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干什么?”安言不耐的摇了摇手,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慕城,不自觉的整个人就靠了上去。
“看你手放在外面,摸摸凉不凉。”慕城轻轻笑笑,将她的手捧在掌心用力的捂了捂,那被空调吹了半晌的凉意,一下子全没了。
“我睡过头了吧?你们谈完了?”安言抽回手抓了抓头,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恩,刚才进来见你睡得挺熟,就没喊醒你。都已经谈妥了。”慕城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略显疲惫的说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安言将身体往里挪了挪——这男人昨天和她一样淋了雨,又照顾了她一夜,白天工作上的事直忙到现在都没休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的。何况还要分心去管她的事,要时刻注意方稚他们的行动,还有老爷子的病情。
唉,这男人,其实是让人心疼的。
“我起来,你躺一下,一会儿回家我来开车,恩?”渐渐习惯了黑暗的视线后,安言看见慕城的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
“好,你也别起来,陪我一起睡会儿吧。”慕城点了点头,起来反锁了休息室的门,脱了鞋子和外裤后,便钻进了被子,将安言睡得暖暖的、软软的身体搂进了怀里:“衬衣是不是太硬了不舒服?”慕城见她将脸往回缩去,便伸手解开了钮扣,将衬衣也脱了去。
“我,我真的要起来了。”安言不自在的说道——两人虽然日日同床,可都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睡着了衣服散乱且不说,今天可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肌肤相亲!
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双腿被他的重重的压在下面,那样的肌肤相贴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一种很舒服、很温暖、很,很让人沉迷的感觉;却又是一种让人很慌乱、很紧张、让人在害怕中又有些期待的感觉。
“安言,我现在累得没精力做任何事了,放心吧!”慕城低笑着搂过她想离开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诱哄着她安心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恩。”安言如蚁的声音似有若无,慕城也不再说话,只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从昨天晚上试礼服开始,一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合了眼。
或许确实太过疲倦让他无法继续强撑,也或许是与安言肌肤相亲的暖意让他安心,在听到安言的轻应声后,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很快便睡着了——均匀的气息微微吐在她的头顶,整个房间流转着一种静谧而安稳的气息。
在感觉到慕城睡熟后,安言便轻轻拉开了他包住自己的手和腿,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的穿好内衣和外裤。
黑暗中她轻轻的转过身,盯着慕城熟睡的脸看了好久——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一个月的同床共枕,这个在之前28年的岁月里从来不认识的男人,已变得如此熟悉而亲密了吗?
相反,在他越来越清晰的脸庞里,宁远原本清晰的身影却因为昨夜的雨,而变得模糊起来——他那张被雨水冲刷的脸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的那个男孩联系起来!一个清晰的成年男子的形象,完全取代了她心目中那个青涩少年的模样
这样的宁远,还是她记忆中深爱的男孩吗?
宁远,四年时间,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宁远,如果当年你不把我关在你的世界之外,现在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宁远,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安言伸手轻轻触了下慕城的脸,温润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远比想象中的宁远要真实得多。
“安言,好好儿睡。”慕城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轻抚在脸上的手,睡梦中还在哄着她。
呵,一个睡着了还记得哄你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已经将你放在了心上?
安言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一会儿想想慕城、一会儿想想宁远,却无法平静下来让自己做一个选择。
……
慕城醒来的时候,安言已经不在身边——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吧!
慕城微微的笑了,按开床头的灯,快速的穿好衣服后,拉开休息室的门,便闻到一阵烤面包的香味儿。
“有吃的?”慕城随手关了休息室的灯,大步往沙发边走去。
“恩,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让你秘书去买的。”安言往旁边挪挪,让慕城在身边坐下。
“若是你买的,我什么都吃。”慕城笑着拿起一个面包。
“慕城,你和宁远见过面了吧。”安言看着慕城轻声问道。
慕城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不过仍是保持着平静的情绪应道:“恩,见过了,昨天晚上。”
“你们,说什么了?”安言轻咬着下唇小心的问道。
“我告诉他,你是我妻子。”慕城定定的看着她。
安言的心微微一慌:他知道自己结婚了会是什么心情?
