃呢。
“喝茶,楼上请!”月儿很干脆。
云落宇跟着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也就不再多说。虽然不曾来过这青木斋,但青木茶的味道云落宇还是尝过的。父亲很推崇这青木茶,醇醇厚苦中蕴有一丝甘甜,浓烈中赋予了一抹淡彻。所以,以往在云天那儿,自然得以尝过。
月儿引领着云落宇上到二楼,便就下去准备茶水去了。只得云落宇一人独坐。
只是月儿下楼去后,云落宇左等右等,感觉无聊,加上又对这青木斋感到好奇,便产生了往楼上去走走的想法。这青木斋从外面看,共得七层之数,想来上面也该是同样的品茶区才对。
一路上至六楼,云落宇才停了下来,不出所料的,整个楼层几乎都是品茶区,不负茶楼之名。唯一的些许变化便是越往楼上茶座越少,看来应该和茶客的身份地位挂上了勾。没再往上,云落宇走向六层楼台处,立身于此。
都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立于阁台,向外眺望着,此时阳光正是和煦时,几许微风拂过,带起云落宇几缕垂发纷扬。这一刻云落宇少年的几许柔和以及阳光一面展露无疑,一时间就连眼神深处的沉邃也没了。心中思绪万千。
却是浑然未觉,此时自己的表现已被别人尽收眼底了,兀自还是一副沉沉而思的样子。
“春到临春花正妩,迟日阑干,蜂蝶飞无数。谁遣一春抛却去,马蹄日日章台路。
几度寻春春不遇,不见春来,哪识春归处。斜日晚风杨柳渚,马头何处无飞絮。”
云落宇脱口而出,而观此词作,竟是脱胎于青木斋主之作。
“公子好才思,但不知尊姓大名,小女子今日一见,当真荣幸。”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而来。云落宇转头瞬间不禁愣了一愣,怎么说呢,眼前这白衣女子竟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清净淡雅,气质脱俗,云落宇心下震惊。却不知缓步而来的女子亦是吃了一惊,随着越走越近,发现云落宇委实应该还是个孩子啊,脸庞上隐隐还能见到些许的童稚之气。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芳名?”云落宇恢复了此前的沉稳模样,严肃以待。
“呵呵,小女子叶玲儿,但不知公子该又如何称谓呢?”白衣女子叶玲儿轻笑道。
“额,在下云落宇。”云落宇总感到有几分压力,面对这么个洁净脱尘的人儿,隐隐有些难以直视。
也是这时,久去而归的月儿寻上楼来,但一见此刻的两人不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姐姐怎么来这儿了,这下子可遭了,要被姐姐责怪了,都怪这该死的家伙,不在底下老实待着……
“月儿,你怎么来了?”叶玲儿刚开口就反应了过来,“好了,没事儿,云公子只是上来走走。先下去吧。”
小丫头听得这番话,也不多说,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转身下楼去了,只是下去前,狠狠地瞪了云落宇一眼。
“要不,劳请公子移步,待小女子亲自为公子煮上一壶茶水如何?相逢即是有缘,还望莫要拒绝才是。”叶玲儿微微一笑,对着云落宇诚声言道。
佳人相邀,自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所以,云落宇答应了。
不过对于叶玲儿这番邀请,云落宇倒颇感意外,心下只是肯定了这叶玲儿应就是青木斋的主人,对于其美貌感到惊艳。
其实,莫说云落宇弄不懂叶玲儿此举,就是叶玲儿本人也不见得就明白自己心思了。午后小憩醒来后,想着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叶玲儿难得兴起,便决定到这阁中来踱踱步。谁知遇上了云落宇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竟是直接上到了六楼来。正欲离去时,却恰恰见到了云落宇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副属于本真少年的样子。
时下便被吸引了,只是因为云落宇经过一番身体洗礼后,身体空灵,很是耐看,但最吸引叶玲儿的还是云落宇一刹那流露出的那一份本真。在这一刻,她可以肯定云落宇自身定是一个还没经历过世俗纯真少年。还在愣着时,忽而就听到了云落宇脱口而出的那一首词,当即便赞了一声,但再走却是不行了,索性就上前朝云落宇而去,毕竟自己也是此间主人。
云落宇随叶玲儿下到二楼,跟着其从另一方向的楼梯继续走下,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青木斋后院所处。然而此地,竟是出了云落宇料想,在这青木斋内,竟会有一个颇大的人工湖,湖上一座小楼阁,风中纱幔纷舞,当真内中自有韵味。
一株垂柳下,云落宇停下了,并未迈步踏入湖心小阁。毕竟再如何的厚脸皮,在看出那是人家姑娘的闺阁以后,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任是再怎么做,时下也没法在眼前人儿面前无赖起来,倒并不是只因为惊艳于叶玲儿的天姿,而是云落宇有一种眼前人能看透自己的感觉,这令他百般想不透。
“云公子怎地停下了?哦,公子不必多想,小女的闺所也并无什么不可见人的,且这倒当真不存在什么,公子请。”叶玲儿转身略有疑惑地看了看辰云落宇,却又一下子明白过来,倒显大方地言道。云落宇闻言也就不再忸怩,好歹自己也是大男人来的,婆婆妈妈倒是小气了。
香榭亭台,潦潦湖面波无烟。
云落宇被叶玲儿安置在了亭台东面小坐,而叶玲儿则是去准备茶具去了。此时迎面正有旭风抚来,湖面初显的小荷淡淡青青,倒是有几分凄清味道,幸而不时有着鱼儿在其间嬉戏追逐,那小巧玲珑的身姿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煞是惹人喜爱。
不一会儿,叶玲儿端着一副茶具来了,将茶具轻放云落宇面前台案上,没说什么就又急急而去。再一次提着一个水壶和一簇火炭而来,这次把火炭放下,水壶置于其上煨着水,叶玲儿也坐下了,这么一小番忙碌下来,额上沁出了些许的香汗,到底是个柔柔女性。
“有劳云公子久等了。”叶玲儿以一块白色手绢轻拭了一下额头汗珠,随即又接着道:“不知云公子听过我这青木茶没有?”
“呵呵,青木斋青木茶还是闻名在耳的,看来今天倒是有幸了。”不止听过,亦已尝过了,云落宇心下言道。
“不过,在下倒有冒昧一言,过于唐突,不知姑娘愿听与否?”云落宇继而言道。“云公子请讲。”“呃,那什么,叶姑娘就不必叫我什么云公子了,少爷早已不是,又何谈公子之说。”云落宇有点小不自在,很是腼腆。但或许冥冥之中有所注定的,对叶玲儿,他有几许亲近感,若果真要寻什么来由,怕也缘于那首词吧,其中内有故事,内有情。
“呵呵,如此也好,既然以茶论友,倒不必拘于虚理了,观你的年龄,比我小些,这样我便称一声姐,占你点便宜可好?”叶玲儿并未多想,云落宇此举也正合其意。茶像一个清淡矜持的朋友,虽然可贵,但需要给予较为热烈的响应,才不致显得疏远。
“玲姐。”未再多言,云落宇直接便认了一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