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毛衣还是腊月二十九,我去商场淘的,处理品五百八十元。买回来让曾力试穿时,就被他一陈数落,什么样子老土,什么质量太次,一句话,就是我抠门抠到家了。我当时就回他“抠门,也是和你学的。”五百八一件毛衣呀,乖乖,我身上穿得毛衣才五十八。
结果,那件毛衣的下场就是被他扔在衣柜的最底层,不闻不问。没想到居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被他穿在了身上。仔细看看,哪有他说得那么糟糕,明明就那么好看,把他衬得更帅更有型了。
原来又到冬天了,原来这日子居然过得这么快,记得上次我们去郊游时,还没到夏天,记得因资质被撤销,我和他陷入冷战时,还未到秋天,如今已然到了冬天,而我们的婚姻也真得要进入冰冻了。
“哎,你看,那个嘉宾和主持人看起来很般配,郎才女貌,一对鐾人。”
我不由地瞪了一眼,刚才对着她的同伴说这话的那个吃饭的女客人。什么眼神,他们哪里般配啦?
“……曾总,刚才您也讲了你们的企业文化,那现在能为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解释一下您公司名字的由来吗?”
只见曾力讪讪地笑笑,“其实这名字,也就是我闭着眼睛,随便翻着字典,瞎起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瞎起的?以前,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也是这样的回答。可如今我才幡然醒悟。什么瞎起的,这分明就是他和那个叫什么瑛的前任女友名字里各取的一字,此时,浑身的皮肉就象是被火红的铬铁铬过,那种疼痛锥心蚀骨。我紧紧咬着嘴唇,我怕,如果我不这样咬着,就真的昏厥了过去。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身体有啥不舒服吗”张富龙关切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刚才在外面冻得。”
“那要不我再给你把这粥热热吧?”
“不用,还热着呢。”我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听说两年前,你曾遭遇了破产的危机,是吗?”
“是的,那时候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负债已达600万,这也是我在晋南开设分公司的根本原因。这完全得益于政府部门和各级领导对于民营企业的大力协助和支持,又破格为我贷款,才使我度过难关,走出困境。在这里我谨代表我力瑛隆集力有限公司的全体员工对于市、区各级领导同志,表示诚挚的谢意,没有他们就没有公司现在的发展……”
原来他还曾走到这样的境地,可我这个枕边人,却半分也不知晓。
张富龙此时冲着电视机道:“这家伙,钱多得恐怕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吧。唉!人和人就不能比,如果和我们村里那些人比起来,我还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穷得就剩下钱了,可要和人家一比,就连头也抬不起来了。”眼里满是羡慕之色。
“这世上,有骑驴的,就有坐车的,有啥好眼红的,你再去看看那些光脚跑步的,就会很知足了。再说,他比你有钱,也未必就比你会享受,吃穿住用,也不一定比你强到哪里去。”我对他淡淡道,眼目心神却随着萤屏前的曾力转动跳跃。
“……那么曾总,您的事业做得这么成功,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那您可否在这里谈谈您背后的这个女人呢?”现在的电视节目,不论是采访政界要员,还是影视明星,亦或是普通老百姓,都不忘挖掘他们的情感隐私,仿佛不这样,这节目也便没有了市场。不论岁月如何更迭,世界如何变迁,这男人与女人才是人们永远感兴趣,永远不觉疲累的话题。
只见曾力的脸庞,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浅浅笑道:“她,没什么好说的,就只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女人。很贤惠,也很善良,我很爱她。”
“哼!”我冷哼出声,我当然没什么好提的,你曾力何曾把我放在心上过。还说很爱我?怎不告诉主持人,我们马上就要飞往不同的林子了?!心中不觉烦乱嘈杂,他们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将那碗早已凉透的八宝粥胡乱灌下肚以后,我突然特别想回家,起身向张富龙告辞。
张富龙却皱着眉,不高兴起来“你不都已经和他摊牌了吗?还回去干嘛?”
“我们毕竟还没离,我还是回去住的好。而且有些问题必须面对面才能解决。”
“今晚就留下吧。明天再回。”他的态度转为了恳求。
“这是对你的考验,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嫁给你。”我不容置疑地拒绝。
“咱们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你也知道,每次看到你,我都很冲动。你就忍心看我憋得难受?”
此刻忽然觉得没来由的烦躁,对他没好气道:“你要实在难受的厉害,那就去找小姐解决吧,只要防护措施做得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染上病的!”
“你说的什么话,我喜欢的是你,却要让我去找小姐。真是气死我了!”他显得有些生气。顿了顿又道:“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吧,省得你老觉得我不正经。”
“不用了,我自己回吧。”
“什么不用,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我送你吧。”拗不过他的执意,我只得点头。
刚回到家中,就看到曾力脸色很是难看地站在门口。心想,他还真是快,这么会功夫就从电视台赶回来了。
我对着他友善地笑笑,“没想到您老人家,也上了电视了,估计全国观众都认识了,明天出门记得戴个墨镜,省得那些疯狂的FANS把你的鳄鱼皮鞋踩坏。”
曾力并没有我预想的那样面露得意之色,“难怪要急着离婚,原来是另有新欢了,我就说么,从前想要坐稳你第一夫人的位子,老在我爸妈跟前扇风点火,如今着急得象鏊子上的猴屁股。我还一直傻了吧叽地以为我娶了天底下少有的贞洁烈女,闹了半天,也是个淫娃荡妇。这几天不见人影,就是躲起来和他鬼混是吧。”从来没有过的阴阳怪气,一声一声那么刺耳。看来是他刚才看到了送我回来的张富龙,可是如今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