“所以他让我带你回家,嘱咐我要照顾好你。”慕城接着说道。
“恩,他有没有说,回来干什么?有没有提四年前的事情?他的病是不是真的?”安言鼓起勇气,将想了许久的问题全问了出来。
“你以为,看到你晕倒之后,我还有时间、有心情去和他说话?没有揍他一顿,你都得感谢我的修养好。”慕城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面包,用力的咀嚼起来,似乎把这面包当成了宁远一样。
“那谢谢你手下留情了!他那样儿的身体底子,可经不起你一拳。”安言好心的拿起一盒牛奶,插进吸管后递在他手里。
“你是他的谁?为什么要替他感谢我?别把自己的角色搞错了!”慕城从她手里一把拽过牛奶,两三口便喝了个干净,烦燥的将盒子扔在对面的垃圾篓里,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如果我对苏荷有你这样的想法,你也会感谢我,不是吗?”安言看着他坦然的说道:“对于过去这一段,我们的心里始终不会完全放下!在我们的心里,就算没有爱情了,始终会有一个重要的角落是留给他们的,对不对?”
“是这样吗?那你对他还有爱情吗?”慕城沉沉的看着安言,粗声问道。
第二节:
安言原本笃定的答案,却在他深遂眸光中不敢说出口,看着他半晌,才低低的说道:“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不劳你过问。”
慕城盯着她的目光毫不放松,听了她的话后,更是转过身将双手扶在她背后的沙发上,用身体和手臂将她困在了胸膛和沙发之间:“是不敢答吗?是怕伤了谁的心?还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安言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也有你听不懂的,倒是难得。”慕城微眯着双眼,看着她沉默半晌,突然凑过身去将她牢牢的挤在了沙发被上,对着她沉声说道:“不用我提醒你,我们协议的内容吧。”
“你不用天天把协议……”安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全数吞了进去,那样用力的压下、吸吮、辗转,让她的双手不得不努力的抓住他的肩膀,以防止自己完全被他挤进沙发里——只是,他的大手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她整个人便斜斜的倒在沙发上,而他,趁势将整个身体都覆了上去,将她压了个密密实实……
“城少,工厂那边……”丁若蓝推门进来时,被一阵暧昧的喘息声给吓住了——而沙发上正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闯入而停止动作。
“对、对、对不起。”丁若蓝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快速的往后退去,猛的拉上办公室的门。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两个人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
“慕城,你快松开。”安言羞恼的低吼道。
“你在怕我?还是怕自己的心?”慕城松开唇,身体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你先起来再说。”安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眸光的清冷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绯红。
“其实我在想,是不是提前把咱俩儿的洞房给办了,也省得你还有机会乱想。”慕城沉沉的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让她的心里更慌了。
“慕城,这是在办公室。”安言看着他低吼道。
“哦?若不是在办公室呢?”慕城轻挑了下眉梢,覆在她上面的身体用力一沉,吓得她连呼吸都凝结了起来。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慕城见她脸色尴尬又惨白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大手怜惜的轻抚了一下她柔润的脸,拉着她一起坐了起来:“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好了,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今天中午我对你说的话,你仔细想想。宁远那边,我帮你约吧。”
一向坚强如斯的她为难成这个样子,他竟然有些不忍心了——心动了,便回不去一纸协议的冰冷;介意了,便不忍她有一丝丝的为难。
“不用!”安言抬头看着他,却不知为何,倔强的她在面对霸道的他时,总是溃不成军:“好吧,你联系好了告诉我。”安言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的话,却还是拒绝不了他的安排。
“这是我做丈夫的应该做的,也是身为你男人应该做的。”慕城俯下头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便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你整理一下,我看看若蓝找我什么事。”
他出去后,安言不自觉的用指尖轻抚着被他吻过的唇——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亲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上了心?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时时提醒她妻子的身份?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以肢体的亲密来宣告主权?
