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冬敏感的捕捉到了柳芸娘话语里的情绪,立刻坐直身子,揽住柳芸娘的肩膀,安抚道:“不会呀~往后药膳馆开业了我还需要阿娘替我在店里看顾着呢!”
“原先在岐山县,阿娘帮我打理照顾得那么好。这次在京城开店,少不得需要阿娘替我训练那些新招来的人手。怎么能说帮不上我了呢?明明我有好多地方都需要阿娘在~”
母女二人一夜谈心,苏九冬心事圆满,只觉得直抒胸臆十分畅快,而柳芸娘的心情却不如苏九冬那般轻松自如。
近日被繁杂事务困扰的温以恒,也度过了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今日上朝,温以恒参奏了怀南府少尹田皓文,顺便谈及了太子云慕林与光禄大夫池舒彦。
朝堂之上,温以恒把奏折直接递与天铎帝,奏折上把早前他回京途径怀南县,遇上怀南府少尹田皓文不肯为北疆战士捐钱,故意私藏家财于下官家中的事情写得一清二楚。
天铎帝似乎是首次知晓此事,脸上写满了讶异:“竟有此事?”
虽然如今北疆战事已平,暂时不需要朝臣捐钱。但是天铎帝得知自己在号召朝臣捐钱后,下面的官员为了躲避捐款就故意隐瞒家财,当然龙颜大怒。
“不仅如此,田皓文并没有好好治理怀南县,使得山贼劫匪祸乱百姓。”温以恒装出心有余悸的模样,补充道:“微臣当时途径此地曾连续两次遭遇山贼拦路抢劫,可见情况严峻。”
天铎帝把奏折甩在龙案上,怒道:“这个田皓文,平日里究竟是如何治理怀南县的?!怀南县是京县令,天子脚下!竟然纵容恶人行凶!”
温以恒继续说道:“怀南府少尹田皓文,其实是光禄大夫池大人的远房亲戚,原先也曾经是太子的门客。据微臣所知,田皓文没有通过我朝科举,直接谋了个怀南府少尹的位置。”
温以恒意有所指的把矛头指向了云慕林与池舒彦池。
“…这官位,也不知是不是靠着太子与池大人的关系谋到的。”
温以恒成功以一句话,把太子云慕林与池舒彦池大人拖下水。
不过最后田皓文被革了官职,家产充公,云慕林与池舒彦则受到了天铎帝的一顿训斥。
今日下朝回到国公府后,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崔氏不着急东碗筷,反而旁敲侧击的询问温以恒,问他今日是不是得罪了太子。
温以恒本不想理会崔氏,但碍于柱国公的面子,便漫不经心的说道:“崔夫人何出此言?又是从何处听到我‘得罪’的太子的?”
崔氏并不是温以恒的生母,温以恒也不愿意称呼她为“母亲”,于是双方便退而求其次,称呼崔氏为“崔夫人”。
崔氏瞄了一眼低头默默吃饭的温钰雅,轻咳一声,淡定开口:“今日皇后召了钰雅进宫,钰雅回来后告诉我的。”
“钰雅说她今日偶然遇见太子时,太子并不像以前一样对她以礼相待,反而冷唇相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做大哥的,今天在朝上参了太子一本,惹得太子不悦。”
温以恒不以为意:“太子御下不力,还动用自己的关系为田皓文在朝中谋职,当然值得参。莫
非崔夫人认为,这些事情不值得让圣上知晓?原来,崔夫人一直想当圣上的柬文官啊。”
温以恒把话题歪到了天铎帝身上,崔氏被堵住了话头,便不敢再多说生事。
一顿晚饭吃得不愉快,回到思贤院的温以恒还得为十日后的夏苗做准备,一夜无眠。
隔日,苏九冬带着新研制好的药方与药膳来到国公府,想找温以恒试试药效。奈何已进入国公府大门就被崔氏撞见,拦了下来说了几句话,才放苏九冬进思贤院。
苏九冬进了思贤院,院子里的小厮都认识苏九冬,便打算通传,被苏九冬阻止了:“我与你们公子多日未见,要保持一点神秘感,等会儿我进去也好给他个惊喜。”
苏九冬轻手轻脚的靠近书房门口,左脚刚刚踏进屋内,温以恒就灵敏的听到了脚步声,语气略带不悦道:“如果她们还想进来就轰出去,我没时间见她们。”
苏九冬尴尬的停在书房门口,轻声问道:“你没有时间见他们,那有时间见我吗?”5599
埋头书案的温以恒这才抬起头,见是苏九冬来了,惊喜道:“原来是你来了!我还以为是崔氏她们……怎么你来了那群小厮没有通传?快进来吧。”
苏九冬把新药方,放在一边好奇问道:“我还以为你是在赶某个多事的下属,没想到是在赶多事的崔氏…原来她们不是不敢靠近思贤院吗?怎么如今胆子大了敢来这儿找你了?”
