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办公室。
“这些客户按新客户重新谈判签约,预付款及订金比原合同提高10个点。”慕城看了傅斯安拿过来的报表一眼,冷静的回复道。
“好的,我转告给销售总监。”傅斯安点了点头,拿着报表离开了办公室。
“帮我起草任命文件:即日起解除方稚女士、慕青先生在公司的一切职务。走完程序后发布公告并知会当事人。”慕城将签了字的稿纸交给了董事会秘书。
“营销部不再设副总,销售总监、市场总监的工作直接向执行总裁汇报;新任行政副总到位前,行政、人事、财务工作直接向执行总裁汇报;执行总裁暂时兼任产品副总,任命安言女士为产品设计总监,工作向产品副总汇报。”慕城对人力资源部总监说道。
见惯慕城在设计部散漫的工作方式,现在再见他这副凌厉、快速、雷霆式的工作风格,人力资源部的总监一时间还有些不能适应,快速记下慕城所说的信息后,再次确认道:“您的意思是:营销部结构打散,行政部会重新招聘行政副总,这次只做人员任命,组织结构的更新先不公布是吗?”
“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你理解有问题?”慕城看着人力资源总监冷冷的说道。
“是,我知道了。”人力资源总监勾起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拿着手中的笔记本快速的离开了慕城的办公室。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时,慕城这才缓缓的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安言微微张开了双臂。
“慕城,你该休息了。”安言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安言,好累。”三天没有合眼的慕城,在安排完这些紧急的事情后,整个人似虚脱了一样,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了安言的肩上。
“我知道,我们现在回家。”安言加重了拥抱他的力度,心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半抱半拖着他往外走去。
…………
办公室留下来加班的总监门,应慕城的要求都没有去老宅参加慕子岩的葬礼;但慕家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风声传了出来。
大家在看到在公司一惯散漫不羁的慕城,一下子变得严肃沉静、整个人疲惫到这种程度时,都情不自禁的暗自唏嘘。
安言却比所有的人都更平静,只是努力的支撑着慕城完全依靠着她的身体,沉稳的往外走去。
慕城一回到家里,整个人便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只有在家里、在只有她的地方,他才能如此的放松、如此的毫无防备。
安言吃力的帮他擦了身体,换上了睡衣,重新盖上薄被后,自己才去洗澡,当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8点。
“斯安,这两天银行所有的信息和进度,随时E-mail给我。”她站在凉台上给傅斯安打过电话去。
“恩,好。麻烦了。”
“他现在正休息,问题不大,只是太累了。”
“好,再见。”
挂了傅斯安的电话后,慕城放在床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安言拿起来一看,却是苏荷的。
“苏荷,是我。”
“恩,他睡了,醒了之后我让他回给你。”
“合适的时候你带Candy过来看他吧,我想,这时候他也很需要你们。”安言回头看了看慕城沉睡的脸,对着电话轻声说道。
“恩,那先这样。”
安言挂了电话,沉沉的叹了口气。眼里原有的清澈,因着慕城而变得复杂多变起来----他的背景从来就是这样的复杂;他的成长,从来都不简单;和他在一起,必须逼着自己去成长,不能再做一个眼中只有设计图的单纯设计人了!
在慕城的世界里,自己必须成长到足够的强大,才不会拖累他。
安言伸手轻抚着慕城疲惫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在他深深的黑眼圈上,凝视他半晌,才掀开被子轻轻的躺在了他身边,双手轻轻柔柔的将他揽进怀里,给他一夜的安睡。
…………
夜很深,也很静。
当所有的人都陷入最深度睡眠的时候,慕家的别墅却在半夜12点30起了一场莫明的大火,将整个别墅的主屋和那刚刚盛开的玫瑰园烧了个干净。
倒是因为天气好,没有风,所以离主屋百米开外的工人间幸免于难,只被波及着熏黑了一些。
“真是奇了,老先生刚走就失了火,老先生有怨气呀!”
“还好主人们都走了不在家,否则就惨啰。”
“听说跟了老先生几十年的管家老陈病了躺在主屋呢,不会没了吧?”
“看来这主仆关系好,老先生舍不得一个人走,硬将他拉了去呢。”
…………
各种传言纷杳而至,安言听着电话里井然低沉的声音,转眸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慕城,轻声说道:“慕城还在睡,你过去看看,看警方有什么线索,需要我们配合做什么。”
挂了电话,轻轻闭上眼睛,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曾近在眼前的人、物,竟然一瞬间全没了!