在沙发里这一发呆,就发了大半个小时,慕城已经解决完一套样衣面料定型的技术问题,再回到办公室时,安言仍呆呆的坐在那里,连姿式都和他离去时一样。
“走吧,我通知了张妈过去做饭。”慕城匆匆的在办公桌里收拾了一些文件放入随身的公文包里后,过来拉起还在发呆的安言。
“恩,事情办完了?”安言下意识的问道。
“苏州工厂有两个版样工厂解决不了,我要过去一趟,否则会耽误出样时间。”慕城揽着她的肩边往外走边说到。
“要出差?多久?”安言微微一愣,自从拿证以来,两人的工作和生活就完全联在一起,分开几乎没有超过4小时的,这会儿他说要出差,她还真有些意外——说实话,在宁远回来的时候他离开,于她来说少了许多心理压力,可也多了一些莫明的失落。
“一周,直接把样衣带回来。”慕城侧头看了看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这让他的心也微微失落起来。
“若蓝,票订到了吗?”慕城站在丁若蓝的桌前问道。
“城少,已经订到了,今天晚上11点30。”丁若蓝将电子登机牌从电脑里打出来递给慕城。
“不错,效率很高!不过以后再急的事也要先敲门再进去。”慕城接过登机牌,确认了一下时间和地点后,抬头对丁若蓝说道。
“城少、少夫人对不起,下次再不会了。”丁若蓝忙红着脸说道,用余光偷偷的瞟了下安言,见她低垂着双眸也不说话,平时看看起来沉静一片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凭添了几许小女人的妩媚,连她这个女人都看失了神——恋爱中的女人,真的很美!
“恩,我出差这一周,安言过来办公就用我的办公室,走秀和现场布展那边你盯着进度,有什么不懂就问安言,她可以替我做一切决定。”慕城对她的道歉不置可否,交待完工作后,便揽着安言的肩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
晚餐后,慕城在洗澡,安言帮他收拾行李。
知道他在一个月内基本不穿重复的衣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给他带了十套换洗,内裤也带了十条,在没人洗的情况下,他基本是穿了就扔的——虽然浪费得另人发指,可这从小养成的怪僻却也改变不了。
手绢?
安言没找到他其它的,便将自己用过的那条快速的洗了之后,用吹风机吹干了给他放在稍后要穿的那条休闲裤的口袋里。
“我说过了不用的。”刚刚放好,慕城已经洗好澡出来了。
“麻烦你将衣服穿上再出来好不好!”安言看着仅着一条平角裤就走了出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要穿的衣服不是在这里吗?”慕城轻瞥了她一眼,扔下擦头发的毛巾,弯腰拿起安言准备好的T恤就往身上套。
“身上还有水呢!”安言皱着眉,扯过浴巾扔给他,同时走到他面前,惦起脚帮他将套了一半的T恤给脱了下来。
“你不知道这个动作是很危险的吗?”慕城低头看着她因为抬高手臂而高耸在自己胸前的柔峰,伸手抓住了她举在自己头顶的双手,另一只手却搂住了她的腰,这样她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了他光裸的胸前。
“你?干麻?”安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你说呢?”慕城微微一笑,低头吻住了她——刚刚刷过牙的唇齿间,还留有牙膏的薄荷香,缠缠绵绵的在她的舌尖,强迫着她必须品尝。
在感觉到她微微的喘息后,他松开了抓住她双手的手,大手贴在了她小巧的腰间。
“安言,和我一起去苏州可好?”慕城轻轻的诱哄着她,指掌间的温度既陌生又有令人害怕的悸动,让她无法好好儿的说出话来:“你、你的手别乱动。”
“答应我,陪我去苏州,我们回来后,我就帮你约宁远,好吗?”慕城轻含着她的唇,带动着她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往床边移去。
“你这样我没法儿说话。”安言双手垂下,用力的抵在他的胸前,试图拉开被迫贴在他胸前的身体。
“那这样呢?”慕城轻笑,抱着她转了一个身后,慢慢的倾身压下,迫得她不得不将身体用力的往后仰去,直到跌倒在床上!
“好吧好吧,我,我陪你去……”安言的十指用力的插进他的浓密而柔顺的发际里,用力的扯住了他的头发。
“好。”慕城这才轻轻抬起了头,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应着,看着她时,眼底却已是一片腥红。
“你先起来,我收拾行李。”可怜她活到二十八岁,从来没与男人这样亲近过!
“安言,不要考验我太久。”慕城重重的压下身体,额上、背上全是汗。
“我陪你去苏州!”安言吞了吞口水,强自让声音平稳下来,否则听得她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好。我让若蓝去订机票。”慕城将揉抚的手轻轻的移了出来,撑起身体帮她将衣服扯好,看着她低低的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等你到你准备好的时候,可是我发现等不到。所以安言,不要挑战我的克制力,希望这次从苏州回来,我们之间会有些改变。”
“恩。”安言敛下双眸,低沉的声音并没有对慕城的话做一个正面的回应——或许在不知道宁远的消息时,她很乐意她们之间能在协议这外有这样的改变。
可现在宁远回来了,她的心便乱了。而面对慕城突如其来的感情,又让她更加的无措起来——再给她一些时间吧,她需要好好梳理这不曾预期的变化。
看着她低头为难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宁远——他低下头又沉沉的吻了她一阵后才起身,看着她沉声说道:“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明白。”安言眸子里闪过一抹伤痛后,背对着他转过身去——她的心事,原来这容易就被他看穿!
