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家可归了。”紫云凄美的笑道:“奴家少时家中也算好过,不愁吃喝,不料老天无眼,六岁那年父亲得病离世,家道这便中落,母亲不满家中叔父、子侄过来争夺家产的丑恶嘴脸,这就带着紫云改嫁……”
人在失意的时候身旁总需要一个倾听者,约摸正是如此吧,紫云姑娘这竟也将自己多年守口如瓶的身世说了出来。
“可是无奈继父每日只知豪赌,没几日这便花光家中银钱,听别个说女儿买去青楼便能得些银钱出来,这便将自己卖给了百花楼。”
又一悲情女子,李狗剩叹道。后世李狗剩那个时代卖身葬父身世悲苦大多都只是在小说中才能看到,可在这大明朝,这种事情不说屡见不鲜,反正却也不是那么难寻了,就像眼前这位紫云姑娘。
“想想紫云小时候的也是一心高气傲的孤傲女子,少时曾立志找夫君要找秦罗敷那样的夫君,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可不成想造化弄人,紫云这也不得不委身遁入娼门!
可这并非紫云所愿!百花楼紫云见多了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原本以为士子亦不过如此,光会些嘴上口花花的能耐!可不料那日得了公子一首《长相思》,紫云知晓原来这大千世界竟真有公子这样的贤人!
不知为何,紫云像是看到了曙光,觉得自己不该像之前那般自暴自弃,由是紫云这便拿出自己所有积蓄、缠头,找妈妈赎身。原本以为自己为百花楼赚了这么多的银钱,妈妈会讲些情面,起码对自己客气些,可不料……”
瞅着这女子衣衫褴褛的样子李狗剩也能猜到紫云姑娘受到了何等的待遇,故事自己也不再忍心听下去了:“那你又有何打算呢?”
照紫云姑娘所说,事情多少也算是因自己而起,况且就算出于怜香惜玉的想法李狗剩也不能不管啊,由此李狗剩这就问道。
“打算?”紫云笑道:“嫁作商人妇喽。”
“以前读白乐天的《琵琶行》时总觉得那琵琶女的下场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不过今日看来……”
擦干了眼泪,紫云姑娘笑道:“公子放心,那日得了公子的好诗,紫云好像是看到了希望,原来世间还是有公子这样的德艺双馨的才子,不似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人面兽心,骨子里都是肮脏交易,紫云会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个样子,也算是慰藉爹爹的在天之灵。”
“那你今晚又如何打算?”露宿街头?狗剩有些于心不忍。
“今晚?挨一下这便过去了。”紫云姑娘笑道,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脸上透出一抹坚强。
“既然无处安身,不如就去我家吧。”李狗剩道。
“这……”
邀请女子回自己家,在民风开放的后世或许还不会有啥,可是在这个时代!紫云有些难为情:“公子莫要说笑,小女子可是……”
“好了,你我权当知己,不说男女。”狗剩笑道。
“你睡床铺,我打地铺。”
约摸当真是比较信任李狗剩吧,紫云还是随李狗剩来了李家,一进卧房,李狗剩这就抓着一床被子来,笑呵呵的招呼道。
“您是恩人,还是您睡床铺,小女子……”
“好了,客随主便。”
李狗剩的霸道让紫云有那么点小不爽,不过这女子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照做了。
李狗剩安顿好了紫云,并未直接入睡,而是首先跑到了书桌前,点燃油灯,熬夜苦读是这段时间李狗剩的家常便饭,自然不会因为今日房间里来了一个紫云姑娘这就破功。
读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的书,头脑已然有些发涨,狗剩也不再恋战,这就倒在床铺上,和衣而睡。
“恩公,地上冷,其实,其实你可以上来的。”
床头隐隐传来紫云姑娘的声音,夜黑,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听着声音,这妮子该也有些脸红呢。
李狗剩一笑,一男一女在这一个屋子里睡觉总让人感觉有些旖旎,李狗剩自认是君子,可毕竟不是圣人,其实就算是圣人也不一定就能忍得住啊!这也干脆不理,转身过去,睡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嘛,这是欣儿那货的名言。
房间里一时有些冷清,紫云姑娘见狗剩不说话,有些失落或者还有那么点欣慰,这也不再言语,昏昏睡了过去。
当真只是和衣而睡的一个晚上,无关风月,一大早,闻听鸡鸣声这再起床,这是这段时间李狗剩的老习惯了,刚起床,就看到桌子上一张纸条,那字娟秀玲珑,相信该是紫云姑娘所写。
“紫云已去,公子勿念。”
寥寥八个字。
“嗯,倒是有那么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感觉呢!”抓着纸条的李狗剩大笑,可是要穿衣服的时候自己就不再这么想了。
自己昨儿那身衣服不见了,里边沉兜兜的几十两银子也不翼而飞,一准儿是被那紫云姑娘拿走了吧!?
还他娘的勿念?狗剩心里一阵气苦,老子他娘的辛辛苦苦费劲了口舌这才赚来了几十两银子你说卷就卷跑了,最可气的是老子连碰都没碰一下你啊!
勿念?老子不念你,老子是财迷,念自己那五七十两的雪花银啊!
狗剩欲哭无泪,哎,算了,最毒妇人心嘛,况且自己如今也不缺钱,没了就没了吧。
随便这又找了一身衣裳换上,李狗剩来到院子,练字。
练完字,吃饭,吃完饭,去学堂,又开始两点一线的日子了。
……
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就过去了,这日张老先生过来喊自己再次找具保、互结的时候李狗剩这才如梦方醒,已然三月多了,兖州府今年的府试,这就要开始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同属于童子试,不一样的是这府试是在府里考的,由知府老爷主持,考试程序上也要再复杂些,需要两名廪生秀才具保,不过这事儿倒也好说,自己不是还认识一个曲掌柜的嘛,这老家伙虽说二逼啷当的,可人也是正经八百的廪生秀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