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不在吗?”安言进门,看见家里没有人,不禁奇怪的问道。
“张妈听说你要回来,回老家去弄乌鸡了,说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把你瘦掉的肉全给补回来。”慕城弯腰从鞋柜拿出棉拖鞋,蹲下来帮安言换上后,才又站起来,牵着安言的手慢慢往里走去:“咱们回家了。”
“回家真好。”安言轻声应着,看着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的家:原本铺着木质地板的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长绒地毯;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大盆盛开的百合;透过阳光花房里照过来明亮的日光,整个房子看起来一片温暖——犹如她现在的心里一样,这个叫慕城的男人,对她的好,竟然让她一时间想起了爸爸。
小时候,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从不责骂——总是一桌好菜,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讲形象的大吃,吃饱喝足后,那些烦恼的心情,便一扫而空了。
“慕城,你很像我爸!”安言突然说道。
慕城的脸不禁一黑:“我有那么老吗?”
“是说你对我的好,像我爸。”安言看他满脸黑线的样子,不禁笑了。
“我权当你这是对我的表扬喽!”慕城看她调皮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饭。”
“我来帮你。”安言跟在他的身后。
“不是说我像爸爸吗,你爸做饭从来不会要你帮忙吧!”慕城笑着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这样我们才能更快的要宝宝。”
“哦。”安言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在酸涩的情绪里安静的坐了下来。
“快点要宝宝?”安言放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按了一下,抬着看那个站在人群中便光芒耀眼的男人,正穿着张妈常用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在慕城温柔的陪伴与呵护下,失去孩子的痛,似乎也慢慢的被化解了——对于快些生个宝宝的想法,她也没有刚开始的排斥了!
“或者?那个孩子并没有走远,自己能快些怀上的话,会不会是原来的他?”安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禁为自己这样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
…………
似乎只是坐在那儿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慕城的晚餐就已经做好了。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慕城脱下围裙放在茶几上,弯腰审视着安言,轻声问道。
“在想快点儿要个宝宝呢!”安言抬起头来,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慕城的脸烂然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慕城的胳膊便往餐厅走去。
慕城的微笑的脸微微一滞,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由着她拉着,轻笑着说道:“井然说了,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没有一日两次的话,有点儿困难,既然你也想快些要宝宝,不如一日三次吧。”慕城轻松的开着玩笑,似乎又回到刚结婚的时候,似乎她不能生这件事儿只是一个笑话。
“除了这事儿,你还能想点儿别的吗!”安言见他腆着脸的样子,不禁好笑,之前对自己身体的怀疑也在他这样坦然无忌的玩笑里,暂时放了下来。
“不错啊,这一个月你没好好儿养伤,尽在家里学厨艺了呢?”看着荤的、素的一大桌,特别是那两盅海参,看起来很有专业水准。
“恩,跟着张妈练了几天,井然说我们两个都得好好补补。”慕城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你是得补补了,都瘦了好多。”安言倒也没多想,端起他递过来的碗轻啜了一口——那味道,实在是赞,一点儿海参的腥味儿都没有。
看着安言享受的样子,慕城端着自己的那盅海渗汤,暖暖的笑了——为了这桌菜,他可是学了整整半个月!
在看着她毫不挑剔的将一桌的菜吃了大半,慕城突然觉得,与为她设计衣服比起来,他更愿意为她做一顿饭——浓浓的烟火气息,感觉到家的温暖与爱里的和谐。
…………
第二天,两个人又去井然的工作室做了全套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井然和叶商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而慕城的笑容似乎也有些勉强。
“身体恢复得不错,现在可以恢复正常的夫妻生活。”好一会儿之后,叶商将报告单递到他们的手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不过这次受伤后两个人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所以要控制夫妻生活的频率,夫妻一起调养,三个月后一起来复查。”
“呃?”安言听了只觉得一阵尴尬,双眸看向慕城,却又觉得一阵疑惑。
“走吧。”慕城朝叶商点了点了点头,揽着安言大步往外走去:“我的伤对腰有一些影响,井然怕我用力过度伤了肾!”
