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车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气,这大雪马上就要来了,而他的脸色却比这天气好不了多少。
“黑色奔驰?会是谁?”慕城在脑袋里快速搜索着——古温还没回国、井然开沃尔沃、夏晚开宾利、成绯开宝莱、斯安开奔驰……
“难道是斯安?”慕城毫不犹豫的拿起电话给傅斯安拨了过去:“你现在哪里?”
“会议室,大哥找我?”傅斯安的声音平缓而沉稳,电话里同时还传来办公室键盘敲击的声音,和其它同事讨论工作的声音——显然,傅斯安没有说慌!
当然,就算没有这些声音,慕城也知道傅斯安没有说慌——在任何情况下,傅斯安都不会对他说话!即使对安言有些情不自禁,但他的克制,慕城也同样看在眼里。
“王永跟丢了安言,说是上了一辆奔驰车,所以我打电话问问。”慕城并没有隐瞒这个电话的目的——即便不是他的车、即便他已经在克制,看目前的情况,也必须给他一些警告了!
“不是我,今天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果然,他们兄弟的沟通向来默契,傅斯安一下子就明白了慕城的意思,电话里的声音一阵发紧。
“不是就好,如果她给你电话,问清楚她在哪里。”慕城淡淡的说道。
“好的。”傅斯安低低的回了一句,在慕城挂掉电话后,他才轻轻的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外面已经开始飘起的雪花,低低的自语着:“果真下雪了。”
良久,目光回到电脑里,心思却已不在电脑里。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想了想又扔回了抽屉里,强迫自己埋头到工作里去——必竟,慕城的警告压过了对她的担心。
“城哥已经去找了,你再去就是多余的,反而会让她为难、让城哥不高兴,这样不符合价值最大原则的事情,原本是连想都不应该去想的,今天却花费这么多时间去犹豫,傅斯安,做好大哥的助手,连远远的看着她的想法都应该克制起来!”傅斯安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的敲打着,似乎要将曾有的最美妙的幻想全部逼出脑子。
…………
慕城开着车先回家了一趟,连张妈都不在后,家里更显冷清起来。所以慕城只进门看了一眼,从鞋柜里拿了安言的雪地靴后便又离开了。
开着车,在王永说的她消失的街巷转了几圈,直到天气从阴沉到小雪,再到狂风卷起的阵阵大雪扑面而来,他将几条主干道寻了个遍也没有见到王永说的那辆奔驰车。
无数个电话,一直打通了没有人接听;无数个短信,都如石沉大海般有去无回;原本的气恼变成了单纯的担心,随着天色迅速的黑下来,四五点的时间就已经暗得像晚上**点似的;风雪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吹在没有关窗的慕城的脸上,让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慌。
“**环线发生两起连环追尾事故,请有走**环线的司机绕道行驶;雨雪路滑,请各位司机朋友注意行车安全……”
“**南中路一辆私家车刹车突然失灵,直接冲进公汽站,导至四名等乘人员重伤……”
“**西路一位孕妇过马路时不慎摔倒,一辆摩托车未能及时刹车从该女子身上辗过……”
……
交通电台里不断的有交通事故的消息传来,让他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在附近的几条街找了几次后,在听到电台里传来一个穿黑色棉衣的年轻女子的车祸消息时,脸色一阵发白,疯狂的踩下油门直接冲了过。
事故现场,白色的雪、红色的血、黑色的衣、忙碌的协警,一片的触目惊心。
“让一让,让一让。”跳下车后,急冲过来的慕城扒开围观的人群,急切的冲到地上那女子的身边,在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后,腿都软了,半蹲着的他半天站不起来——还好,不是安言。
“先生,您认识受害人吗?”交警见他吓得脸色都白了,以为是他的家属。
“不认识,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慕城声音沙哑的说道,边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的直起身体,吓得发白的脸色久久没有恢复过来。
“救护车还有5分钟到,现在不能移动,所以不需要您的帮忙,谢谢!”交警礼貌的敬了个礼,张罗着大家用伞连成一个临时的隔离带,多少阻隔了一些风雪的侵袭。
“不用谢。”慕城从人群中挤过来,回到车上后,紧紧的闭了闭双眼,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因为刚才的紧张与害怕而微微的抖动着。
“安言,以后他们有任何事情我都不管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慕城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却仍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
“丫头,这是玩儿捉迷藏呢?”夏晚开着车从最繁华的街巷转了几个弯后,才算彻底甩掉了一直跟在安言身后的那辆打眼的劳斯莱斯。
“车技不错,赞一个。”经过这场捉迷藏似的追逐,安言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臭丫头,要你赞。”夏晚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个爆栗,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轻声问道:“和慕城吵架了?”
