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粉色的小团子脸颊一块红红的,肥嫩的小手臂上还有个小小的咬痕,她抿着嘴不哭,看着另外两个小朋友的眼神警惕凶狠,落在老师眼里奶凶奶凶的,像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小幼崽。
另外两个家长来得早,自家孩子都是宠着长大的,今天让别的孩子打了也不高兴,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指着团子,指尖差点戳到团子的小鼻子。
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口气:“将她开除出去,这样没素质的小孩怎么能留在幼儿园里带坏其他孩子?”
“我家小爱向来乖乖的,从来不惹事生非,也就这样没爹妈的野孩子才会蛮不讲理上手就打人!”
中年女人长得富态,脸圆圆的像个大饼子脸,眼睛大得眼球微微凸出,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凶得吓人,
团子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可听到那个没爹妈的孩子,她愣是忍住了,一双小短腿儿钉在原地不动,鼓足勇气抬头瞪过去,“我有爸爸的,我才不是野孩子!”
那中年女人被个小屁孩顶嘴不高兴,作势要打团子一巴掌,被班主任拦住了,王老师想到团子的父亲,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这样的人要是生起气来会很吓人吧?
另一个小朋友的家长来的是一对夫妻,这对夫妻看起来相对有素质些,却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架势,他们懒得理会一个三岁小孩,也不会跟一个三岁小孩动手,但说出口的就不那么中听了。
中年男人说:“王老师,我们是信任你才将孩子交到你手上,现在被打了,你说怎么办?”
愤怒的音音小团子还是有些凶猛的,一个人打两个仗着先下手为强的气势,另外两个伤得竟然也不比她轻。
但三岁小孩能有多大力气?
无非是你掐我我咬你,你推我我推你,团子脸上磕红一小块儿,她皮嫩看起来红肿有些严重,实则都是轻微皮外伤。
正值夏天,团子穿得是一身短袖小裙子,露在外面的胳膊也让另外一个人啃伤了,留下一个小牙齿印。
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叫小爱是中年女人的孩子,另一个叫芃芃,是那对男女夫妻的孩子。
小爱和芃芃小朋友看起来也狼狈,一头头发散乱下来,小裙子破了口儿,脸上也有小红印,音音被小爱咬了一口,立马咬了回去,小爱小朋友手背上也留了个小牙齿印。
现在两只仗着家长来了,躲在家长后面冲着音音做鬼脸。
团子气极了,稚声稚气喊:“老师,她们说爸爸坏话!”
年幼的团子说话还有些些有利索,气在头上说话颠三倒四的,但王老师常年和小朋友打交道,一听就明白团子要说什么,她问:“音音,小爱和芃芃小朋友说你爸爸坏话,所以你才动手打人的吗?”
团子点点小脑袋,“她们坏!”
她小奶音已经带了丝鼻音,可团子倔得很,愣是不哭,强调道:“我爸爸才不是坏孩子,他很乖!”
“爸爸每天都送音音上学,接音音回家,还给音音扎辫子,爸爸还会煮鸡蛋,会飞高高,爸爸会好多好多东西,爸爸不是坏孩子,你们才是坏孩子!”
团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咽了咽口水,转头对着那中年女人说:“这位阿姨,我是爸爸的小宝贝,才不是小野种!”
她眼睛红红,奶凶奶凶威胁人:“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爸爸会打你的!”
门外男人不知站了多久,才敲门进来。
众人抬眼望去,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不说样貌,就光看那身气势,就已经足够唬人。
中年女人注意到男人手上的那块全球限量版仅仅三块的百达翡丽手表,是块古董表,现在价值不可估量,少说也是百万起步。
她眼睛亮了亮,正要去搭话,另一对中年男女不知为何看到来人默了默,反而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团子冲里面冲出来,从中年女人面前窜出去,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大腿,眼睛亮亮的,声音甜甜的,“爸爸!”
男人轻嗯一声任由她抱着大腿,目光落在团子脸上和胳膊上的伤痕时,眸光深了深。
他看向崽子班主任,“二打一?”
班主任王老师面对男人黑沉的目光,莫名怂了怂,她迟疑了下,“是、是吧,可……”可你家宝宝先打人的啊!
男人唇角勾了勾,转头看向那对衣着光鲜的夫妻和那个中年女人,再低头看向两个在男人进来时便缩在父母身后吓得探头探脑的小女孩身上。
“是你们打了我女儿?”