慕城看着安言一直有些低暗的情绪,好笑的解释道。
“真的没事?”安言不信任的看着他。
“难道怕老公从此以后不行了?”慕城帮她寄好安全带,凑脸在她的面前,一张雕塑似的俊脸,带着几分邪气的放大在她的面前:“现在咱们就回去试一下,好让你放心。”
安言用力的推开他的脸,羞恼的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让老婆担心实在是我的错。”慕城大笑,坐直身体,发动车子往前开去:“现在回家还是去公司?”
“去公司!”安言看着他一脸的坏笑,不由得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好。”慕城看着前面的路,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原本的勉强感觉也没有了——或者,这次的伤对他的身体真的有影响,以至于检查出来后,他在朋友面前不好意思?
安言轻瞟了他一眼,打算找机会去问问叶商——女人与女人之间谈话,还是方便得多。
“上次和夏晚提到在C&A项目里增设男士内衣的想法,在短期内可以提升品牌的美誉度,对第一季的销量和利润没有什么帮助,应该在两季以后,能够在市场上开始发力,你认为怎么样?”慕城用余光看了一眼沉思的安言,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我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次住了一个半月的院,现在第一季产品的小样已经全部完成,昨天我给席怜打了个电话,说是大货的订单了产前样已经出来了,还有十来天就可以全面铺货了。”安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个办法,我花五天的时间将设计和工艺全部完成,然后交由我们的板房各做五套,赶点儿工,五天做出八十套,应该问题也不大!每个商场第一季只上两套,算是预热。”
“恩,慕稀在这方面也有些想法,你可以和她沟通一下,我的意见是这四款就交给她设计,你最后修稿;你现在主要和Rose将前期定的推广方案和陈列设计再改一下,既然推出来,各方面的配套就要做好。”慕城点了点头,适时的将慕稀推荐给了她——一方面是不希望刚出院的她太累了,一方面也希望慕稀开始慢慢介入公司的工作,在合适的时候,他希望能带安言离开这里出去走走。
“好,去公司后我就和她联络。”安言点了点头。
果然如慕城所想,进入工作状态后的安言,很快便将身体上的不适和那段车祸所带来的阴影给抛在了脑后,第一天上班,便一直工作到了晚上的7点。
…………
“安总监,南区定制的款上市销售非常好,这是追加的订单说明,如果同意的话,在南区一季投放的款数就超过预期了。”丁若蓝拿着订单确认表递给安言。
“你先做款式的数据分析,合适的话放在下一季,这一季不再追加新款。”安言拿过来看了一眼后,便将确认表还给了丁若蓝。
“好的。”丁若蓝接过表单,又将另一份文件递给安言:“这是客服部提供的销售分析表,从数据上来看,定制款数是总款数的35%、销量占了总销量的55%;在这55%中,A类商圈又占了70%。”
安言接过表格仔细的看了几项数据,半晌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继续收集北区合柜的销售数据和西区自然销售的数据。”
“好的。”丁若蓝快速的记下安言的要求,然后对她说道:“您不在的这个月,席怜已经招集过下市场的设计师开会,对明年的产品设想已经有了初稿,大约会在后天提交完整稿给您,如果方向没问题的话,可以在下周召开内部产品规划说明会。”
“这个进度可以,帮我约席怜明天上午10点到我办公室。”安言点了点头。
在席若蓝出去后,几个设计师又过来和她分别确认图纸的技术参数,慕城下楼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办公室的那张超大的绘图桌上,放满了各式的图纸和表格,而她正埋头在一堆图纸中用左手流利的写写画画着,对于他进来都毫无所觉。
想起成绯打趣他,说这个女强人终于被他磨成了小女人,以后都要以家庭为主的话,嘴角不禁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个女人,想是想通了,只是真正投入进去了,却又拔不出来。
她天生属于职场、属于设计的,他怎么会将她圈在家里呢!更何况,有了对工作的设入,她对于孩子的渴望,就不会有那么迫切了吧!
“哎,你什么走路都变得没声音了?”安言抬起头,看见站在桌边的看着她的慕城,惊讶的问道。
“不是我走路没声音,是你太专注了,连老公进来都不知道。”慕城笑着走过去,弯腰看着桌上的资料:“可以下班了吗?刚出院,不要让自己累着了。”
“恩,给你看两份图纸就好了。”安言点了点头,伸长手臂拿起两张图纸递给慕城:“这是慕稀发过来的手绘稿,我觉得很不错,低调的设计、奢华的点缀,符合国内消费者想显示品味又想炫耀的矛盾心理。”
“这么快就有稿子了?”慕城有些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图纸,对于慕稀的速度和绘稿的成熟度,都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她之前的稿子,我让她先发过来看一下感觉,感觉对了的话,我让她就在这个基础上去发挥就好,这样会比较快。”安言点头说道:“你的意见呢?”
