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魏显富面对着眼前的人证物证,还有许多在场官员的面,魏显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羞愤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好逃避当前的窘境。
然而温以恒并没有给魏显富逃避的机会,直接以证据确凿为由,雷厉风行的派了官差到魏显富及其他贪污的官员家中搜查,果然搜出了大量的银子。
官差把搜出的银子全数搬到府衙公堂里,温以恒让府衙的账房察看,箱中银两的底座盖着官银的印戳,赫然就是朝廷派发下来用于衢州水患后赈灾救济的官银。
把箱中银两全部拿出来清点过后,银两数目竟高达百万之多。
魏显富与一众牵扯其中的衢州官员登时无话可说,只颓然的躲避着
温以恒气定神闲的拿手摩挲着其中一锭官银,蔑视着底下跪倒一片的衢州官员,目光投在为首的魏显富身上:“魏大人,这么多认证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恒大人,您也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魏显富仍旧抱着侥幸的心态不肯认:“下官虽然才刚出任衢州太守,但此前也在别地当官六载,有如此银两存款也不足为奇。”
温以恒对魏显富的狡辩并不意外,反而从容道:“不错,哪怕是两袖清风的好官,为官多年,凭着朝廷发放的俸禄,省吃俭用,确实可以省出一些数目可观的银钱,但是……”
“朝廷前后两次下拨用于衢州赈灾的银两,总共一百五十万两。目前府衙记录的支出用度,只花了快二十万两,剩余的一百三十万两不知所踪。”
“而从各位大人家中搜出的银两,就有一百二十万两之多,而且竟与府衙银库里失踪的一百三十万两对上了数目,这其中的巧合,不能不令人怀疑。”
温以恒一直把注意力往赈灾银上引,力求对魏显富及部分官员贪污百万赈灾银的事实下定。
贪污赈灾银高达百万,罪名一旦定下,就不仅仅是杀头之罪,而是株连九族、挖坟掘墓的大罪,因此公堂里旁观的官员议论纷纷。
其中杭州知府听到贪污了如此多的银两数目,更是胆战心惊。衢州下属官员贪污赈灾银,不晓得温相会不会也治他知府一个驭下不严之罪。
“恒大人,下官刚才还忘了说,这些银两不只是近些年省下来的俸禄,也有家中人私底下坐的买卖积攒下来的。”魏显富补充道,仍旧想把犯罪事实说得从轻从缓。
温以恒没有了耐性,冷笑道:“哈,这么说衢州的官员还真容易当,只靠着家里人坐买卖营生,就能随随便便挣到百万之多的银两……”
魏显富脸上挂不住了,赧然着想解释:“这,恒大人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
温以恒打断魏显富的辩解,径直说道:“我朝今年连年征战,恰逢各地天灾人祸不断,户部一直跟我哭穷,银库确实有所空虚……”
“以我之见,魏大人不如把如此赚钱的买卖营生介绍给朝廷,以此充盈国库,可谓是功在社稷…不日我即面圣,向圣上进言魏大人的营生赚钱之道。”
温以恒唇角带笑,但是面容却透不出丝毫笑意,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圣上若是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封户部侍郎之位给魏大人坐坐。到时魏大人可别忘了我的提拔之恩,送我一些银两充盈家库呀。”
魏显富吓得不敢再狡辩,像一只丢了斗志的公鸡,颓丧着等死。
眼见魏显富不再狡辩,全然招认了贪污百万赈灾银的事实,温以恒则雷厉风行的法办了魏显富及其他贪污的官员。
“凡是涉案官员,三日后菜市口开刀问斩。其家产一律充公,家中族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以死罪论处。”温以恒肃声宣布审判结果,在场官员不由得虎躯一震。
温以恒甚至都没有让那些涉案官员等待秋后问斩,居然干脆直接的宣判三日后行刑…
温以恒的凌厉惩处,使得整个衢州地区的官员少了一大半,空缺的职位全数由朝廷指派补充,府衙人员几乎全部换新。
审理完最为紧要的赈灾银贪污事件,已经是晚饭时分。温以恒先后到康乐坊与钦差行辕找苏九冬,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此时本应跟随在苏九冬左右的蓝梦寒现身,告知温以恒道:“苏姑娘今天傍晚就收拾行李,说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赶回杭州处理。”
温以恒无奈的蹙眉,自嘲的笑道:“她没让你跟着一起回杭州,也没有给我留一句话,她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温以恒在打算披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已经想过苏九冬在得知情况后的情绪反映,或生气或吵闹,但是却没有想到苏九冬会不告而别。
蓝梦寒摇摇头:“没见苏姑娘有生气的迹象,但是她也坚持不肯让卑职随她回杭州,只让卑职留下等着公子您。”我爱中文网
