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随即解释道:“苏小姐并没有成为我们将军的副将,只是不好暴露有女子在军营中的事情,所以一律写做是副将何将军的功劳了。”
低调救人、不揽功,仅仅从这点小事就能看出苏九冬谦虚的性格。信使将郭启峰救下苏九冬及后来发生的事情,简易的告知了温以恒及苏风澜二人。
温以恒最在意的还是苏九冬的安危:“九冬儿原是被怀化大将军救下了…她被救回来时是否有受伤?目前身体状况如何?”
信使认真回答道:“军医判断当时苏小姐只是一般的饿昏而已,后来给苏小姐喂了汤药与流食,苏小姐醒后也告知没有受到伤害,毫发无损,还请大元帅放心。”
信使不知苏九冬与温以恒之间的关系,只讶异与苏九冬毫无血缘关系的温相,竟然比苏九冬的亲生父亲还有关切在意她。
得知了苏九冬如今安然无恙,苦寻她多日的温以恒与苏风澜二人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能落地了。
“我道九冬儿为何没有回来,原是让你们的将军给绊住了。”苏风澜主动提及要随信使回一趟郭启峰的军营:“皆是老夫能与郭启峰会面详谈一番,也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接回来。”
苏风澜对接回苏九冬的事情十分上心,说完就要立刻动身,与那信使回西路军的营地去接苏九冬。
“慢着…苏将军,此时尚不可着急出营。”
温以恒拦下了跃跃欲试的苏风澜,劝道:“将军您面貌对敌军而言太过眼熟,如果要与信使一同前往西路军的营地,还请苏将军能乔装打扮一番,不要叫敌军知道了自己的踪迹。”
“说的也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万不能在这样的细节上掉了链子。”
说罢苏风澜熟练的拿出苏九冬留在他这里的膏药,抬手挖了一大块,贴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原本年近天命仍儒雅清隽的白衣将军苏风澜,就变成了脸色蜡黄的苏“农夫”。
这一看上去,苏风澜如今的外貌竟与与原本的模样有了明显的不同,多亏了苏九冬留下的膏药。
苏风澜来到脸盆前,端详着水面上自己的的倒影,不由得笑出声:“诶唷,这药膏竟如此神奇!老夫看着都快不认识自己了,看着还真挺唬人的!”
“哈哈~这是九冬儿在临行前从医药箱里淘出来的药品,想着战场上也许有需要遮掩面貌的用处,所以才一只随身带着。没想到九冬儿自己没用上,反而便宜了老夫了。”
乔装改扮完毕,温以恒拉过苏风澜走到一旁叮嘱道:“苏将军,刚才当着信使的面,恒不能与您细说。如今我们这边不敢贸然行动,郭将军那边也损兵折将,局势于我们非常不利。”
“所以请您一到营地后先与郭将军说清楚我们往后的动向,做好随时撤军的准备。”
苏风澜一头雾水:“撤军?竟真的要在此时撤军吗?”
温以恒这才说出背后真正的原因:“这只是权宜之策,做做样子骗达兰台与阿日斯兰用的,并不是真的要撤走。”
“如今我们与苏金军也只能做到与之对峙。郭将军刚刚才从巴雅城中逃出,想必阿日斯兰此时已经加强了巴雅城的戒备。”
“他们若见我们撤军,只会认为我们大势已去,从而对盯紧我们的动作放松警惕。巴雅城如今只剩下六万人,实在不足以与我们为敌,我们也可趁着他们松懈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兵不厌诈,这个方法好!”这是苏风澜此次战事以来答应得最爽快的一次。
经过了完善详尽的商讨后,温以恒这才安心让苏风澜随那信使回西路军营地,临行前又再次关切的叮咛道:“一路顺风,还请苏将…还请您能尽快将九冬儿安全的带回来。”
苏风澜随信使离开营地后,温以恒则开始了缓缓撤军的事宜,打算将营地往后退出二十里地。
阿日斯兰对两边人马的动向盯得紧,得知温以恒这边竟开始率领胤军撤退,不由得喜出望外:“苏风澜在此时撤兵,想必是得知郭启峰被我方狠狠收拾过的消息。”
“既然温以恒要逃走,我们焉有不追之理?”阿日斯兰兴奋的准备派人对正在撤军的温以恒一方进行追击。
“王上,此举不可,贸然追击只会吓退温以恒,将他逼得更急。”达兰台出面制止了阿日斯兰的下令。
阿日斯兰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警惕道:“莫非相国是担心温以恒的撤军之举有异样?”