“整个感觉是对的,在修饰上还是女性化了些,底边、肩带要再加宽;品牌Logo不用水钻拼写,用金线,这样更内敛一些。”慕城拿起桌上的笔,在图纸上做了几个记号。
“好,我晚上带回去修完之后比较一下。”安言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纸袋,让慕城帮她将图纸装进去。
“还有什么图要给我看?”慕城将慕稀的图装进纸袋中,看着桌面上的资料问道。
“这是南区的销售数据,定制款的销售集中在A类商圈,我的意思是看看下个月的数据,依然如此的话,我想调整A类商圈和B类商圈的建议定单和陈列比例。”安言将丁若蓝拿来的客服数据递给慕城。
慕城仔细的看过后对安言说道:“明天我会调ERP数据进行对比,最后确认是否需要调分类商场的订单比例。”
“好,我等你的信息。”安言点了点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举起一只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看着慕城说道:“帮我把桌面收拾一下喽,我一只手不方便。”
“看你埋头在图纸里的时候,就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了。”慕城笑着帮她将图纸按编好的号分类收好,锁进了专门的抽屉里:“可以走了吗?老婆大人!”
“好了!”安言这才从椅子里站起来,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将电脑关机后,拎着装着图纸的纸袋,与慕城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
“怎么才出院就上班呢?这身体还没养回来呢!”一回家,就看见在厨房里忙碌的张妈和满屋子的饭菜香味儿。
“已经好了。”安言脱了皮鞋,穿着袜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感觉舒服极了。
“就知道你不喜欢穿鞋,阿城特意让人铺了地毯。小月子里的女人要特别注意,要多养、少风、多汤、少冰。”张妈唠叨着,盛了灵芝乌鸡汤放在餐桌上。
“张妈,我都喝了一个月的鸡汤了。”安言将袋子放在茶机上,走到餐桌边看着那万变不离‘鸡’宗的汤,不禁有点儿怕怕了。
“女人这时候要多补补,这身子是自己的,别亏了。就算吃不下,也强迫自己吃一点儿。”张妈伸长脖子,看着慕城似乎进书房去了,便快速的在安言身边坐下,看着她小心冀冀的说道:“安言啊,阿城是叮嘱又叮嘱,不许我和你提孩子的事。”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叮嘱你,你现在以调养为主,你和阿城那个,还是要做措施,可不能现在怀上了,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想早点儿怀,就忍一忍,按张妈的方子调着,包你到时候怀得稳稳的。”
“我知道了,谢谢张妈。”安言看着张妈小心又认真的脸,心里一阵感动——或许她只是为了慕城好,可她这样费心的照顾自己,也只有妈妈才能做到。
“恩,张妈这可是古方,这样调理的女人,第二胎比第一胎的孩子还要聪明。对胎儿来说,母亲的气血旺不旺是很重要的。”张妈满是信心的说道。
“张妈!”慕城严厉的看着张妈,声音里隐透出严厉的指责——因为家里铺了厚地毯,他走过来,真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城,我、我……”张妈的脸上一片尴尬。
“慕城,脸拉这么长干什么。张妈的汤真的很好,喝了这么一个多月,我冷手冷脚的毛病都没了。”安言站起来拉着慕城坐下来:“你也一起喝,井然说了要你和我一起补呢。”
“恩。”慕城坐下后,脸色才缓和一点,端起面前的汤边喝边说道:“补是要补,要是实在喝不下,不喝也没什么。这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补回来的。”
“慕城,你别紧张兮兮的,我真的没事了。”安言低头轻轻笑了笑——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已经很久了,就算还有伤心、还有难过,她会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慢慢的去回味、去消化,而不要让身边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小心冀冀。
“我知道,我刚才也是急了点儿。”慕城看着她温柔的笑着,转身对张妈说道:“张妈,坐下来一起吃吧,以后鸡汤就隔两天弄一次,你那些偏方什么的,就不要再弄了。”
张妈端着碗尴尬的坐了下来,一餐饭,吃得大家都很沉闷,而安言也不是那种善于巧言讨好的人。只是在吃完饭后,帮着张妈收拾了桌子,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安言,过来看看C&A的月度财务报告。”慕城一手端手咖啡、一手端着牛奶对在厨房打下手的安言喊道——本来就只有一只手好用,还做什么事,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是让人操心。
“来了。”安言扬声应着,低头向张妈打了招呼后,便洗了手跟慕城进了书房。