一周前还充满喜庆的大屋、昨天还满是伤痛怀念的大屋,只隔了一夜,竟已成了灰烬。
世事无常得,让她这个除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恋情的人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接受?
慕稀,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女会怎么样?
亲眼见着母亲与别的男人苟合、父亲被母亲以最不堪的方式害死、有着所有成长记忆的家被毁于一旦----人生大悲,莫过于此;她还那么小,能承受得住吗?
“古温,你帮我去看看小稀好吗?慕城现在没有时间照顾她。”
“谢谢,我等你电话。”安言的声音,已经有些忍不住的哽咽----为了她这样的际遇,为了她是慕城最亲爱的小妹妹。
放下电话,心里仍是一阵一阵的难受,一种强烈的想吐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她皱着眉头冲到卫生间之后,却又只吐出几口酸水。
“安言,你现在不仅要照顾好慕城,还要帮他照顾好小稀,所以你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安言看了看镜子里那张带着疲倦与伤感的脸,用冷水用力的拍了几拍,强迫自己要早于慕城走出这伤心的情绪。
“安言!”
“安言!”
慕城慌张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接着便听见他起床下地之后急促的脚步声。
“我在这儿!”安言忙抹了眼泪,快速的往卧室走去,慕城正打着赤脚往外走来,脸上一片无助的慌张。
“别离开我身边。”慕成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那力度大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会的,我才起来,准备去做早点。安言轻拍着他宽厚的后背,安抚着他慌张而焦燥的情绪。
“恩。”慕城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馨味道、感觉到她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的怀里、慌张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我不吃早点,你陪着我。”慕城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低落的情绪让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好。我陪你再睡会儿。”安言没有告诉他别墅失火的事情----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好,把身体恢复过来。就不要再用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去摧毁他的精神了!
安言脱了外衣,陪他一起躺回床上,他将头整个埋进了她的胸前,那象征软弱的眼泪,在不经意之间,又流了她满身:“安言,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了。”
“你还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像爱我一样爱你的。”安言伸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眼泪,双手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住了他----她看见他软弱、无助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历害。
“安言,谢谢你,在父亲走了之后,让我还有一个家。”慕城翻身覆在她的身上,顾不得让她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双手捧起她的脸,在深沉而占有的吻里,眼泪流了她满面。
一场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欢爱,让她筋疲力尽的同时,却让他将所有伤痛、害怕、愤怒的情绪全发泄了出来,再次睡着时,脸上已是一片放空的平静。
安言扯过纸巾将他脸上的眼泪和汗水擦干净之后,在他的沉压之下,也沉沉睡去。
…………
慕城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后。
刚醒来,便接到了王浅的电话,久联络不上他的王浅,在电话里,声音焦急一片:“阿城?我打了你很久的电话。还有安言的。”
“王叔,对不起,我睡着了。”慕城披着睡衣坐了起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安言低声说道:“安言也睡着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王浅的语气这才松了下来----或许是长大了、或许是早已有心理准备、又或许是有安言陪在他的身边,这次能够睡着虽然也是三天以后,能够平静的说话却比上次要早了许多。
“别墅失火了,你知道吗?”王浅顿了顿语气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伤亡?我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慕城听了这个消息,眸光微微沉了下去----失火?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昨天晚上12点半,只有躺在主屋的老陈被烧死了,工人间没有被波及。”王浅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你觉得是慕青还是小稀?警方怎么说?”慕城的脑袋快速的转动着。
“警方还在调查中。慕青有不在场证据,慕允证明送小稀回了学校,但学校因为是假期,没有第三人证明小稀回过学校;我已经让井然和警方打了招呼,主人自己不报案的话,就以自然失火结案。”王浅低声说道。
“好,先这样,我一会儿过去看看。”慕城冷静的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后,低头看了看安言,她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我去老宅看看。”慕城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低声说道。
“一起去。”安言仰脸给了他一个沉静的笑脸,从被子里坐起来后,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在感觉到他身体和手臂的放松时,一直为他担心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
慕城与安言静静的站在被烧成废墟的主屋前,昨天还繁花一片的玫瑰园,现在只剩下烧黑的枯枝和卷起的灰烬;昨天还灯光通明的三层别墅,如今只是一片残垣断壁的狼藉;空气里满是瓦砾、植物烧焦的味道,极容易让人陷入极度的伤感之中。
“呕……”闻着这些烧焦的味道,安言只觉得一阵恶心,早上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来了。
“不舒服?”慕城从瓦砾中收回目光,看着安言的脸色有些发白,担心的问道。
“味道重了些。”安言摇了摇头,看见从工人房那边有几个熟悉的工人过来,对慕城说道:“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恩,我和他们说两句就走。”慕城点了点头,沉沉的眸光转向一脸伤心的工人们。
“大少爷,对不起。三少爷一直在主屋,所以我们都没有过去,没想到一觉起来,就被烧成了这样。这可是老爷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还有静夫人最喜欢的玫瑰园啊,我们对不起老爷啊。”看见慕城夫妻过来,留在工人房没走的下人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片焦砾的废墟痛哭出声。
“正好烧了去陪他们。”慕城淡淡的说道:“这几天我会汇一笔钱到你们的户头,你们收拾一下就各自回家吧。”
慕城说完后,便与安言一起沉静的转身离开。
“大少爷!”