慕城弯腰拿起扔在床上的T恤和长裤后,便给丁若蓝打过电话去,让她加订一张机票。
“将身份证号发给若蓝,我来帮你收拾行李。”慕城将手机递给安言,轻瞟了一下行李箱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当下转身去更衣室帮安言挑好衣服后拿了过来一起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里面,转身去拿她的内衣时,却被她拉开了:“我自己来。”
“我的你不也拿了。”慕城也不和她争执,只是抱臂站在旁边看着她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激情里恢复过来的神色,轻灵的眉梢之间,带着情事韵染的羞赫;灵动的眸光流转之间,虽有着沉默的犹疑和无措,更多的却是这个年龄女孩不该有的纯真与慌张——原来,成熟只与经历有关,而与年龄无关!
二十八岁的她,在某些方面,仍单纯的如一张白纸一样,让人想去好好儿的疼惜、好好儿的呵护。
“订好了吗?”
“恩,好。”
“取消对方公司的订房,重新订西湖边的湖景套间。”
“辛苦了。”
慕城接起丁若蓝的电话,安排好后,安言已经收拾好了,并去卫生间换了套适合出差的便装出来:“可以走了。”她看着慕城轻声说道。
慕城一手拖过行李箱,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去——为什么非要她一起去?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方法来哄她、诱她、威胁她?
是担心自己不在的这一周,无法把控她与宁远见面的结果吧——到底,还是害怕与她这一个月的相处,抵不过她与宁远八年的相识!
慕城侧头看了看走在身边一脸沉静的她,看起来有股随时可以转身离开的漠然,这让他下意识的加重了搂在她腰间的力度,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多一些安心!
“怎么啦?”安言抬头看他。
“想靠你近一些。”慕城低头看着她暖暖一笑,眸里的温柔让人心悸。
安言的嘴角轻扯出一丝笑容,自然的将头靠进了慕城的肩窝。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并肩相偎的身影,被社区里的灯影拉得老长老长,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时而被旁边的树影轻拂而过,和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还有那大大行李箱拖过水泥地的滚动声,那动中的静、那变幻的影,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默契而诗意。
只是,这几被定格的美,却刺痛了黑暗中那双忧郁的眼睛。
宁远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电话,在两人齐齐上了迎面而来的劳斯莱斯后,他才从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远远的,车身消失在车灯的尽头,街灯下的宁远静静的驻立着,时间久得,让人以为他是这些电线杆中的一个!
第三节
“你好,安言。”安言跟在慕城的身后,在安检处排着队,边接着电话。
“你好,请说话。”电话那边细密的呼吸声,让安言的心没来由的慌张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电话,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了慕城。
“怎么?”慕城回头看着她。
“有人打电话,没说话。”安言低声说着,握着电话的手却不肯从耳边移开。
“给我。”慕城向安言伸过手。
“不用,我挂了。”安言忙低下头,正待拿开电话,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平缓而清朗的声音:“言言,我是宁远。”
这声音,那么远,又是那么近;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曾经陪伴在她身边四年,又曾经让她埋怨思念四年!