面对对三岁小朋友来说高大得像棵树一样的男人,两个小朋友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她们连忙摇摇头,可在男人的可怕目光下,又心虚地点点头,点完又摇头,又摇头又点头的,差点将脑袋甩成个傻子。
见这年轻男子竟然是那小孩的父亲,中年女人也不盯着他手上那块儿表了,反而眼珠子转了转说:“是你们家孩子打了我们家的,瞧瞧都打成什么样儿了,这还有个牙印子!”
她说完了,鄙夷道:“这是哪里来的野蛮孩子,竟然这么粗鲁!”
“我不管,我女儿身上的裙子那可是限量版的,还有身上的伤,你也得负责!”
“哦对了,王老师,我建议为了幼儿园的长远发展将这个没教养的孩子逐出去才好!”
那对中年夫妻默默退了一步,离这个疯女人远了一点。
他们是认得洛氏太子爷的,哪怕他们嘴里再不屑人家,可人家地位是实打实的,最近还接手了白家,可谓是a市身价最高的男人了,纨绔又如何?架不住人家有权有势啊!
中年男人越想越觉得难受,抬手在自家倒霉孩子身上捏了捏,惹来一声小尖叫,“爸爸,你干嘛掐我?”
中年男人气道:“小声点儿!”可别让洛生那个霸王注意到他们了。
刚才洛家那团子说的话他有听了,是自家这只并另外一只学了他们在家闲聊时说的话去挤兑人家,他们还想着,洛生那个人没心没肺的,又不是亲生女儿,应该是不会管,谁知道这人还亲自过来了……
一想到自己在家中说的话,还没避开孩子,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偏偏某个中年女人半点不知道收敛,她家是挖矿起家的,俗称的暴发户,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在乡下撒泼打滚样样都会,现在见着那倒霉孩子的爹竟然穿戴这么讲究,就起了心思。
“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将我们家小爱身上的损失,还有医疗费精神损失费都赔偿了,我就勉强放过你们,不去校长那告你们!”
洛生挑了挑眉,一身黑色正装也盖不住他骨子里的痞气和狠厉,“多少钱?”
她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一双厚实的手翻了翻。“要这么个数!”
“五百万?”
中年女人惊了,她想说五十万的……
一张大饼脸笑成一团,“还是大人知礼懂事,年轻人,虽然我家小爱吓得不轻,不过这五百万也堪堪够给她买点小礼物压压惊了,我也不多收,那就五百万吧。”
中年男子身边的妻子嘴角抽了抽,跟丈夫说:“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这女人眼皮子太浅了吧。”
洛生将团子抱起,“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团子被爸爸抱在怀里,方才独挑多人的勇气没了,一腔害怕和委屈全部漫上来,她小脸埋在爸爸脖子上蹭了蹭,蹭得他脖子湿漉漉的,洛生也难得没嫌弃。
团子抽噎了下,红着眼抬头指着小肥脸上的红印子,这是坏芃芃恰的,她又抬起胳膊儿指着上面的牙印,“这是小爱咬我的,还有这儿……”
团子在爸爸怀里艰难地抬起小短腿儿,只见腿肚子淤青了一块儿,她皱着小肥脸想了好久,想不起是谁打的,就晃了晃小脑袋说:“这里是小爱和芃芃一起打的!”
团子一说起打架的事,就想起刚才小爱和芃芃小朋友说爸爸坏话的事,团子知道她们不喜欢她,从来不找她玩,有一次还摔坏了她的水彩盒子。
可是她们说爸爸坏话,这就叫音音感到很恼火了,她红着眼睛,眼里仿佛燃了一把火,小奶音鼻音很重:“粑粑,她们说你坏话我才打她们的,她们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是好孩子!”
团子说完了,伸出小肥爪捧住爸爸好看的脸:“爸爸才不是坏孩子对不对!”
洛生僵硬了下,面对团子清亮求肯定的眼神,只得嗯了一声:“嗯……”
团子满足地笑了,“爸爸是乖孩子!最乖的!”
那对中年夫妻嘴角抽了抽,a市最横行霸道从小到大不干人事的小霸王也叫乖孩子???这只双标团子滤镜是不是厚了些?