身后,有的工人沉默着;跟着慕子岩有些年头的老工人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样的状况,还在那儿哀哀的哭着。
离开现场,安言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一边的吐了起来。
“一会儿去警局录完口供后,让井然给你看看。”慕城揽着她的肩,看她吐得辛苦却又吐不出东西来的样子,心疼的说道。
“可能是没吃早点的原因,我一直有这个毛病,不吃早点就反胃。”安言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擦了嘴之后,低声说道。
“怎么不早说。”慕城皱着眉头,责怪的看着她。
“别担心,晚上回去喝杯牛奶,明天早上按时吃早点,用两天时间调整过来就没事了。”安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拉着他站起来往车边走去。
…………
例行的,警局找了慕家所有人录了口供,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表示天灾**,不再追究,所以最后以屋内的火盆未完全熄灭而造成的火灾而下结论,对慕家各人做了一番安全教育后,便结了案。
“慕城,是不是你做的!”警员刚离开,方稚便神情凄惨指控着慕城。
“我爸去世也没见你这么伤心呢?看来果然是姘夫比较重要!”慕城冷笑一声,拉着安言大步往外走去。
“这可是在警局,方女士说话可要有证据,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告你诽谤。”安言转头冷冷的看了方稚一眼,在眸光从慕允、慕稀、慕青脸上一一扫过后,便回头与慕城一起离开了警局。
“看你这么伤心,难不成他不死,你还准备嫁给他不成?”慕稀不屑的看了方稚一眼,拿起大包起身离开了警局。
“警方定了案你就别再追究了,你自己一身的案子,好好儿准备吧。”慕允沉沉的看了慕青一眼,快步追上了慕稀。
“回去吧,这事儿到此为止,都不要再提!死了干净,时间一长,别人就会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也不用担心他拿什么事来威胁你!”慕青拉着方稚大步往外走去,见方稚一脸的凄然,不耐的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和他还玩儿出感情来了!我们争财产是一回事,你做了对不起我爸的事可是另外一回事!”
“阿青,你怎么这么和妈妈说话!”方稚一把甩开慕青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你和那男人私通也是为了我?”
“那他在整个局里,除了陪你上床,还做了什么?”
慕青看着方稚怒声吼道:“我要钱、要权、要地位,可我不要你是这样的人!”
“阿青?”听着慕青的怒吼声,方稚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慕青走出很远,她仍没有从被他指责的震憾中回过神来----她以为最受控制的小儿子,也对她如此的不屑,那她还有必要帮他去争取这些吗?
她这么多年来的谋划和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这事是阿青做的?”坐在车里的方稚,久久没有发动车子,想起慕青刚刚的话,突然间打了一个冷颤----不知不觉中,这个儿子已经变得如此的心狠手辣了!
因为老陈的存在,让自己身上背了污点,他便纵火烧死了他;若是自己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他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看来,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方稚发动了车子快速的驶出了停车场,往律师楼方向开去。
…………
“小稀,你要不要搬来和大哥一起住?”慕城对跟上来的慕稀说道。
“大哥,学校的事情结束后,我想出国。这边的资产你就帮我全权处理了吧。”慕稀看着慕城沉静的说道----眼前的慕稀,再不是安言初见时,那个嚣张、高傲的小公主了!
经历这样的家庭变故后,她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长到不需要哥哥们担心、不需要再躲在哥哥们的双臂的保护之下了!