“温以恒才撤军背后是否有异样还另说,此次微臣不同意王上前去追击温以恒,只为往后能将温以恒擒获做更好的准备。”33
同样都是“老狐狸”,达兰台在得知温以恒撤军的意向后,便猜出了温以恒的意图,于是才有了现在阻拦阿日斯兰去追人的举动。
“现在放他,有利于往后抓他?”阿日斯兰差点被达兰台给绕晕了:“如今相国说话的方式,竟与大胤朝人一样爱走弯弯绕绕卖关子的路线,本王却越发听不懂了。”
“原是微臣自己没有说清楚,让王上困惑了…”
达兰台请阿日斯兰上座,自己也坐在了下首,缓缓解释道:
“温以恒率领的胤军如今虽已疲惫不堪,但是温以恒与苏风澜皆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想来定在撤军时早做好反追击的准备。如果王上此时派人前去追击,说不定又是一阵小损失。”
阿日斯兰不解:“可现在不追,难道任由温以恒白白撤军离开?”
达兰台已然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道:“微臣还有一计,可助王上消除温以恒与苏风澜的戒心,将他们稳住不再撤军。”
当日中午,营地里的温以恒便收到了达兰台派人给胤军献来的受降书。
温以恒手中捻着信件,与一旁的副官莫明山吐槽道:
“呵,达兰台写的这封受降书语气倒也底下恳切,字里行间竟透着慢慢的讨好客气,居然表示等我们撤军之后,阿日斯兰国王愿对我大胤朝参拜依附,再不侵犯我隋朝边界。”
莫明山对杀了他递来受降书的举动则谨慎许多:“达兰台行事惯来阴险卑鄙,阿日斯兰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从之前他派人三翻四次在我们边境挑衅来看,更不像是会对我们屈膝归属依附的态度…”
“由他们二人发出来的这封受降书,只怕不可信。”
“不是只怕,而是当然不可信。”
温以恒沉声道:“达兰台与阿日斯兰二人都不像是会甘心归属依附我朝之人,这封受降书不过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将我们拖在此地,好为后来将我们抓获做准备而已。”
莫明山不由得冷笑道:“达兰台此前就曾有过诈降的事情,这次再使这一招式,估计是拿我们当傻子看了。”
温以恒当即做出决定:“既然他们直接递来了受降书,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明面上答应他们的受降,暗地里也得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司马为邺是个消息灵通的,一听闻苏金国方送来受降书,身为受降使的他又有了用武之地,便闻风而动赶到温以恒所在的主帐外求见。
卫兵进来主帐里汇报:“启禀大元帅,司马使正在主帐外等候,请问是否将他传进来?”
温以恒嘴角边噙着些微笑意,确实冷冷的讽刺笑容:“刚我还正想着那司马愚人会何时出现呢,现下他果然闻讯赶来了…传他进来吧。”
卫兵离开后,莫明山也迅速跟着调笑吐槽了一句:“司马使对‘受降’二字最为敏感,一听到这两个字根本走不动道,这是圣上派给他的任务,他能不上心嘛…”
司马为邺走进帐中,毕恭毕敬的对温以恒执手行礼。如今云慕林已经离开军中,司马为邺失去了强有力的支持,便也只能稍稍收起往日傲慢的态度,变得低调许多。
温以恒开口就先揶了司马为邺一句:“司马使好灵通的消息啊…本相还未派人去通知您有关受降书一事,您竟然先收到风声寻过来了。”
司马为邺对温以恒的冷嘲热讽不止一次,直接开门见山,依旧是三句话离不开“受降”二字:“本使听闻苏金国的达兰台又送来了受降书,此番特来想与温相您商讨一番。”
“商讨?这还有什么可商讨的?受降一事不正是司马使您最在行的事情吗?”温以恒笑道:“原先司马使就曾受过达兰台的受降一事,想来对今日的受降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司马为邺挑眉,语气里带点不悦:“听温相话里的意思,是认为达兰台这次还是诈降吗?”
“难道司马使不是这么认为的?”温以恒故作惊讶的问道:“司马使早先不就被他坑过一次了,本相还以为司马使会因此长点记性。”
司马为邺恢复了冷冷的语气,严肃道:“当初圣上派本使出任受降使一职,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不管这次达兰台是不是诈降,本使都要做出自己的判断与决定。”
温以恒将受降书递给司马为邺,朗声问道:“却不知司马使对此次达兰台的受降一事,作何判断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