“这次我以宰辅身份出行,带着浙江大员来衢州,不能丢下他们只身赶回杭州。”温以恒陈思一阵,对蓝梦寒吩咐道:“你即刻动身回杭州,尽量在路上赶上她,护着她。”
“那公子您…”
温以恒烦闷的捏了捏眉心,长叹出一口:“我暂时还走不开,还得留下处理后续的任免官员等事宜。你先回去暗中守着她们,等我回去后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蓝梦寒看着温以恒略离开的背影,心思飘回了下午在康乐坊看着苏九冬陷入沉思的时候……
苏九冬下午目睹了温以恒进入衢州府衙,失魂落魄的回到康乐坊冥思苦想温以恒留下的原因,却在看到一位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康乐坊寻药时,脑子里有灵光闪过……
父与子…温以恒,与,苏庭安……
苏九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苏庭安,但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把温以恒与苏庭安的形象重合了。
苏九冬脑子里有了想法,当即想赶回岐山县求证。为了不暴露自己回去的目的,苏九冬强行让蓝梦寒留在衢州等温以恒,而她自己轻车简行回到了杭州城。
回程途中的苏九冬歪斜着靠在马车里,愁容满面。
此番撞破了温以恒的真实身份后,苏九冬心里一半是震惊,一般也是情理之中的气闷。
温以恒是京城子弟,长于皇城,身份肯定不凡。再结合温以恒之前处理事情的行为与手段,都不是一般百姓能比拟的,所以苏九冬也曾经猜测过,温以恒许是朝中某位大员的子女。
到后来传出的温以恒与温相有亲戚关系,苏九冬就直接把温以恒当成了温相的子女。
苏九冬气恼的自言自语道:“枉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逃避宰相父亲的庇护,想要创造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所以才远离京城,随钦差大臣出行各地,没想到……”
没想到温以恒不是温相的子女,而是货真价实的温相——年纪轻轻,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怪温以恒之前一直对自己的身份闪烁其词,更不愿意提及温相,原是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可是温以恒位极人臣,权贵显要,为何没有回朝处理朝政,反而留在她身边如此之久,目的除了明确的解毒之外,还有什么所求?……
下船换了马车疾行,风尘仆仆的苏九冬终于回到家门前,抬手准备叩门,然而听到院子里苏庭安与阿蓉的玩闹声,她却没有由来的生怯了。
苏九冬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身后传来熟悉的柳芸娘的声音:“九冬儿回来了?怎么不进门去?傻站着做什么?”
柳芸娘见到一月未回的苏九冬十分开心,殷切的拉着苏九冬推门回家。
“阿娘回来啦!”苏庭安与阿蓉热情的迎上来,满脸堆笑的撞入苏九冬怀中,敦实欢腾的苏庭安在苏九冬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大口。
苏九冬蹲下身子宠溺的抚摸苏庭安的脑袋,看着眼前与温以恒越长越像的苏庭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惊慌万分。
相似的眉眼,神似的气质…
“真的,好像……”苏九冬感叹道。哪怕心里再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无法更改的。
苏九冬不止一次的私下感叹苏庭安与温以恒越长越像,眉眼神态仿佛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温以恒。
不过每每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苏九冬也会自己解释道,那是因为他们二人经常相处,相互影响罢了。
毕竟有物似主人型的说法,温以恒与苏庭安每日接触,自然也会稍稍有相似的地方。
然而如今看来,也许那些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也许他们二人就是真的越长越相似。
苏九冬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苏庭安,会不会是温以恒的孩子?
温以恒如此长久的留在岐山县,其目的,会是苏庭安吗?
“九冬儿,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阿恒没和你一起回来?”柳芸娘往门外看了看,确定屋外并没有别的人影,疑惑道:“上次他回来时还和我说,会赶在中秋前和你一起回来的。”
“他…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苏九冬强颜欢笑道:“中秋我们自己过,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