“应该算是吧。”安言叹了口气说道。
“听说苏荷出车祸了,他又舍不得了?”夏晚不禁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舍不得。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之间有那种亲人的感觉,就是平时可以不怎么来往,一旦谁有事儿了,另一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担着。”安言低下头轻轻扭着手指。
“既然不是舍不得、不是爱情,你有什么可别扭的呢?这种事情,一辈子也遇不到几回吧。”夏晚将车停在一家安静的甜品店门口,和安言边往里走边说道。
“你这时候倒替他说话了。”安言和夏晚找了个靠窗的坐位坐了下来,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甜点后,对夏晚说道:“慕城自己也这么想,所以他觉得我不可理喻。”
“那你有没有不可理喻?”夏晚抱臂看着她。
“当然没有!”安言瞪了他一眼,边无意识的翻看着餐单边说道:“今天谢谢你了,这顿我请。”
“成啊,虽然便宜了点儿,好歹也是你请的。”夏晚笑着说道。
安言没有和他再说有关苏荷和慕城的事,夏晚便也不再问,只是陪着她,顺着她的话题,聊聊她熟悉的设计、聊聊让她有些郁闷的数据,还有她并不太懂,却突然生出兴趣来的金融。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各吃了三碗甜品了,夏晚觉得,如果再吃下去,他一定会吐的。
而外面,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渐大起来的风力,吹来了一卷一卷的雪花。从这全透明的甜品屋里看去,那肆虐的风将雪花阵阵卷起,在半空中卷成一股龙卷风的形状,瞬间又被吹散开去,看起来气势十足。
“下雪了,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夏晚看着安言有些忧郁的脸,轻声问道。
“要不你先回公司吧,我一个人再坐坐。”安言收回看着雪的视线,低头轻声说道。
“胡闹,这么大的雪一会儿一个人怎么走?”夏晚皱起眉头轻斥了一声,见她确实不想回家,便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去成绯家里,你们姐妹好好儿聊聊,晚些时候我去接你。”
“算了,我还是回家吧。”安言轻叹了口气,招来服务员买了单后,和夏晚一起往外走去。
“舍不得他冒雪去找你?”夏晚看着她笑了。
“这天气开车容易出事儿,何况他脾气不好。”安言悻悻的说道——心里再气再委屈,还是担心他、心疼他、舍不得他。
“这样想就对了。”夏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语气凉凉的说道:“人家本来就想方设法的想抢你的老公,你至于这么没用,不战而退吗?”
“她想不想抢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的态度!”安言低下头,有些落寞的说道:“他对她,永远不可能完全放下……”
“夏晚,或许我对爱情的期望值太高了,所以就难受了。成绯和我说,试着将期望值放低一点、再低一点、低到没有要求了,他做什么,你都不会心疼也不会介意了。”安言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狂风卷起的雪花,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夏晚,这段婚姻我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试着调低自己的期望值。”
“傻丫头。”看着她想哭又忍着的样子,夏晚心里一阵心疼,却也只重重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鼓励着她的坚持:“按你想的去做,别让自己太委屈就好。”
“男人的责任感有时候会大于一切,若他完全不管,你心里也未必舒服。”夏晚见外面的风小了些,便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为她挡着风雪,快步的往停车场走去。
“人就是这么矛盾!他若完全不管,便会冷血得让人觉得心寒;他若去管,我心里又不舒服得很。”安言轻轻的低语着,打开车窗,让那风夹着雪迎面而来。
夏晚皱眉看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良久,直到那雪花打在她的头上,融成一粒粒水珠时,夏晚才沉着脸强行将车窗升了上来,沉声说道:“别吹太久了。”
“恩。”安言轻应了一声,伸手将车载电台的声音调大了些后,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让车里的暖气和歌声里同样无可奈何的情绪将自己包围起来。
…………
最近常无言相对
彼此安静电话两边
思绪飞啊飞啊飞到从前
你我初识热络季节
常聊啊聊啊聊到深夜
怎么说也不觉累
是不是每个爱情都会
走到很难交流的局面
别人又是如何如何面对
力不从心这种感觉
…………
夏晚侧头看她,头发上的雪水因为车内的温度,正快速的往脸上、脖子上流去。
他轻叹了口气,将车子迁到一边,拿出车上的备用毛巾帮她将头上和脸上的水仔细的擦干净。
“夏晚,你恋爱过吗?”安言突然睁开眼睛问到。
夏晚正擦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在她脸上轻轻停留了一下,立刻便恢复了正常,一边用毛巾将她的头发揉得乱成一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
“我真的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你知不知道那种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的心情?”安言从他手上接过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了一下后又塞回到他的手里。
