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毫无意外的让祁傲的眉峰紧紧的蹙了起来，可在看了一眼尹晨霏跟诺诺之后又缓缓的打开了。
“说。”
“来我办公室一趟。”
祁傲没再说些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晨霏。”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把大手搭在她的肩上紧了紧。
尹晨霏也听到了电话声，“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们。”
“在这等我，下午我带你跟诺诺去吃饭。”
她也没多想些什么，便直接答应了，拉起诺诺的小手，“诺诺，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诺诺听话的对着祁傲挥了挥手。
祁傲没再多说些什么，回以诺诺淡淡的一笑之后就离开了。
“妈妈，爸爸一会是要带诺诺出去吃饭吗？”
“对呀，诺诺开心么？”
“开心。”诺诺的笑容格外灿烂，“诺诺可以吃麦当劳了吗？”
“小丫头不能得寸进尺哟，等会吃什么妈妈说了算。”
直到祁傲走出穹顶之前都还能听到母女两人开心得聊着天的声音。
……
祁傲离开穹顶之后并不是离开了医院，而是去了云起的办公室。
没错，给祁傲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云起。
即便跟云起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他还是十分礼貌的敲了敲门。
“请进。”是云起的声音。
办公室内，除了云起之外，还有一个祁傲这一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在里面——祁誉。
祁傲刚一进去，就看到了祁誉坐在云起的办公桌前，表情有些凝重。
祖孙两的视线强烈的空气中交汇，却仿似陌生人那般谁也不想理谁。
云起则一直在看手里的资料，祁傲进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祁傲向前走了几步，随手把门关了起来。
“诺诺还能活多久？”祁傲开门见山。
短短几个字，一时间就把祁誉的样子惊得更加难看起来，布满皱纹的脸血色尽失，苍白的可以。
云起也终于抬起了头。
云起问：“你早就知道了？”
祁傲微微的将嘴角向上扬起，笑意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冷眸微垂，“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医生？”
面对祁傲的冷言冷语，云起倒也没太在意。
他知道，在经历了那场婚礼之后，他与祁傲已经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
既然这样，何不以一个医生和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来相处，来得还更为自在一些。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推到祁傲眼前。
他说：“既然你早就已经知道了，那就先看看这个吧，我跟祁老都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诺诺就这样离开，继续治疗下去的话也许还有机会，只是诺诺还太小，再做一次心脏移植手术的话，也许情况会比现在更糟，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所以……”
“哼！”祁誉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他狠狠的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云起的话。
诺诺还在晨霏肚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在老宅，这两年也寸步不离的呆在老宅，虽然他与诺诺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可是那深厚的祖孙情已经割舍不去了。
所以，在得知诺诺的病并没有好，只是暂时控制住的时候，他顾不得祁傲、尹晨霏、云起、云若这四个孩子到底把那场地婚礼闹得有多荒唐，不管他们闹得到底有多过分，更顾不得自己已经年迈的身子。
拉上云起便全世界求医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晨霏在被祁傲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却一个人都找不到的原因。
祁傲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起祁誉和云起来说，他知道的稍微晚些，就在不久之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诺诺做了噩梦之后被吓得再也睡不着的那个晚上。
那一天，诺诺跟他说：
——爸爸，诺诺梦见自己变成小天使飞走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爷爷和刘婶了。
祁傲当时听到诺诺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所以诺诺才会被吓得睡不着吗？
——嗯。诺诺不要变成小天使，诺诺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当下，祁傲就把诺诺给深深的拥入怀里，安抚她说：不会的，爸爸妈妈会永远永远的陪在诺诺身边，不让诺诺变成小天使。
后来，祁傲又问了诺诺，为什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不想让尹晨霏知道。
诺诺告诉他：“因为诺诺知道只有死掉的人才会变成小天使，妈妈要是知道诺诺会死掉的话，妈妈会哭，诺诺不想让妈妈哭。”
诺诺就是一个如此聪明而懂事的孩子。
只是老天爷为何要如此的不公平，狠心的伤害这样的一个孩子？
那天晚上，在祁傲把诺诺给哄睡着了之后，就一刻也不曾耽搁的把A市所有心外科的权威都聚到了一起，给诺诺又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细致的检查。
正因如此，祁傲才知道云起跟祁誉为什么会急急忙忙的出了国。
更知道了诺诺的病情并不乐观，云起之所以会跟尹晨霏说诺诺已经好了，恐怕也是祁誉要求他这么做的。
直到今天，祁傲只要一想到诺诺在那天晚上因为怕离开爸爸妈妈哭着不肯睡的可怜模样，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纠疼着。
疼得他喉咙都有些发紧起来。
“哼！”祁誉狠狠的把拐杖往地上一杵，“都怪你这个不负责的父亲，你要是能早点出现，早点陪在诺诺身边，也许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
“……”
“……”
“还有你那个妹妹，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过来捣什么乱，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想进我祁家门，除非我死。现在被她这么一闹，把晨霏都给我气跑了，现在诺诺诺又变了这样。这下你们开心了是不是？”
“……”
“……”
在一个脆弱的小生命面前，祁傲和云起都沉默了。
他们两个都是足以立于世界顶端的男人，如今却输给了一个脆弱到不知何时就会消失的小生命。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异口同声，祁傲和云起头一次把话说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