温以恒拿起茶盏喝完了浓茶,捏捏眉心,无力道:“平日里崔氏确实不敢靠近我这儿,但是昨晚为了钰雅的事情,一直想让我去找太子道个歉。”便把昨日上朝之事告诉了苏九冬。
“刚才我进门前,崔氏也找到我了,说我与你关系亲密,想让我劝你去找太子道歉…真是可笑。崔氏为了保证温钰雅能接近太子,居然让你去找太子道歉,真是脑子里进水了。”
苏九冬骂骂咧咧,注意到了温以恒眼下的青黑与桌上的浓茶,又问道:“你昨晚没睡?现在还喝浓茶…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九日后夏苗就开始了,所以最近比较忙碌。”温以恒手上仍在不停的提笔书写。
苏九冬天真的问道:“夏苗是什么?一种植物或者药材吗?”
温以恒从刚才一直严肃的脸顿时笑开了:“你果然是大夫,听什么都像药材。夏苗是帝王夏日进行狩猎的总称,一般是猎取残害庄稼的禽兽。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以此类推。”
“夏日庄稼苗生长旺盛,夏苗保护庄家不受禽兽的糟蹋,也是在保障粮食的收成,维持平衡。”
苏九冬思索了一阵,说道:“既然是狩猎的话,你和云慕林都会去吗?按照崔氏的说话,你昨日上朝‘得罪’太子云慕林,他气得直接开口讽刺温钰雅,说不定到时候他也会针对你。”
“云慕林不过一名匹夫,我并不担心‘得罪’他!他如果真要对我做什么,我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即可。”温以恒并不曾将云慕林当做劲敌,奈何云慕林背后还有皇后及外戚做支撑。
苏九冬直抒己见:“我知道你不把他当回事,但也不能干等着他对你出手,那样只会越来越被动。
如今反正不想‘得罪’也‘得罪’了,倒不如直接‘得罪’他到底!”
温以恒微愣,想听听苏九冬有何高见,便故意问道:“对云慕林那样的莽夫小人,躲都来不及,为何你却劝我‘得罪’他到底?”
“反正我们一直与他势不两立。”苏九冬接着说:“夏苗时,天铎帝带着你们这些重臣外出狩猎,你作为宰相,云慕林作为太子,你们二人都要随行,到时候你就如此……这般……”
听完苏九冬的计划后,温以恒露出了“奸笑”,对苏九冬夸赞道:“我的夫人真的越来越像我了,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甚至比我想得更加周全…你不去做朝臣确实可惜了。”
“我对做朝臣可没兴趣,还是做大夫比较适合我…”苏九冬展开针灸袋,捻起一枚银针,放在阳光下戏子打量,玩笑道:“你不怕云慕林回针对你,也不知你怕不怕我的‘针’对。”
熬药、喂药、针灸、药浴,苏九冬在思贤院书房里陪温以恒待了一整天,时间快如流水。
夏苗当日,由于夏日苦热,天铎帝这次只带了几位皇子与朝臣武官跟随,身为太子的云慕林与温以恒这类朝堂重臣赫然在其列。
烈日高照,万里无云,云雨虚无。天铎帝见跟随在天铎帝御辇旁边的太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却汗流浃背。于是天铎帝便招呼太子云慕林也上车,与他一同乘坐。
温以恒见此时正是发难的好机会,便走到御辇前执手,郑重其事的说:“圣上,自古以来,能与天子一起乘坐御辇的,只有建立功勋的名将。”
“太子如今尚未监国,更不曾去过战场、站立战功,因此没有资格与圣上同坐一辆御辇。”
温以恒转向云慕林,面无表情的“规劝”道:“云慕林,你仗着自己是太子,便敢肆意无视朝规,与圣上平起平坐。圣上没把你赶下马车,已经是顾念父子情谊了。”
“况且同样是皇子,同样是苦于夏日,为何只有你能坐得?其他皇子就坐不得?你贸然上车,无异于怂恿圣上偏心。身为天子,若不能对皇子一视同仁,又何以对天下人一视同仁?”
云慕林坐于天铎帝身旁瞠目结舌,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天铎帝见温以恒一派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打断温以恒的话。
云慕林听了温以恒一番话,羞赧不已,然而他自己理亏,没确实没有底气当着天铎帝的面对温以恒发火,因此只能在一旁沉默,偷偷拿眼睛乜斜着皇上。
温以恒见云慕林呆坐着没有动静,便提高音量,尽量让周围吃瓜的朝臣们都能听到:“太子,难道你想让圣上当昏君吗?还不赶快从御辇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