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写字,宜正身体,身体不正,日久则脊骨弯曲,为害甚大。”
李大用一边到处溜达,一边嘴里说道:“瓦块,身子正些,否则我的戒尺可要不讲情面了!”
说着李大用就把自己的戒尺拍打在瓦块有些弯曲上的脊梁道。
这个时代的先生对写姿、坐姿都是要求颇多的,不似后世,人老师哪有时间管你写字姿势对不对?
做学问苦,瞄着薄宣纸下的字帖,抓着毛趣÷阁一点一点的去描红,每个人都得全神贯注,走不得神。
“这楷书书写,提按、行顿如松如钟,最是方正,最是清晰,大家伙在写字的时候也要比着字帖写认真些,不可潦草。”
抓着有些性急的学子直接在那三下五除二,李大用丝毫不讲情面,直接抓来宣纸撕了去,责令重写。
李狗剩如今满脑子的身言书判,自然是日后做官的讲究,自己自然不会大意,每个字都写的十分用心,描的颇为仔细,难得受到这么系统的书法教育,如此大好的机会,自己自然不要错过。
所谓字如百日之功,字在人形物在主。写字不是个可以一蹴而就的活儿,这活计想要干好,自然得下份苦功,不得松懈。
报蘸墨汁,顺着宣纸下的字帖细心描红,平心静气,当真是不敢出一点纰漏,约莫是太认真了,平日里手腕发酸的、手掌发颤的习惯如今竟然全都不见,狗剩如今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眼下这张宣纸和字帖。
李大用瞅了瞅李狗剩的宣纸,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娃写的很认真,描摹出来的简直都似真迹,尤其想着自己这学生才华横溢,似乎所欠者,唯独这字迹。
想到这里李大用更是心中大喜:“嗯,孺子可教。”
……
紧张的课程之后也会有短暂的休息,跟后世一样,这个时代也有踢毽子、捉迷藏之类的小游戏,孩童们天真烂漫,一个个卸下却才的辛劳和战战兢兢,都闷头耍起了游戏,欢快的一塌糊涂。
狗剩无意玩这些小孩子游戏,下山来到大青石旁,顺便给大黄换了个吃草的地儿。
胸中细细回忆着却才字帖上的楷书真迹,李狗剩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这又蘸着清水在大青石上临摹。
楷书字体最是方正,按压提顿都颇有些力道儿,力求力透纸背,李狗剩拿出狼毫,细细的描摹,手上可都是使着劲儿呢。
狗剩全神贯注的在读书,忽然一个愣神,似有不对,回头一看,一条大狗不知何时冲出来,龇牙咧嘴的竟这就朝自己呼啸而来。
狗剩吓得肚中凉水全都做冷汗流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这就猛地起身想要逃跑。
“旺财,别咬,回来。”
一声娇喝,面前这大黄狗竟戛然而止,只是蹲坐在那儿,龇牙咧嘴的瞪着狗剩。
旺财?唐伯虎点秋香?狗剩心里一阵好笑。
看来是正主来了,狗剩抬头一看,这狗的主人竟就是自己昨日在学堂之中见那小雌鸟。
“咦,李狗剩,你不好生生的在桃花屋呆着,跑来我这儿干嘛?你可知道这整个桃花坡都是我的?未经本姑娘同意你就到这坡上乱窜?啊!你竟还在我这坡上放牛?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傲娇的小雌鸟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暴走:“这坡上的一草一木都是父亲心爱之物,你竟在我桃花坡上放牛?还有没有王法了!?”
管得着嘛你,小屁孩。李狗剩心里腹诽,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眼前蹲坐的旺财同志可在那虎视眈眈呢,干脆也不去理会,李狗剩这就蹲在大青石旁一边啃点心一边继续描摹,写字,毕竟才是当下自己最重要的事儿。
“你……”
小雌鸟气的直跺脚,吃了自家山上的草,这货竟然见了自己这个正主还爱答不理的,连一点做坏事被抓住的觉悟都没有!不由气的小脸通红。
“旺财……”
“欣儿……”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李大用这就挥舞着折扇从山上下来。
“原来你是唤作欣儿的。”李狗剩只是一笑,这雌鸟自己不想搭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过恩师来了自己要还是在那儿端坐着,就有些不合礼节了。
“不好好在家呆着,咋又带着旺财出来祸害人了?”李大用佯怒道。
“爹……”小雌鸟娇嗔。
爹?这唤作欣儿的女子原来是李大用女儿?
“爹,这个李狗剩私自跑出学堂,还在咱的桃花坡上放牛,可知这桃花坡上一草一木都是父亲心爱之物?爹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要罚他!”
小雌鸟立即开始反击,倒打一耙,却才这厮竟然理都不理自己,真当自己三岁小孩儿了?
李大用只是一撇,便知这狗剩仍旧是来这青石边练字,心中更多的还是欣慰,洒然一笑:“为父知道了,你带着旺财回家便是了。”
知道了?欣儿气的腮帮子通红,一句知道了就算了了?上次有个小屁孩来坡上捣乱父亲可是赏了他十板子呢!
“爹,你难道不打他板子?没带?我去拿。”小雌鸟立即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休要无礼,回屋去吧,以后不要领着旺财出来了!”李大用略微有些发怒,小雌鸟明显也是察言观色颇有心得之辈,这就悻悻的缩了缩舌头,朝李狗剩挥舞了一下拳头,走开了。
狗剩一个施礼:“小子自小有些不合群,喜静不喜动,这才独自来这大青石旁,先生莫要见怪。”
李大用颔首一笑,话语却不在此,明显心中也并不介怀,想开口问一下那句诗,可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面前这个小孩儿的先生呢:“无妨,字如百日之功,自要下番功夫。”
……
李大用今日似乎有什么应酬要忙活,作为乡里的秀才公,这人平日乱七八糟的应酬、事故不少,由是练完五百字的学子今日都可以提前回家,这私塾嘛,授课之事几乎全由先生临时决定,比较自由。
李狗剩倒也乐的清闲,描完五百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