安言看着她,微微的红了眼圈----就算成长的代价是痛苦的经厉,他们仍然无法拒绝这样痛苦的成长。
“安言,对不起,我的胡闹曾经给你带去过困扰。也谢谢你,这时候陪在我大哥身边。希望你能一直陪着他,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过去多长时间,都能对他不离不弃。我大哥,是一个值得你这么对待的男人。”慕稀站在安言的面前,第一次以慕城家人的身份、以一个大人的姿态与安言说话。
“你放心,我会的。”安言轻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中,微红的眼圈里都有些抑制不住的莹亮。
“大哥、二哥,我先回学校去了,走之前会回来和你们告别的。”慕稀朝着慕城、慕允、安言挥了挥手,转身利落的向前走去。
“小稀长大了。”慕允欣慰的说道。
“没有父母的孩子,必须加速成长。”慕城淡淡的说道----他这话,是将方稚当做死人来看了。
慕允脸色黯淡的低下了头,见慕城和安言准备离开,这才出声说话:“大哥,对不起。”
“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你一直做得很好。”慕城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生产那边最近不要出问题,在产能许可的情况下,可以接一些外单来做,一来不要浪费淡季的产能、二来让工人有事可做,减少流失、三来我有打算让生产系统独立出来,与销售这边形成买卖的关系,内部独立成本与利润核算,具体的方案和可行性你先考虑一下,等银行的事情过去了,我们再沟通。”
“好,我先做方案和试行计划。”慕允点了点头,对慕城说道:“我的房产已经托中介去处理了,所得资金和现金全部以借贷的形式借给公司,应该对这次银行的事情有些帮助。”
“恩,斯安已经做了几套方案,我回去测算一下差额,再看看银行进度后,综合考虑筹资补充方案。这是公司生死存亡的问题,我不会和你客气的。”慕城看着慕允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先走了。”听慕城这么说,慕允的眸光微微一亮,招呼了一声后,便走向了停车场。
他以为,以慕城倔强又有些偏执的个性,这次的事一定会一个人死撑着,怎么也不会想到动用他和慕稀的资产;没想到,他已经在做私人筹资方案----不受个人喜好与恩怨的影响,完全是基于企业发展的思维模式。
看来,不仅小稀长大了,这个大哥也成熟了,不再只是一个恣意洒脱的设计师,而是一个沉稳冷静的商人了。
…………
一周后,安言的呕吐情况倒是好了,只是食量却越来越小,总是胸闷得吃不下饭。
在慕城的强迫下,去了井然的诊所。
“大哥,嫂子有喜了。”井然给安言做了基础的胃部检查没发现问题后,便帮她做了妊辰试验。
“有了?”慕城先是一愣,差不多有5秒钟之后,便将安言紧紧抱在怀里,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一个生命的离去,换来另一个生命的到来:这是生命的奇迹?还是生命的轮回?
“有了?”安言也一脸的不敢相信----一直觉得自己不容易怀上的,怎么说有就有了?
老爷子一直催着、盼着的,却在他刚走的时候发现有了?
这样的时间差,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若是早三天发现,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不论他们的相信还是不相信,孩子就这么来了,给他们满是阴翳的心头带来一缕温暖的阳光,低沉压抑的情绪,也因此变得喜悦和期待起来。
而井然看着相拥而泣的他们,也微微的笑了----这个新生命,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
想起当年静姨离开的时候,慕城让所有人都担心的自闭,这一次,有了安言和宝宝在身边,应该会好许多吧!
在慕城和安言离开后,井然便给王浅、古温、傅斯安打去了电话,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长长吁了一口气,在当晚就约在了酒吧一顿好醉。
在沉闷、伤心又担心了半个月后,终于有一件喜事让大家都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
“安言,谢谢你。”在老爷子的慕前,慕城紧搂着安言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低诉着谢意----当一个家被毁掉之后,感谢她给他一个有她有宝贝的新家;让他在绝望里看到生命的希望、让他在颓伤里看到生活的意义、让他在疲惫里重新燃起力量去承担一家之长的责任!