高大痞气难以接近的男人怀里抱着只软萌可爱的团子,任由她小手在自己脸上作乱,童言稚语。
王老师看得心都化了,暗道这对父女感情真好,她带小朋友这么多年,少有见这么热烈直白的团子。
对爸爸感情叫她这样看惯了的人也心生羡慕,再一想,觉得这个年轻奶爸命真好,有钱有颜还有个可爱的小宝宝,简直是人生赢家!
王老师走神这一会儿,团子颠三倒四的将前因后果讲完了,她反复就是那几句话,讲她爸爸坏话不对,她爸爸是乖孩子,不可以说她爸爸坏话!
洛生唇角翘起,手臂向上托了托,好让团子在他手臂上坐得更舒服些。
进门前有多大戾气和怒火,这会儿被怀中团子的童言稚语一搅和也没了,照洛生原来的想法,谁欺负了他的崽子,必定要叫他们天凉王破,毕竟他骨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人,谁惹了他,哪怕问题不严重,洛生不舒服了也要叫旁人更加不舒服!他人生典籍里就没有退让和忍耐这两个词儿!
团子捏了捏爸爸的大手,“粑粑不可以干坏事哦!要一直乖乖的。”
音音哪怕坚信爸爸是个好人,也会很尽职尽责履行对系统叔叔的责任,时刻提醒粑粑要做个乖孩子,因为系统叔叔说了,要是爸爸一不小心干了坏事,就会消失,消失的意思是再也找不到了!
洛生冲着王老师点点头,“这事明天我让律师来找你们谈。”随后抱着团子就走了。
中年女人全程懵,等她反应过来,那对父女已经走了,她朝门口方向啐了一口,“呸,没钱装什么大蒜啊!”
中年夫妻牵着女儿的手就要走,刚才在男人还未来之前还说着要让幼儿园解决此事,现在已经不说了,跟王老师打了招呼就要走。
中年女人在后面招手,“别走啊,这事儿还没解决呢,咱们得商量商量啊!”
中年男人被这女人给蠢到了,好心提醒了一句,“那人你惹不起,今天能逃过一劫算是侥幸,别再作妖。”
他也有些奇怪,照着那霸王以往的性子,惹了他的人,不搅个天翻地覆不罢休的,这次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还是当了爸性子收敛了?
这么一想也有可能,毕竟那厮还接手了白氏,听说白氏副总裁都递了辞呈,以后白氏就是他的一言堂!
中年男人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他说服了自己走了狗屎运,现在在家也不敢乱说话,怕被小孩捡了去,回头又往外面说,他那个公司哪怕规模不错,也比不上洛白两家一根手指头,折腾不起。
谁知,事情约莫过了三天左右,助理就支支吾吾来说他们公司原来一个老客户的项目黄了,这次项目不大,不多不少价值五百万。
可问题在于那人是老主顾,一年在他们公司的订单少说有上千万,现在一个项目黄了,以后会不会也跟着黄了?
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天,才从旁人嘴里得知这人去跟洛家合作了,洛氏集团大啊,轻易是看不上他那种一年上千万的流水,人家走的都是几亿的大项目。
那老主顾乐颠颠的签了合同,活似占了多大便宜,高兴得不行,逢人就说做生意还是得想办法跟大企业合作,人家价格厚道不贪图你这点小钱,传出去名声也好听。
这不,他一说跟洛氏合作了,公司业务订单就源源不断地来,得到的好处不是一点半点,这就是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徐元心里一咯噔,突然想起洛生在老师办公室里问过的,要给多少赔偿?当时那个女人比了五个手指头,说了多少来着?好像就是五百万!?
他赶紧让助理去打听打听,看看那女人家里公司有没有出现什么情况,尤其是跟五百万差不多数字的。
这事好问,李家是a市新晋暴发户,说来也是传奇,一家子以前全是扒土种田的,一朝暴富后才进了大城市,但哪怕再有钱,圈子里的人也瞧不上他们。
一家子不知道是真没眼界认为有钱就是天还是自暴自弃,总之作风高调,到处得罪人,要问他们家有没有出什么事,太简单了。
助理没问老板让打听这个干什么,他去打听了,回来惊奇说:“老板,这李家也是稀奇,李太太去拍卖会失手拍了副赝品画回来,一下子没了五百万,正在跟人拍卖会闹腾呢!”
“还有李家公司不是准备转型做房地产?听说李老板让行内人牵线,叫人给骗去了五百万……”
他纳闷说:“难不成最近五百万有毒?谁碰上谁倒霉?”