“如果你恋爱了,你还对我这么好,你女朋友会不会吃醋?”安言看着他突然问道。
“会拍你马屁。”夏晚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给慕城打个电话?这会儿准找你找疯了。”
“我这不是犯贱吗?自己跑了又自己通知他!”安言看着夏晚,不情愿的说道:“再说,我的电话丢办公室了。”
“这叫识时务。”夏晚拿出自己的电话,帮她拔出号码后,将电话递给她手里。自己则发动了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
“夏晚,安言有没有去找你?”电话里传来慕城焦急而嘶哑的声音。
“我……”有了上午电话里的争吵、离开办公室时的冷战,再听到他的声音,安言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安言?安言!你有没有事?”
“安言,你别吓我!”
“安言!”慕城声音从焦急变得嘶哑。
安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有些不争气的潮湿:“我在回家的路上。”
电话那边,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说在回家的路上,他久悬的心终于可以慢慢的放回去,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别急,我没事。”安言对着电话低低的说道。
“在哪里?要不要我来接你?”慕城的声音,低沉中的嘶哑,让人很难想象他刚才经历了什么样的煎熬。
“不用,我还有15分钟到家。”安言轻瞟了一下车窗外面,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而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回家的心也越来越切了……
“好,我要晚一些,回家后把暖气都打开,洗个热水澡。”慕城吞了吞口水,试图让自己吵哑的嗓子听起来会好一点。
“恩,你开车慢点儿,不要赶。”电话那边,安言的声音低低的,虽然并不温柔,却让他从失去她信息的无助和无措中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放心。”慕城轻轻挂了电话,没有问她为什么和夏晚在一起。
在那样的争吵之后,从她的口里说出‘回家’已经足够了;在那样的担心之后,能听到她平安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而有夏晚在身边,已经足以让他放下对她全部的担心——那个男人对她的呵护,绝不会比他更少。
或许,还会更多。
…………
大风大雪,到处拥堵一片,一个小时的路程就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样,让他刚被安言的声音安抚下来的担心,又变得焦虑而烦躁——自结婚以来,不是没有闹过矛盾,也不是没有过争执,他甚至连夜飞到纽约去找她。
可是,没有一次这么让他害怕,害怕因为两个人不理智的赌气,而发生让他遗憾终生的事情。
还好,还好她还是那个懂得照顾自己的安言;还好还有一个夏晚,是她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想到依靠;还好,她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风卷雪花的肆虐,他回家的心情更加的急切起来……
…………
“丫头,到了。”夏晚停好车后,下车帮安言拉开车门,用大衣将她护在怀里,快步走到单元里面后才放开她:“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就不陪你上去了。”
“恩,路上小心。”安言伸手帮他拍着身上的雪,又将他敞开的大衣拉拢了将扣子一颗一颗的扣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呢,大冬天穿这么点儿。”
“行了,你明知道我不怕冷的。”夏晚扯了扯衣领,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赌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是个大人了,要用大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知道了,下次不让你担心了。”安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一片灯火中,自己家仍然黑漆漆的一片,心里有着微微的酸涩——何曾想到过,和他的感情也会走到这一步?为了争风吃醋而率性出走、为了嫉妒不满而失去理智。
原来,在爱情里,从来都没有理智可言;在爱情里,她也只是个普通而俗气的女子。
“有事情就和今天一样,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才不会担心。”夏晚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快去吧,说不定他已经给家里坐机打过电话了,别让人家担心。”
“恩。”安言深深吸了口气,朝夏晚挥了挥手:“我上去了,你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快进去吧,我先走了。”夏晚不耐的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大步往外走去。上车后,却按下了车窗,一直看到她所在楼层的廊灯亮起来、家里的灯亮起来,这才按上车窗,发动车子慢慢的往前开去。
…………
安言回到家,开了全部的灯、全部的暖气,又去冲了个热水澡后,慕城还没有回来。
离打电话差不多一小时了吧,公司到家里最多只要半小时呢?