“慕城,我们有孩子了、我们会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小家!”安言轻抚着还平坦如故的小腹,迎着慕城的眸光温暖而喜悦。
“是!完整的、幸福的小家。”慕城搂着她,在父亲的慕前站立良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揽着她缓缓往外走去。
晚霞照在墓园苍翠的树林之间,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林立的墓碑和绿地上,显出斑驳的纷杂与柔暖的静谧;就如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经过大悲之后,已然能够平静的接受生命无常的悲与喜。
…………
一个月后。
方律师代表慕氏,以职务侵占、侵犯商业秘密、贿赂银行官员的名义起诉方稚,方稚很快的招认了侵犯商业秘密的罪名,而另两项则请了律师进行申诉。
因此,在方稚认了罪之后,慕青便被无罪释放出来。
而职务侵占也因证据确凿,无辩可辩,于是在一审结束后,数罪并罚,方稚被判10年有期徒刑,罚款15万元。
至于贿赂银行官员一案,与慕氏起诉的银行通过非正当手段,以不合程序、过低评估质押物的价值,从而恶性质押放贷的案子同属一个案件。所以法院便将两起案件并作一起,进行立案取证。
在取证期间,银行不得向慕氏追讨所贷款项,但可以按合约收取贷款利率;银行也不得将慕氏抵押物进行变卖。
“有了这个时间差,我们就显得从容多了。”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傅斯安一直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在他憨厚的脸上,这来之不易的笑容,显得特别的亮眼和真诚。
“我们新开发的三家银行的贷款额度,可以完成两家银行的本息还款;‘亚安’银行的申请已经开始走程序,夏先生以特殊通道申请到提前小额放贷,加上总裁这次卖出9%所得股份所得款,可以支付第三家银行的本息还款。在贿赂案还没有判下来之前,我们的流动资金在支持公司营运方面虽然有些紧张,但在采购原材料和市场投入上面紧一紧的话,还是可以对付过去的。”傅斯安将财务报表分别递给慕城、慕允和三位老股东,语气也是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轻快。
“很好。”慕城看着报表,嘴角微微勾出一丝浅笑----将所有的资源都用上,再加上这个官司的时间差,总算将局面暂时稳住!
“季叔、简叔、蔡叔,局面稳定到现在,公司就没有危险了。银行的官司如果能赢,我们今年还可以有个好的利润。如果银行官司输了,我们必须用‘亚安’的贷款去还贷,今年不仅没有利润,亏损还会不小,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慕城合上报表,对三位股东说道。
“能够在这样的危机下保住公司,已经是奇迹,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季晚金看着报表满意的说道----这孩子有能力,短短时间能筹足这么多的资金,还用起诉的方式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
只要与公司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后续的发展,他们有绝对的信心。
“我为公司有三位世叔伯感到骄傲。你们让我特别有底气。”慕城站起来,与三位股东分别握了手----一个多月以来,办公室里,第一次有了笑声、一直紧张的空气也第一次缓释了下来。
“你们这是合计好了,要把我这第二大股东当墙纸贴起来喽!”大家正说,便看见慕青从门口走了进来。
“需要全体股东决议的事情,自然会请所有的股东到场,否则法律上也不认可不是?所以三少大可不必担心自己被当年画儿贴起来了。”季晚金看着慕青,冷冷的说道。
“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我提议解聘公司现任执行总裁慕城在公司担任的所有职务,以及解除聘任安言为公司设计总监的决定。”慕青见众人都不理会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后,看着慕城冷冷的说道。
“你的提议可以提交董事会讨论,董事会若同意便可执行。”简书轻瞥了他一眼,站起来与慕城打了招呼:“慕总,既然接下来的事情只涉及到具体经营,我们几个老东西就不插手了。”
“谢谢各位股东的信任,希望公司能安然渡过这次的危机,给各位股东带来好的收益。”慕城收起桌面上的报表,看都没看慕青一眼,便与傅斯安一起离开了会议室,气得慕青的脸直发绿,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确实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也确实可以列席参加公司的股东会议。可经半数以上股东同意后,他也确实无权强行在公司担任任何实质性的职务。
所以说,除了年终拿分红之外,他这个股东已经成了最纯粹的股东,没有任何能力干涉公司的用人和经营了。
其它人都离开会议室后,慕青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在回到自己原有的办公室时,被行政部通知原有的办公室已经改作会谈间,并递给他一个纸箱:“三少,这是您的物品。”
慕青瞪了行政助理一眼,脸色铁青的抱着纸盒,灰头土脸的往外走去。
他抱着不大不小的纸盒,在公司大楼门前的阶梯前席地而坐。
他知道自己在拥有诸多优势的情况下,仍然被慕城从公司里赶了出来:问题不在自己所拥有的资源上,而在于自己没有了解到慕城所拥有的资源上!
