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背着手,在殿里的羊毛毯上来回走,一双小短腿迈成了八字步,她语重心长,正如系统叔叔教育自己的那样,劝说粑粑:“父皇,你已经大了,该学会分辨坏人了。”
“那个长得好看的叔叔是个坏蛋,音音不喜欢他!”
男人坐在书桌前看着奏本,团子已经碎碎念一个下午了,自从昨天宴会结束后,团子就是这么个状态。
心心念念的朋友不惦记了,恨不得和粑粑每分每秒都不分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守在爸爸身边,像个警惕坏人毛都炸开了的小幼兽。
危玦放下奏本,将桌前的一盘点心推过去,示意团子吃。
音音才不吃,她坚决不被美食所迷惑,扯了扯粑粑的衣袖,“父皇你听见没?”
小渔子公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亏得皇上能忍受小公主的叨叨,要是换成其他人保准拖出去打死了事。
没一会儿,守门的小太监来报,说是武王世子求见。
危玦已经批完了奏折,开口正想让人进来,音音急了,她早就打听好了,那个坏叔叔就叫武王世子。
一听那个坏叔叔要见父皇,顿时一个好,虽说臣弟那两个不成器的没福气给公主做伴读,但见着公主喜欢,一早就闹着要臣弟给公主妹妹送礼物过来。”
危凉拿出一对玉雕的小兔子,玉质晶莹剔透,雕刻得栩栩如生,小巧玲珑,拿在手上把玩或穿了线挂脖子上都行。
他笑道:“这对兔子是前年两个孩子的生辰礼,当年皇爷爷还在的时候送给臣弟的,臣弟给了孩子,两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谁知道一转眼就说要送给小公主了。”
他也不说自己这个当长辈的要送礼,只拉着一对儿女说事,系统被恶心坏了,连连呸了好几口,“小幼崽,别听他的。”
音音握紧了小拳头,她当然不要让坏人得逞,年幼的团子觉得只要不叫爹爹接触到坏蛋就能相安无事了。
危玦命小太监将东西收了上来,冷淡道:“你有心了。”
危凉不以为意,他这个命好的皇兄就是这样,向来冷冷淡淡,能收下礼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了。
坐在马车里,皇宫外的路都铺上了青色石板,马车慢悠悠走着,危凉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颗玉质佛珠,自从三个月前醒来后,他就发了誓要将属于他们父子的皇位拿回来。
前世的时候,他父王被先帝压得死死的,皇爷爷死后,他父王几次反抗都无果,手上仅有的权利还被剥夺了,空有个王爷名头,活得连寻常朝廷命官都不如。
满朝文武却称赞那人是个仁德的好皇帝,对试图造反的手足兄弟尚且如此宽容,可见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父王成了人的踏脚石,皇爷爷要传给他的皇位没了不说,被人压制得死死的,还凭白成了那人好名声的踏脚石,和对照组。
天下人只会说,看,那就是武王,为人弟者不敬兄长,不尊嫡庶尊卑,为皇族者不仁,一身的污名。
父王就此郁郁不得志,自暴自弃,不再争那个位置,他小的时候不明白,大了才知道没有权利有多么难过,可惜父王早就没了斗志,连累他年纪大了也一样一事无成,膝下子女更是平平,一家子碌碌无为。
重来后,危凉就想趁着年轻,夺回属于自家的东西!
但前世的时候,危凉没见过有朝阳公主这么一号人,他皇兄冷心冷肺,看谁都像看一块儿石头,孤家寡人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一辈子,膝下也没有孩子,后来在几个阁老的提议下,选了个孩子去培养。
想到这里,危凉讽刺地笑了笑,即使是选继承人,那人也没选自己的孩子,而是跃过他这样血脉关系更近的,选了宗族里另外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首发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危凉按了按眉心,他能重生,周围出现点变化可能也不稀奇,再说就一个三岁孩子,屁事不懂,能顶什么用?
昨晚国宴的时候,危凉看见皇帝对那小孩儿包容的样子,这才起了心思,打着接近孩子的目的,去做点手脚,哪怕不做什么,埋下引子,来日说不得能什么作用。
培养一个合乎心意的人太难了,危凉想起他别院那一屋子少女,各个貌美,他要打造一朵食人花去给皇兄编织一场美梦。
坏叔叔走了后,团子有些不高兴,扭头哼了哼,控诉说父皇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不喜欢她。
还收了坏叔叔的礼物!
团子气坏了!
危玦叫人将那对玉雕送去检查,看有没有问题,哪怕没问题他也没打算让小崽子接触。
男人不会哄人,活了二三十年,一向唯我独尊,这世界没比他地位更高的人,谁能得他一句好话?
看出皇上面无表情下的笨拙,小渔子公公捂住嘴巴偷笑,自从小公主进宫,皇上越发像个人了,以往像块冷冰冰的石头,又像个无心的神明,高高在上看着世人,现在他也会像个寻常老父亲那样,为了孩子皱眉头,真是可喜可贺!
团子一直念叨着武王世子是个坏叔叔,坏蛋,小渔子公公只以为是小公主人小,单纯不喜欢武王世子,给皇上使性子呢,没想到那对玉兔拿去检查真查出些门道来。
起先是什么都没查到的,拿去太医院检查看有没有涂抹了什么药物,那边说没有,后来又拿去匠坊检查,宫里的匠坊司什么都有,做木工的做石雕的连设计机关密道的也都有,是墨家子弟最喜欢的地方。
刚开始匠坊那边也说没什么门道,就是块普通的玉雕,小渔子公公放心了,拿着玉雕正要去复命,谁知道摔了一跤,那玉雕掉在地上滚出去好几米远,落在一人脚下。
那人捡起玉雕端详了半晌,眉头紧蹙说:“这东西我研究研究,三天后你来取。”
小渔子公公正要呵斥那人,这可是皇上的东西,谁这么没礼貌!
一抬头看见青年胡子渣拉的脸,顿时闭嘴了,这是墨家传人,匠坊走了狗屎运挖来的人才,前几年运河发了大水,就是靠着他带着人设计了什么渠引流,又重新下修建了堤坝才止住了这场天灾,连皇上宫里的构造设计也是这人经手,小渔子公公可不敢轻易得罪人,
他瞧彧公子脸色,忐忑问:“这玉有什么问题吗?”
彧公子看了看玉兔头处咧开的缝隙,眯了眯眼睛,又拿在鼻子下闻,“三天后你带一名太医过来便知。”
“记住,专攻药理之道。”
小渔子公公将这事儿往皇上跟前一说,危玦让他好好盯着,三天一到,他忙把太医院最擅长药理的王太医带过去了。
王太医面老却无须,头顶上也没几根头发,听说是年轻时候,尝遍百草中了药毒留下的后遗症。
放在小渔子公公和王太医面前的是一堆已经砸成碎的玉渣和一块还算完好的玉兔,修长的手指指着托盘上另一抹黑漆漆的药粉,他道:“这玉兔头是空心的,这是从里面取出来的药粉。”
王太医手指沾了沾粉末放在鼻子下闻,眉头蹙紧,又放在嘴边轻轻沾了点,“这东西……”
小渔子紧张地看王太医,没想到武王世子送的东西真有问题,还真叫小公主说准了,那是个坏人,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