安言跑过去坐机旁,也没有他打过来的电话,可她却也不敢打过去——天黑路滑,接电话是极不安全的。
家里太过安静,以至于会让人胡思乱想。安言放下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的书,索性打开了电视。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处都是交通事故的消息,看得人胆颤心惊的。
当坐机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正全神贯注看新闻的安言被吓得差点儿跳起来,边拍着心脏边抓起电话:“慕城,在哪儿呢?”
“路上遇到交通事故需要帮忙,你先睡别等我。”电话里传来慕城有些喘气的声音,还有旁边交警指挥现场的声音。
“帮什么忙,你有没有事?”安言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帮着送人到医院。”
“这位先生,谢谢了,这两个护士跟在您车上。”
“这个伤员不需要急救设备,放这位先生的车上,快点儿。”
慕城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和两个女人快速而急切的说话声。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路上小心。”安言知道事情紧急,只来得及匆忙的叮嘱了这么一句。
在电话被匆忙的挂掉后,安言心里才慢慢的安下来一些——这个破天气,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
“慕城!”将病人送到医院后,慕城正急着回家,却听见了夏晚的声音。
“你怎么也在这里?”慕城转过身来,看见夏晚正从医院里面走出来。
“回去的路上碰到交通事故,帮忙送个伤员过来。”夏晚看着慕城说道:“你也是?”
“恩,估计是同一波的。”慕城点了点头。
夏晚抬腕看了看时间,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快回去吧,言言回家该有两个多小时了。”
“还有,你们夫妻间怎么相处我管不着,但这种天气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今天我本不想让她回去,这丫头没出息,自己受那么大委屈还担心着你,非闹着我送她回家。”夏晚以安言娘家人的身份,严肃的警告着慕城:“让一个女人离家出走,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
“我知道,今天谢谢你。”慕城沉着眸子低声说道——他那么傲气的人,何曾有人这样教训过他?
只是,在夏晚站在安言家人的立场来关心她、呵护她时,他却也只能受着
看见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安言也能够这样的低声下气,若不是爱得深,又何至于妥协至此?
“快回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了。”夏晚伸手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后,转身走进了风雪中——那拉紧大衣慢步前行的背影,有股让人鼻子发酸的落寞。
入夜后,路上的车少了许多,但有了那些交通事故的先例,慕城仍然小心的将车开得极稳——看他小心稳妥的车速,若说他是一个职业的赛车手,还真没有人敢相信。
只有他知道,一个安全的自己回去,对安言才是最重要的。
四十分钟后,慕城将车稳稳的停进了车库,抬头看去,属于他和安言的那个家、那扇窗,明亮的灯光里,有着让人温暖的温度;而那个站在窗边的剪影,更让他所有的恼火、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害怕全丢到了九霄云外!
“慕城——”在他看见安言的时候,安言也看到了他,拉开窗子朝他用力的挥着手。
“快进去,我马上上来。”慕城朝她挥了挥手,快步的往楼道间走去,急切的心竟等不及电梯从上面下来,转身从步行弟一路向上快速跑去。
“慕城——”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的安言听见脚步声,快速的跑了过去。
“安言,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慕城一把搂住跑过来的安言,声音不由自主的又嘶哑了起来。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在这种天气离家出走。”安言的头被他紧紧的按在胸口,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下午听到一个穿黑衣的女子出车祸的消息,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慕城紧紧的搂着她,生怕她再从自己的怀里走掉,低哑的声音尽是煎熬过后的灼痛。
“不会的不会的,我以后都不让你担心了。”从他紧拥的力度里、从他沙哑得发紧的声音里、想着自己看到新闻时的心情,安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全了解他曾经的煎熬,却能够知道他真的担心了、害怕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们回家。”慕城稍稍舒缓下情绪后,弯腰打横抱着她回到家里,拥着她一起坐在沙发里,久久的不肯放开。
“安言,我不能保证以后都让你不对我生气,但是不管你多生气,都不要让我失去你的消息好吗?”