“和我们的数据出入很大?”安言将手中的报告放在桌上,伸手接过慕城递过来的牛奶放到嘴边——“牛奶?”安言喝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头。
“恩?”慕城不解的看着她。
“我习惯喝咖啡。”安言放下奶杯,顺手端起慕城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后,笑着说道:“好久没喝了,真有些想了。”
“晚上别喝这个。”慕城皱着眉头从她手里拿回咖啡:“不想喝牛奶,就喝点白开水或果汁。”
“那还是不喝了,帮你看完这份文件去睡觉了。”安言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在医院没事就睡成了习惯,今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还真是困了呢。”
“那就别看了。”慕城伸手拿下她手中的文件,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警告着说道:“手还没好,别乱动。改天我再请个年轻些的阿姨过来帮张妈打下手。”
“知道了,你知道我平时也是不做事的,这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态度太差了,帮你表个态麻!”走到走廊时,安言停下脚步瞟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着的张妈,凑唇在慕城的耳边说道:“张妈和我说那些,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你不介意就好。”慕城侧过脸看着她凑得很近的唇,微微笑了笑,低头就啄了上去。
“喂!”安言忙回头看厨房里的张妈,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回房吧。”慕城低声轻笑,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的将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你想咖啡了,我想你了。”
“脸皮厚!”安言回头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又低低的笑了。
…………
洗完澡后的两个人,似乎有些急切的纠缠在了床上,当他的唇轻吻过她腹上的那道细线时,眸子里还有着淡淡的疼惜。
“安言,要不以后咱们不生了吧。”慕城一路吻上去,直到唇停留在她的唇边,大手还覆在她的伤口上。
“恩?怎么会这么想?”安言轻轻扭动了一下有些燥热的身体,疑惑的问道。
“我不想你再受苦。”慕城在她的唇边一下一下的轻吻着,声音里带着心疼与压抑的暗哑。
“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安言张嘴在他一直停留在自己唇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轻笑着说道:“我不怕。”
“我怕!我怕看着你痛、怕你生孩子出事!”慕城张嘴含住她的唇,眼底是浓浓的担心和叹息。
“大男人呢,别这么胆小,以后儿子会笑你呢。”在他辗转的唇里,她努力的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说过,要给他很多很多的家人!她想着,离开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再次成为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不怕,而且,她要很努力!
“恩,那我们一起努力,先把身体调好。”慕城在心里叹了口气,更加深入的吻着她,在心里发誓:自此后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
一场极致的缠绵,让两人都有些疯狂——车祸带来的怕、失去孩子带来的痛,似乎只有更亲密的占有、更疯狂的纠缠,才得以将为了怕对方担心而压抑的伤心完全发泄出来……
直到最后,安言紧紧的拥着慕城,低低的哭出了声:“慕城,我想我们的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慕城紧紧的抱着她,声音里也已带了些哽咽,却强忍着情绪,用力搂紧了她,轻哄着本已疲惫的她慢慢睡去。
“言言,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吗?”看着安言累及而去的睡颜上,还有挂着淡淡的泪痕,慕城只觉得一阵心疼。
而在想到今后可能都会不能有孩子时,只觉得心里的某处,像被挖了个洞般的难受。
…………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初春的阳光中醒来,两个人的精神比刚出院时好了不少。
“老公早上好!”
“老婆早上好!”
两人抓着被子坐起来,看着对方那张慵懒的脸和温暖是眼,心里是满满的幸福——能这样一醒来就看到她盛开在眼前的笑脸,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城凑过唇去,在安言的脸上重重的吻了一下,看着她低哑着声音说道:“是直接起来,还是让我帮你按按?”
