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永三十八年,昭永帝苏永昊驾崩,举国哀悼,为其守孝一年。转年,太子苏铭森继位,改国号胜兴,于胜兴元年二月举行了登基大典。同年四月宰相荀文在朝堂上宣读先皇遗诏,封长公主苏芷辰正一品爵位,赐皇城府邸,即日起入朝辅佐新皇。诏令一出,满堂哗然,文武百官皆在心中揣测先皇用意。
苏铭森身着明黄龙袍坐于金銮殿的龙椅之上,俯瞰殿下俯首称臣的满朝文武,抚摸着龙椅扶手上昂扬的雕龙,他本该是满足的,但只要苏芷辰还站在这朝堂上,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他想她死,但却要忌惮她手中的暗冀营,这让他的心狂躁愤怒到极点却无法发泄。
夜晚,苏铭森将不知是第几个被他情绪所波及,而被虐待的遍体鳞伤的妃子,踢下龙塌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几个被他忽略了的人,那便是苏芷辰的一众同党。当年自己绞尽脑汁想要将那几个御殿侍读拉拢过来,但他们一个个却知错犯错,偏要与苏芷辰同流合污。荀若卿欣赏她,上官敖爱慕她,陈沐熙交好于她,他们都不将朕放在眼里,那么朕便让你们无法忽视朕的存在。
于是荀若卿对陈沐熙的感情便成了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陈沐熙被苏铭森用纳妃的名义,囚禁了起来,用于折磨,威胁荀若卿。而苏芷辰的出嫁自然也使上官敖被迫断了娶长公主的念想。苏铭森的目的达到了,但他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经激怒了那个,在他眼里软弱无能的苏芷辰。
嬛琬宫外,苏芷辰站于陈沐熙身后,安静的听着她抚琴,而思绪则随着凄凄的琴声飘远。回想当年父皇在临终前说的那些,曾让那时的她一度困扰的话,如今想来,恐怕现下的局面父皇早已预料。一曲终罢,苏芷辰也将思绪收回,她来到陈沐熙身边,柔声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便告辞转身离去。
顺着林中被人踩出的小道,苏芷辰若有所思的缓步而行,来到一处树木杂草较为稀疏的地方,她停下脚步“净儿,再多派些人手,盯住这里,务必要保护沐熙的安全。”着一身黑衣的女子,轻巧的从树上跳下,单膝跪在了苏芷辰身前“袁净领命。袁净还有一事要向主子禀报。”
“何事?”
“回主子,在这林中还有另一伙人在监视着陈小姐,因着还不确定这群人是何用意,所以袁净便让咱们的人只盯紧了他们,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那些人可有察觉到咱们的人?”
“绝对没有,派出的都是内营里的好手。”
“好,切莫打草惊蛇,查清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便来告知本宫。”袁净恭敬的点了点头,便运起轻功,穿梭于林间而去。
禁军统领上官敖此时的心情不错,刚刚终于狠狠教训了伍恒意那个废物,他心中积压多日的怒气也总算是纾解了一些,此时他正迈着四方步,威风凛凛的带着一众禁军士兵在宫中巡逻,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士兵眼尖的看到了一身白衣罗裙的长公主,他连忙谄媚的将所见禀报给上官敖,上官敖侧身一看,可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苏芷辰吗。
上官敖让士兵们自行巡逻,自己则是大步的来到苏芷辰面前。尽管心中万分激动,但该有的礼节他还是知道的“臣禁军统领上官敖参见长公主殿下。”苏芷辰神色淡淡的回道:“不必多礼。”上官敖直起身眼神火热的打量着数日未见的梦中人,苏芷辰被他的眼神看的极不自在“上官统领若是没事,本宫便走了。”
上官敖见苏芷辰要走,心中着急,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刚刚自己教训过的伍恒意,便讨赏似的笑着开口道:“芷辰,我知道定是皇上逼你,你才会嫁给伍恒意那个废物的。这几日你受委屈了,你受委屈我不能忍,于是刚才我在宫中看到伍恒意时,便替你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算是为你解气。”
苏芷辰收回迈出的脚步,目光冰冷的直视着上官敖的双眼“你打她了?”
上官敖并未注意到苏芷辰冷漠的语气,而是继续炫耀着“我使足了力气狠狠的打了他一拳,他那小身板子,当时就被我打的爬不起来。。。”话还没说完,迎面便有狠厉的掌风袭来,上官敖猝不及防,被苏芷辰一掌打在胸口,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芷辰?你这是?”上官敖不可置信的看向背手而立的苏芷辰。
苏芷辰神情冷漠的直视着前方“上官敖,本宫曾经多次告诫于你,不要再在本宫身上白费心思了,这些年本宫只当你是一同长大的同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说完她侧头看向还处在震惊当中的上官敖,眼中带上一丝凌厉,连带着话语也重了几分“但如若你再敢动本宫的驸马,本宫便再无你这个同伴。”说完便决然拂袖而去。
上官敖捂着胸口,感受着那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因为苏芷辰的那一掌,而是因为她那句“本宫的驸马”。
苏芷辰快步走出宫门,将坐于马车上打盹的小厮唤醒“驸马可是回府了?”小厮见自己偷懒被抓,连忙从马车上滚了下来,低着头回道:“驸马爷出来的早,奴才便将他送回府中,连忙就回来等着您了。”
“她还好吗?可受伤了?”
“驸马爷确实受伤了,他说他走路一个没小心,便撞在了一条疯狗身上,那疯狗追着他便咬,他在与疯狗的英勇搏斗中光荣负伤,这是驸马爷的原话。”
苏芷辰嘴角微翘,脸上全无刚才的冷漠“走吧,回府。”
此时那勇斗疯狗的“英雄”正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顶着肿胀的腮帮子拽着锦辛,穿梭于福隆街热闹的人群中。
从街头到街尾来回走了不下七八遍,锦辛多次试图于疾步向前的驸马爷沟通,但都遭到了驸马爷的拒绝“辛儿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莫急,莫急,可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锦辛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她将驸马爷拖到一临街卖茶水的摊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茶铺老板倒也殷勤,立刻就将茶水端了上来,锦辛也顾不上喝,迫不及待的问道:“驸马爷,您到底有何重要的事情要办,又是要到哪里去办啊?”伍恒意故作神秘的一笑“先不说我要干什么,辛儿我问你啊,刚才这一路走来你看没看到什么空着的商铺啊,酒楼啊之类的。”
锦辛一愣“驸马爷,您别开玩笑了,这里可是福隆街,别说空商铺,你看这街边两旁连个空摊位都没有。”伍恒意撑着下巴犯了难,小声的嘀咕道:“那我这酒楼开哪儿啊。”
“什么!?”锦辛惊讶的看着伍恒意“您要开酒楼!您可是驸马啊!您怎么能。唔。。”伍恒意连忙捂住锦辛的嘴,抱歉的冲着看向这边的百姓们笑道:“富尔玛,在下名唤富尔玛,我姐姐就是喜欢连着叫,各位见笑了。”
锦辛也知道是自己的错,连忙咬着舌头应和着“啊,似啊,这天一能,舌头就冻得打结,森不直了。”伍恒意按着自己肿胀的腮帮子,借着疼劲忍着笑,摆出一张严肃脸。过了片刻,伍恒意见周围的百姓们似是没起疑心,这才放下心来,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那“名满”皇城的无能驸马,她还能走出这茶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