“好。”
“安言,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如果你不想让我找到,我就真的找不到你。”
“以后不会了,我让你任何时候都找得到我。”
“安言,不可以再这样吓我。你男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经吓的。”
“好。”
在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没有消息的这几个小时里,慕城的恐惧后,安言对他说的每一个要求都无条件的答应着——他这样强烈的害怕,让她为自己今天的率性而深深后悔着。
“慕城,对不起,我以后不随便发脾气了。”在慕城的情绪终于完全平复下来后,安言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着歉。
“可以发脾气,但是不许离开、不许没有消息。”慕城更正着她的说法——他不需要她憋着性子,只要她安全的呆在他的身边。
“好。”安言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凑过唇去轻轻吻了他一下:“我去放水给你洗澡,好好儿睡一觉。”
“在知道你甩开了王永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拉出来打一顿才解气;在找遍了你可能去过的地方还找不到时,就想着若能让我找到你,我一定不再冲你发脾气;当我以为新闻中的那个女人是你时,我吓得腿都发软了,只想着这次你若没出事,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慕城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子抵着她的鼻子,看着她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安言,我生平第一次被吓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说了这么多的对不起,你大人大量,就原谅了我吧?”安言低下头,额头顶着他的下巴,为他一下午的害怕而心疼;也为自己的率性而懊恼。
“当然原谅你,只要你好好儿的,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慕城重新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唇沉沉的吻了下去:“安言,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
“恩。”安言轻应着,伸出双臂揽着他的脖子,柔柔的回应着他这个温柔的吻——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轻缓,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似乎在用他的唇,感受她的每一分温暖、每一处存在……
…………
在慕城终于愿意松开她,在两个人能够好好儿说话时,安言才知道他午饭和晚饭都还没有吃、才知道他让王永找不到她就不许回家、才知道他以为那个黑衣女子是自己后疯狂的跑去了事故现场、才知道……
“让王永回家吧,这事儿是我不对,不怪他。”安言不好意思的说道。
“让他看个人都看不住,自然还是要怪他的。”慕城用力捏了捏安言的鼻子,将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后,才对她说道:“我洗完澡再给他打电话,也让他长长教训。”
“喂!那我以后见他多不好意思。”安言扯了扯慕城的衣袖,皱着眉头说道。
“是他对你的事情会认真、更不敢马虎。”慕城将她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后,淡淡的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安心在床上等我。”
“我去给你煮碗面吧。”安言拉开被子准备下来。
“在床上等我!”慕城霸道的将她塞回进被子里,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低低的说道:“现在我只要你呆在我能感受得到的地方,乖,别走开。”
“我知道了。”安言看着他紧张又小心的模样,声音不禁有些发哽起来。
“我进去了。”慕城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进了浴室后,连门都没有关。
…………
慕城洗完澡,又去煮了两碗面过来,直到两人吃完面,慕城重新上床后,才给王永打电话。
“这么冷的天,他家里人也会担心呢。”安言窝在他的怀里小声的说道。
“恩,知道会连累别人,下次就不要乱跑了。”慕城一手拥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柔声问道:“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安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和我斗气的时候身体就好好的,闲下来就不舒服了。”慕城看她今天特别乖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哪儿有!”安言的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慕城,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小气、特别不讲道理?”
“今天下午我把Candy送回去了,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你再为苏荷的事情生气。”慕城看着她低声说道:“我曾经希望你能理解我、不会怪我。但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小不小气、讲不讲道理,都不重要了。”
“照顾不到她们,我会内疚;看你不开心,我会心疼;失去你,我会生不如死。”慕城在心里叹了口气——世上本就没有两全的事情,所有的压力他可以自己来承受,却没有道理让安言为他的过去来买单;没有理由让安言因为他的过去而受委屈。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以后你有自由用任何方式处理你的任何事情,我不再过问。以爱的名义去束缚、去改变,想来是件难堪的事情。”安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至于我,我自己会调适自己的情绪。若有一天,实在调适不了,我想,我们再谈吧。”
安言抬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个话题却不想再谈——她妥协了,愿意放低对爱情的期望值;他也妥协了,强迫自己放弃对过去所有的牵连,宁愿内疚也要还她一个心安;
一场争执的心痛、一场风雪的担心,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已经满足,只是,这感情,却仍似变了味道的柠檬水,在那酸味儿中透出一股子涩味儿来——所谓婚姻、所谓成长,就是从这样一次一次的妥协中得来的吧。
“你说什么呢?这话不许再说!你的情绪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是我的事、还是宝宝的事;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其它的人和事,都不再是我的责任!我做的所有的事情,你觉得不好,就告诉我,我改。但是不要放弃我!恩?听见了吗?”慕城紧紧的拥着她,她的低落让他有些心慌起来——她这是打算不再管他了?