“已经不累了,起来吧!”安言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脸,将自己的润唇印在他的薄唇上——在昨晚的激烈与哭泣之后,她知道那场车祸、那场手术带给自己的阴影,已经好了许多。
…………
“呀,已经晚了呢。”安言边换着鞋子边喊道。
“不急,你是老板娘,谁敢管你的考勤!”慕城扶着有些慌张的她,脸上仍是那种欠揍的温润与笃定。
“早上有个会,快点儿,早点就在车上吃吧,你开车,我喂你!”安言穿好鞋,一只手拎过包,示意慕城将张妈打包好的早点拿上,一路小跑往外走去。
看着仍然干练利落的安言,慕城一脸无奈的笑意,也是一脸放心的笑意——经过昨夜毫无掩饰的哭泣与发泄,她的情绪明显的好了许多。
…………
下午。
“言言,今天下班回家吃饭吗?”快下班的时候,安言接到妈妈的电话。
“好,让爸爸不要煲鸡汤,我都喝得要吐了。”安言插上耳机,边接着电话边改着图纸。她的右手还没完全恢复,还好左手已经越用越熟练了。
“有的喝还挑。”秦菁唠叨了一句,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约安齐一起过来方便吗?”
“原来我爸不是想我了,是想儿子了呢!”安言皱了皱鼻子,小女儿气的说道,在秦菁正要发恼时,安言忙把话接了下去:“我约就是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恩,我是看你们兄妹处得还行才让你约呢,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电话那边,秦菁难得肉麻的说着。
“唉哟,妈妈,你快别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安言怪声怪调的嘲笑着秦菁。
“你个鬼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电话里,秦菁的声音里满是包容与无奈:“晚上早些回来,妈有话对你说。”
“知道了,妈妈。我手边还有事,先挂了啊。”安言知道妈妈准是和张妈一样,又要在她的身体和孩子的事上唠叨了。
挂了电话,安言不自觉的伸手去抚小腹伤疤的地方:从入院到手术结束,她一直都在昏迷之中,甚至连孩子怎么拿出来的、拿出来后是什么模样也没见到。
呵,或许不看到更好,没有了那血淋淋的记忆,恢复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吧。
“安总监,市场部Rose说和您约好了讨论C&A的产品推广策划。”丁若蓝敲门进来,后面是Rose的秘书。
“请她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过来。”安言收回思绪,对丁若蓝点了点头后,便给安齐打了电话,约他晚上回家里吃饭。
其实在安言住院的这段时间,安齐和安正山、秦菁有许多次的碰面,刚开始几次大家会略显尴尬和不自然,次数多了后,倒也如普通认识的人一样的相处起来——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彼此的价值观和生活环境完全不同,说是因为血缘关系而一下子亲近起来,倒真是没有。
只是淡然而亲切的处着,在经过最初的悸动后,安齐基本能够将安正山当作好友的父亲这样的角色来相处——没有责怪、没有怨恨、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期望;
而安正山对于安齐,则是小心冀冀的对待,不若安齐那么自然和疏淡——在心里,自私的不想打破现有的生活状态,又对这个儿子充满了内疚和期待,同时又不希望自己的出现,让这个儿子失去原本可以拥有的股份!
诸多的想法,让他与安齐的关系就维持在了彼此客气疏淡的相处,无法更近一步的胶着状态。
…………
晚上,慕城与公司证券部、夏晚与银行投资部,约了去亚安总部研究纪氏收购的时机与价格,所以不能与安言一起回家。
“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夏晚那边。”慕城看了看时间,便帮安言收拾桌上的资料。
“不用,我约了安齐一起过去,你直接过去吧。”安言端起丁若蓝刚送进来的咖啡轻啜了一口。
“还是我送吧。”慕城拿下她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将杯里的咖啡喝完后,才拎起包,揽着她一起往外走去:“咖啡能少喝尽量少喝,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我就不管你了。”
“婆婆妈妈!”安言摇头轻笑——两个人一起喝咖啡熬夜的时候,他这么快都忘了,好象自己现在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这不许那不许!