在与慕城交手的过程中,他和方稚一直处于主动进攻的地位,而慕城一直处于被动自保的地位,这让人完全忽略了他在诸多劣势下所建立起来的稳固资源,以及在老爷子生病后他猛然主动起来的、看似被动却处处占尽先机的出手,让他和方稚在第一次失手后不仅没有重视,反而出了几次昏招,甚至放弃了对老爷子这个关键资源的争取,以至于在布了一个几乎是死局的情况下,他仍然找到了生路!
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这场资金链的断裂的死局,还没有被他最后破解掉,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和他争夺公司的主事权,而是要将他逼上绝路,彻底失去对慕氏的掌控权!
冷静下来之后,慕城回家换了一身正装,去拜访了被告的‘武发’银行行长王若生。
“法院正在调查贵行给慕氏高押低贷的事情,不知道王行长有什么应对之计。”慕青坐在行长办公室里,对着头大肚圆,看起来去却是目光如炬的王行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被公司除去一切职务的消息只有公司和部分客户知道、而慕氏已经换了姓的消息,更是只有慕氏自己知道。
所以慕青的这次拜访,在外界看来,完全可以视作一次代表慕氏的公关行为,而不会被怀疑为与之狼狈为奸----这也是慕青为什么会换上正装、为什么会堂而皇之的去银行拜访而不是偷偷约出来的原因。
“这个官司他们输定了,因为我们所有的手续都是合法的;贷款额度的需求是企业方提出来的、质保评估是第三方公司做的,就算有问题,也是评估公司的操作失误,与银行完全没有关系。”长得头大肚圆的王行长自信满满的说道:“对于内部关系的打理上,你母亲与我们合作这么多年,自然懂得如何规避风险。”
“这样我就放心了,若是因为这件事,让贵行和王行长承担什么风险的话,小侄真是做什么都弥补不回来了。”慕青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恩,你妈用自己把你换出来,就是看中你以后能做大事。现在这事儿我有几点要提醒你:第一,他们打这个官司的主要目的不是胜诉,而是在于拖延时间筹集资金;第二,他们筹集资金的渠道你必须去弄清楚,然后想办法破坏;因为法院已经立了案,时间他们已经争取到了,如果再让他们筹到资金,你母亲设计的这个银行催款连环局,就完全失效了!”一直翘着二郎腿,指间夹着烟的王行长,敏锐的看着慕青,坐正了身子,认真的提醒着他。
“是,王叔提醒得是,我这就去着手准备。”慕青听了只觉得头脑立时清醒了过来----自从父亲去世后,自己一直纠结在母亲与那猥琐男人的肮脏事和入狱的事情中,倒把正事给忽略了。
慕青告辞了王行长,立即去了另一家银行,从保险柜里取出了方稚留给他的资料后,便迅速的回到了家里,开始着手研究资料,并调查慕城目前融资的渠道和方式。
…………
下午五点。
慕城在安排完工作后,便直接下到了30楼的设计部,看见安言正和设计师讨论着今年走秀款,做成大货时要注意调整的细节。
“城少,你回来了!”
设计师们看到慕城过来,都热情的站了起来,把他围在中间后,还是如从前般亲热的喊他城少。
“恩,和安言一起工作还习惯吗?”慕城走过去,轻轻揽过安言的肩膀,自然而又随意的亲密姿态,看着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安总监可比城少温柔多了,当然习惯啦!”丁若蓝笑着说道。
“习惯就好。”慕城点了点头,叮嘱大家说道:“我们团队现在全是娘子军了,所以大家的作品可以拿回去给自己的男友、老公看一下,让他们提提意见。女人穿内衣,一来是悦已、二来是悦人,我们需要从男性视角来关注女性的需求。”
“那安总监的作品有没有给城少看?城少觉得比起你的作品怎么样?”丁若蓝和他们夫妻打交道多一些,开起玩笑来也就不讲尺度起来。
“你们的城少可是我的偶象,我的作品都要经过他的批评指正才能拿出手呢。”安言大方的说道,并不在下属面前掩饰自己对老公设计才华的崇拜与欣赏。
“哇,夫唱妇随呢!好羡慕呀!”丁若蓝与一众设计师都夸张的叫了起来。
“夫唱妇随可不行,要安言唱,你们随!”慕城看着大家意有所指的说道,随即又将目光调向席怜:“今天的进度如何?”
席怜迎上慕城的目光,心里微微苦笑了一下:她当然看得出慕城对安言甚是维护:这一趟下来,也是一种宣告:他无条件的支持安言,这个团队也必须得无条件的支持安言!
而以她在这个团队的主设地位,他的要求不仅是支持,还必须是与他同样的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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