这声音,犹如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她心里尘封的爱情往事,毫无悬念的将她的时间拉到有宁远的日子:那张清朗的笑脸和雨中低沉的忧郁交错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城缓缓的收回伸出去的手,看她的眸光闪烁不定。
“言言,见一面好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电话那边,宁远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的味道。
“你的话,不是在四年前都说完了吗?”安言轻咬着下唇,冷声说道——只是,那哽咽的语气,出卖了她不平静的情绪。
“言言,对不起。不论我们以后能不能一起走下去,我想见你一面,行吗?”宁远低低的请求着。
安言抬起朦胧的眼睛看向正沉沉的看着她的慕城,缓缓的拿下了电话,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结束’键,看着慕城凄然说道:“到我们了,进去吧。”
“恩。”慕城将证件递给安检人员后,回头看了一眼安言,便接过检查过的证件往里走去,安检完后,看着后面的安言,木偶似的任安检人员拨动着。
直到候机厅,她一直一语不发,只是手上紧握的手机,却一直没有放下。
……
当空中服务抬播过欢迎词后,慕城帮安言将安全带系好后,看着她轻声说道:“手机该关掉了。”
“恩。”安言轻应了一声,缓缓抬起握着手机的手,看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的若干个未接来电后,眼泪便大颗的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慕城沉沉的看着她,也不催她,也不帮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慕城,对不起,我要见他一面。”安言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对慕城说道。
“好,你去吧。”慕城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她柔柔的说道:“我不喜欢看见你哭,我想,他也不会喜欢的。”
“慕城,对不起!”安言俯下身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记冰凉的吻后,便绝然的转身而去。
看着她快步走出去背影,慕城拿出电话拨出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个电话:“王永,在机场门口等着少夫人,她出来了,身上没带钱包。”
“王永在机场门口等你,天晚了,别坐出租。”
慕城发了信息后便关掉了电话,将头沉沉的靠在了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睛后,脸上一片失落的疲惫——
……
漫天的话语
纷乱落在耳际
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
你却哭红了眼睛
路途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地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
凄婉却绵长的歌声,如安言的背影一样,似越来越远,却又始终走不出他眼睛的距离。
只是,一个月终究抵不过八年,他终究还是带不走她。
他必竟与苏荷不同,而安言必竟也与自己不同,这一局,必竟料错了宁远的执着、必竟料错了他在安言心里的地位。
……
“少夫人,少爷让我在这儿等你。”安言出了机场,便看见王永站在车边等着她。
“恩,送我回家。”安言点了头,沉默的上了车。
“明天上午十点我有时间,就在‘小城旧事’吧。”安言拨过电话,对宁远静静的说道。
“好,明天见。”电话那边的宁远,似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也在赌,赌那个男人,有没有取代了他在安言心中的位置!
……
“少夫人,到了。”王永将车停在单元门口,端坐在后排的安言,却久没有动静,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哦,好。谢谢你。”安言忙收回思绪,从王永手上接过备用钥匙后,便慢慢的往单元楼道里走去。
如木偶般的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脱便直直的任身体倒在了床上——整个房间,全是慕城的影子:他常用的书桌、他还只绘了一半的图稿、被他扔在沙发上的毛巾、被子上浓浓的他的味道!
这样强烈的、有慕城的家的感觉,让安言不禁犹疑起来——她要以什么身份见宁远?前女友?别人的妻子?
见了又如何?是回到从前?还是听他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那么绝然的奔下飞机,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然没有了见他的身份、没有了见他的理由、更不知道见了他——要怎么继续!
“成绯,我明天和宁远见面。”安言紧握着手机,拔通了成绯的电话。
…………
这一夜,谁都没睡,成绯赶过来陪她聊了一整夜;
慕城到酒店后,独自站在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空蒙淡远的西湖,抽了一夜的烟;
宁远则坐在家里的书房里,翻看着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整整一夜……
第四节:
“王永?你怎么在。”安言和成绯一出门,便看见王永等在门口。
“少爷不放心少夫人开车,这两天少夫人要去哪里就坐我的车吧。”王永躬身说道。
“那就坐王师傅的车吧,正好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有大型培训课呢。”在安言出声前,成绯便抢着答道——虽然她已经给老公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们。不过既然是慕城有这个安排,除了细心体贴之外,恐怕还有不放心的意思
这对言言来说是好事,希望她不要犯糊涂才好。
不过,既然她都能领会出慕城的意思,安言自是更能领会才是,她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成绯说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恩,记着别犯糊涂,快些谈完了去杭州游一趟西湖,给我带件真丝旗袍回来。”成绯按下电梯,对她说道。
安言只是低头不语——一夜长话,没让自己的脑袋安静下来好好儿想想。因为,只要静下来,脑袋里就全是宁远当年离开时候绝决,是她转身下飞机时慕城脸上的黯然!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思念宁远的空间里,慕城,竟如影随形的插了进去,挥之不去!