“慕城,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我都已经恢复了,不要再对我小心冀冀。”上车后,安言看着慕城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喜欢管着你的这种感觉,能不能让我满足一下?”慕城说着,俯身过去将她紧紧拥抱了一下,这才发动车子往安言家里的方向开去。
“呃?”他的直言不讳让安言愣了一下,明知道只是他管着自己的借口,看在他将借口都说得这么甜密的份上,安言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而且还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大腿上,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轻应着:“好。”
早春四月的天气,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如同这相握的手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也懒懒的。
…………
安言到的时候,安齐已经到了,只是他斜身倚在门口没有进去。
“等我呢?”安言笑着说道。
“是啊。”安齐也没有多说什么,淡然的笑了笑,站在安言身后看着她敲门。
“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来开门的是秦菁,在看着门口站着的三个孩子时,她满脸满足的笑容。
“还好。”安言点了点头,对秦菁说道:“别拿慕城的鞋了,他要去夏晚公司谈事情,不在这儿吃饭。”
“吃了饭再去?”秦菁看着慕城。
“约好了时间,晚上我来接安言。”慕城微笑着打了招呼后,便将手中的包递给安齐:“妈、爸,我就不进来了。”
“路上小心些。”秦菁将拖鞋递给安齐和安言后,接过安正山递过来的两个打包盒交给慕城:“这是蒸饺,你和夏晚一人一份,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
“谢谢爸爸、妈妈!”慕城接过打包盒,热乎乎的温度烫在手心,连同他的心都烫得暖暖的——家,就是这样的:平常的一句问候、简单的一餐饭菜、家人最平常的关心与惦记。
“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呢。路上小心些,下班早的话和夏晚一起过来再喝碗汤。”秦菁把安言和安齐让进去后,又出来把慕城送到了电梯口。
…………
“唉呀,妈妈,你太偏心了,这些都是安齐爱吃的呢,还说给我补身体呢。”安言看着一桌子菜,大叫了起来。
“你这丫头,你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安齐工作忙,来一次不容易,当然以他的口味为准了。快去厨房帮你爸把汤盛出来。”秦菁拿筷子在安言头上作势敲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向安齐,他脸上的淡然有那么一点点的融化。
“我的手不方便呢,真伤心,让我这个伤病员去帮忙。”安言缩了缩脖子,佯作伤心的样子,看着安齐撒娇说道:“安齐,看在我是个伤病员的份上,你去盛汤吧!”
秦菁忙站起:“我去吧,你们两个聊聊。”
说话间,安齐已经站了起来,对着秦菁说道:“阿姨和安言聊聊,我去吧。”说着低头在安言耳边轻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会撒娇呢,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喂!”安言转头瞪着他,在他直起身子时,朝着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那悍然的样子,惹得秦菁怒目相向,安齐的脸上却露出了烂然的笑容。
“结了婚还这么不稳重,没个女人家的样子。都不知道慕城怎么受得了你。”秦菁不禁数落着她。
“慕城?”提起慕城,安言的脸上一阵满足的笑意:“慕城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啊!要是变温柔了,他估计会和安齐一样,天天掉鸡皮疙瘩了。”
“你总是有理。”秦菁摇了摇头,看着安言认真的说道:“你看成绯,和你性子差不多,我看着也喜欢,可男人不喜欢呀?要不然也不会被纪晓柔那样的女人给钻了空子。”
“妈,我觉得这和我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没关系,和你嫁了什么样的男人有关系。妈妈你的脾气这么多年可没改变过,我爸可没觉得你不好!”安言听妈妈提起成绯的事,便一脸认真的说道:
“当男人爱你的时候,你的强悍就是有个性、你的任性就是有情调;当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的强悍就是粗鄙、你的任性就是不识好歹!”
“既然变来变去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做最好的自己。”安言耸了耸肩说道。
“话是这么说,对自己的男人还是要多上点儿心。就说我吧,我个性虽然强,你爸的什么事我没放在心上的?我除了不做饭、不做家务外,他出书、做研究、去演讲,我哪样没帮他打理得好好儿的?”
秦菁苦口婆心的说道:“不是说要你去改变自己,而是说多留些时间给家里、给男人。婚姻到了最后吧,就是一种习惯,相互陪伴的习惯。所以,多花时间在他身上,就养成了他离不开你的习惯、离开你就混身不舒服的习惯。”
“像那些个明星、两地分居的,长期不在一起,分了也就分了,一点子想念也没有。就是这个道理。”
“知道了,我妈妈最历害了,是婚姻专家呢!”安言在心里,并不以为秦菁说得有多大道理,但父母多年来牢固而温情的关系,却是她一直向往的。
“妈和你说正经的,别老想转开话题。有的女人生孩子就和下猪仔一样容易,一生一个。有的女人怀个孩子却难上加难。你的子宫受过伤,任何意外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自己要千万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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