“我这是放手给你空间和自由呢。”安言伸手关掉了床灯,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道:“睡吧,今天真的累了。”
“睡吧,以后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慕城紧紧的搂着她,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说,他便不再逼她;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时间并不算很晚,两人却已经很疲惫,平静而悠长的呼息在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而相拥的两个人却都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睡着。
只是,再多的话,也不过妥协又妥协、抱歉又抱歉而已——他们早过了在爱情里不管不顾的年龄,守护这段感情的方式,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
“早上好。”慕城看着怀里的安言睁开眼睛时,温柔的笑了。
“早上好。”安言看着他温柔的笑脸,恍若回到第一次与他同床的那一天——最初的温柔一直没有变过,两情相悦,要的不过是简单的相守而已。
“一大早,发什么呆呢。”慕城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微眯的双眼里有着安稳的温柔。
“没有,想起我们第一次一起醒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安言看着他笑了。
“那时候?其实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怎么像觉得过了好久一样。”看着她的笑脸,慕城似也被她带回到那个温暖的早晨——她的态度是疏离的,却又是试探的;她的笑容是戒备的,却又是温暖的。
“就像老夫老妻了是不是?”安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拉扯着被子坐了起来。
“是,就像你陪了我一辈子那么久!”慕城也随着她坐了起来,将她圈进怀里温柔的说道:“久到你一旦离开我时间久一点,我就会不习惯、不安心。”
“老婆,当爱情成为习惯,我不想再戒掉。”慕城低头噙住她的唇。
“好,我们都不要戒掉。”安言轻轻侧过身体,伸出双臂圈住慕城的脖子,试着在他的吻里,慢慢的安下心来。
“慕城,电话。”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安言轻推了推慕城。
“恩。”慕城轻轻松开她的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不用管,你再睡会儿,我先起来去做早点。”
“好。”安言点了点头,在他拿着电话出去后,也再无睡意。
…………
“张妈,是我。”慕城出去后,将电话重新拨了过去。
“二次手术方案确认?我知道,我安排好后给她电话。”慕城下意识的看了卧室门口一眼低声说道。
苏荷的腿部要动二次手术他是知道的,时间也是他和医生约好的,若不是昨天的事情,他现在就应该在医院里和医生商定治疗方案和手术时间了。
挂了电话后,慕城又给王浅打过电话去:“王叔,苏荷车祸,现在**医院,我想让她转院到你们那里。”
“恩,这种天气我得陪在安言身边,转院和手术确认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在王浅答应下来后,慕城轻轻舒了一口气——两个人的感情真是经不起折腾,无论苏荷有多需要、无论Candy如何怪他这个做爸爸的,他也不能再继续照顾他们了。
“苏荷,我安排了王叔来给你办转院手续,过去后王叔会亲自和院长确认你后期的治疗方案。”慕城对苏荷说道。
“公司最近很忙,我就不过来了,你的情况王叔会随时告诉我,dy你放心让王妈照顾,她很有经验。”在听见电话那边苏荷虚弱又无助的声音,慕城狠下心来挂断了电话,然后套上围裙开始做简单的早餐。
…………
一晚上的大雪,窗外已是白芒芒的一片,天色依然阴沉着,撕扯似的雪花,仍是那样散散漫漫的飘落着,看起来一片静谧的纯静。
安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慕城的早点刚刚做好:“怎么就起来了?”慕城边将早点端到桌上边柔声说道。
“闻到早点香了。”安言笑笑说道。
“鼻子这么灵呢?”慕城在安言的对面坐下来,看着安言平静的吃早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刚给王叔打电话了,让他把苏荷转到他们医院去,这样治疗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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