“安言?”成绯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走出电梯,安言看着成绯轻声说道。
“恩,那我先走了,随时给我电话。”成绯点了点头,转身朝方然(她老公)那边走去。
“方然,成绯昨天没怎么睡,今天别让她开车。”安言对方然说道。
“只要你们在一起就是这样,我习惯了!”方然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捏了捏成绯的脸,夫妻俩看着安言上车后,这才上车离开。
“方然,我担心她会做傻事。”成绯对方然说道。
“慕城不是个简单的人,会让她独自去面对,若不是有把握,便是有后着,不用担心。”方然侧头朝成绯安慰的笑了笑,这才发动车子。
“知道慕城为什么会选这时候离开吗?”方然见成绯满脸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公司有事啊!他们的婚礼和发布会都赶在一起,这会儿怕不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啊!”成绯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是。”方然笃定的摇了摇头。
“恩?”成绯不安的看着他:“难道他想将安言塞回给宁远?”
“若安言身在其中不懂也就罢了,偏偏你置身事外也看不懂了呢!”方然看着成绯不禁摇了摇头:“慕城用离开,逼安言将一部分心思放回他身上,而在见宁远时无法专心;逼安言看清楚宁远只是过去,他才是现在和未来。”
“安言会吗?”成绯轻挑了挑眉梢,不确定的说道。
“会!”方然伸手揉了揉成绯的头,接着说道:“人对过去总会有许多的不舍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当过去走到眼,他才会知道,过去的事情,永远回不来。”
“慕城自己有了经历,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而他们这一个月的相处,怕是慕城对自己在安言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了一定的信心才是。”
“以我对慕城个性分析来看,他对自己看中的人或事,都不会轻易的放手!而他用的策略,也说明他对安言上了心,所以不是强迫、不是粗暴,而攻心!”
“所以,你放心吧!安言本就比你聪明,只是这道坎有些难过;而且慕城对她开始撒网,便不会容她游走。”
成绯看着他头头是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知道了,我的心理大师!那个慕城也真够腹黑的,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呢,咱们家安言可就要被他圈起来了。”
“他可没我的运气,我老婆这条大鱼比安言那条大鱼好钓多了不是!”方然看了一眼成绯,哈哈大笑起来。
“哼,你尽管笑吧,哪天我闷了可要游出去透透气。”成绯不以为然的笑了。
方然腾出一只手拉过成绯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夫妻俩儿相视一笑,车子平稳的往前开去。
……
“少夫人,是这里吗?”车子停在‘小城旧事’对面的停车场,王永回头问安言。
“是这里。”安言点了点头,下车后对王永说道:“慕城还安排你别的事情了吗?我这里时间会长一些,你不用等我。”
“少爷回来前,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接送少夫人,少夫人尽管去,我在这里等您。”王永在车前站得笔直,认真的对安言说道。
“好。”安言低头轻笑了一下,转身往对面走去。
上午十时的阳光,依然灼热得让整个地面都发烫。而三层楼的‘小城旧事’,自屋顶蔓延而下的绿色爬墙虎一缕缕、一片片,似是随意又恰到好处的搭在外墙的每处裸露之处,与外墙的红砖相互为衬,在这三十几度的烈日下就静静的立在那里,显出一股子低调的独特来;就似这闹市独剩的一处安静所在,不仅看着沁凉舒爽,更显沉静自在的气度。
安言轻轻吸了口气,提着包的手下意只的握紧了些,缓缓踏上进门的阶梯
“安小姐!”一个柔润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恩?”安言诧异的抬起眼,十年前那个年轻的少妇,如今仍是风采不减——正是‘小城旧事’的老板顾彩!
“老板娘?好久不见!”安言惊诧的失叫出声。
“是啊,四年多了,都不怎么见你来呢。”顾彩带着她标志性慵懒而风情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安言笑着说道:“结婚了吗?我该称呼他,你男友?还是先生?”
顾彩侧过身,与安言一起看向他们当年常坐的位置——宁远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两杯咖啡,一沓画纸、一本书!
……
在朋友那儿听说
知心的你曾回来过
想请他替我向你问候
只为了怕见了说不出口
你对以往的感触还多不多
曾让我心碎的你
我依然深爱着
……
眼前是分手前,两个最后一次坐在这里的模样;耳边是两人都熟悉的《听说爱情回来过》,那时候他说:如果真爱就不会不见;那时候她也不懂:既然还爱,为什么不敢见呢。
一切,恍若当年。
一切,又不再当年。
而当年不懂的歌,却已是彼此现在的心境。(83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