徐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刀子终于落下松口气还是别的,想了想还是说:“以后别签五百万的单子,宁愿利润少点,数量多点,总价格往再提提也行。”
助理说是,往外走的时候还嘀咕老板真的信了这五百万的邪?
徐元其实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照着这霸王以前的做法,现在手段算是温和了,前阵子张苏刘几家,起初看着好像是自作自受,可回过神来想,总觉得这是蹊跷,但又拿不出证据来。
只觉得八成是洛家人干的,才能迅速扳回一城,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那会儿洛先生进了医院,这事可能不是他干的,不是他洛家还能有谁?
洛夫人是典型的家庭妇女,这些事显然不可能是她做的,那就只剩下洛生这个可能性了,哪怕再不敢相信,也只能这么猜测。
所以想一想,他还是觉得庆幸,五百万算是失口费,以后把嘴巴闭紧就是。
至于李家,那个蠢货……再这么没眼界下去,迟早得全家都滚回老家种地去。
团子浑身脏兮兮脸上手上还有脚上都挂了彩,让儿子抱回家,洛先生夫妇吓了一跳。
她连忙将团子接过来,心疼地摸摸团子脸上的小印子,“这谁掐的?”
“音音谁欺负你了,跟奶奶说!”
洛生言简意赅将事情说了,这是一场小孩子嫉妒引起的口角之争然后上升到肢体冲突,但好在都是三岁孩子,力气不大,没什么大事。
洛夫人取来医药箱正要给团子上药,洛生洗了手,默了默说:“我来。”
她诧异,任由儿子从她手里接过工具和药物。
洛夫人拉了丈夫在后面偷看,看他儿子笨手笨脚给团子上药,偏偏那小团子也不怕疼,偶尔动作重了,就鼓励爸爸说:“爸爸音音不疼的!”
这一一说,洛生动作反而更轻了,甚至有些迟疑,下手动作很慢,等消了毒再上了药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洛生看着团子发愁,盯着手上的牙齿印说会不会留疤啊?三岁的团子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她愁得很,皱着一张小肥脸对着牙印唉声叹气,无端让人想发笑。
洛生唇角勾起,突然想什么,拿了手机搜索:“人被人咬了要不要打针?”
他拧眉看了好久,最终抱起团子往外走。
洛夫人在后面喊:“诶,饭还没吃呢?去哪儿?”
“打针。”
团子一听打了个哆嗦,头一次反抗爸爸,她挣扎着要下来,“我不打针不打针,不怕留疤!”
“呜呜呜,不要打针!”
洛生将团子按在怀里,“闭嘴!”
音音:“……”
儿子带着团子出门后,洛夫人和洛先生自己吃饭,她感叹道:“咱儿子真是长大了,当了爸爸就是不一样,你看刚开始他连小孩子都嫌弃,现在已经会面不改色熟练抱孩子了。”
“还会给音音扎头发,就连刚刚,你瞧见没?还学会给孩子上药了,这辈子我这当妈的还没让我儿子这么伺候过呢!”
洛夫人笑了起来,“以前总怕他玩性重,又太过随心所欲,现在有了音音也好,最近稳重不少。”
洛先生点头赞同,“都是好孩子。”
这话洛先生也就背地里说,当着儿子面还是得骂他臭小子,等团子两眼泪汪汪打完针被抱回来时,洛先生就板着脸将儿子臭骂了一顿,说他一个大人饿着没事,小孩子总得先吃饭巴拉巴拉,算是给团子报了仇。
音音抱住爷爷的手臂摇晃,小奶音软软的,“爸爸很乖的,音音不饿!”
得,早该知道这是一只听不得别人骂她粑粑的舔狗小团子,气白出了,洛先生气哼哼扭了头,“行行行,你爷俩好,爷爷不是人。”
团子:“爸爸乖,爷爷也乖!”她看了眼奶奶,连忙补充:“奶奶也乖!”
团子其实并不知道乖是个什么意思,但大人总爱夸她乖,团子就觉得乖是世界上最好的形容词,是最真诚的赞美!
她睁着大眼睛,很真诚说:“爸爸第一乖,爷爷奶奶第二乖,音音第三乖!”
洛夫人笑倒在沙发上,一颗心酸软得不行,“好好好,都乖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