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的声音幽幽传来:“可不是,赵大人的鼻子都气歪了!”
苏怡香对着贵子和兰芝道:“咱不能和人家比,人家有生气的本钱!”
夏荷和阮妈小心地站在一处儿,看着眼前的二仆一主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兰芝对苏怡香的不满,前一世里,阮妈和夏荷做为陪嫁跟着苏怡香嫁进了镇北候府,两人都是尚书府数得着的仆从,尚书府高门大户,规矩重,两人在苏香蓉(苏怡香)身边从来没这样和自己的主子说过话,兰芝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兰芝她是个爽利人,苏怡香喜欢夏荷和阮妈,买了她们,她也是一万个欢喜,姑娘太不听她话了,有阮妈和夏荷,她就有了帮手,等到了了解到她们的秉性和性情后,如果是可以信赖的,她就决定将自己心里对姑娘未来的打算都要和阮妈和夏荷说一说,让她们知道姑娘和赵大人的关系。让她们给姑娘添柴加火,不要失去赵大人这个人。
苏怡香看着兰芝眼睛滴溜溜转,有心警告她一声:“兰芝,赵大人那里还缺个一等大丫环,我看着你行,要不,我给他说说,让你去侍候!”
兰芝正想的美,被苏怡香的话吓了一跳,抱着苏怡香的胳膊连喊姑娘:“姑娘你说话老吓我,我是你的丫环,你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人,你可不能这样,我可是一心为你着想!你们可看到了,我什么也没胡说啊!”她可怜地眼神望着夏荷和阮妈。
这真是冤死她了。
夏荷一直看着主仆互动,没想到也有人家的丫环可以是兰芝这样胆大,抱着爷们的胳膊直喊姑娘,不由得仔细去看苏怡香的面孔,这张脸说不出的精美,有和风细雨般的宽厚,眉眼间的真实让人心存感念。和自己家的姑娘有一股说不出的相似。夏荷很快对眼前这位主人和她身边的丫环凭添了几分亲近。
看得久了,就看出端倪,原来是位极标致的姑娘。若是换得女装定比现在更加惹人眼。
拿不起架子对夏荷和阮妈,只把前一世里对着阮妈的娇嗔情不自禁流露:“你们都跟我回家!”
阮妈哎了一声,眼里有泪花闪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想起自从姑娘死了以后,自己和夏荷在镇北候府里受的罪,这会子能活着不出北京城,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悄悄和夏荷对了眼色,
没有了带步的马车,赵子辰很不厚道地提前走了,苏怡香就这样带着阮妈和夏荷,兰芝还有贵子在雨中步行一起回到猫耳胡同的住处,四合院里夹竹桃花开得正艳,阮妈和夏荷一进了院子,心莫名地就跟着安宁了下来。
苏怡香进到正屋里,看着阮妈和夏荷两人规矩地站在门前,不由心软如泥,对着兰芝道:“兰芝,给这位妈妈和姑娘准备个屋,我听他们叫你阮家的,你可是夫家姓阮?”
苏怡香温和问阮妈,阮妈应道:“不是,我娘家姓阮,夫家姓刘,夫家没人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个!”
苏怡香点头:“以后,我就叫你阮妈,你呢?”她对着阮妈说完,又去问夏荷,夏荷也应道:“我叫夏荷,是我们夫人活着的时候,给起的名!”
苏怡香看着夏荷清清爽爽,当初就是因为夏荷长得清丽,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子。
夏荷抬头去看苏怡香,她哀求她:“姑娘,求姑娘别为奴婢改名字!”
苏怡香怔了怔才道:“好!”她没问她为什么不让改,她怕她问起来,夏荷还没怎么样,怎么就得在她们面前露了心思!
没想到主子这么好说话,夏荷眼里露出亮光惊喜道:“谢谢姑娘!”
兰芝从外面进来,听到夏荷的话道:“夏荷,这名字好听,姑娘,别给她改名了,我也喜欢她叫夏荷,夏天的荷花,多美啊!”
苏怡香能说什么?夏荷骨子里对她的尊敬,只有感慨,哪里还能再做别的!
她一再的感激老天爷,等到阮妈和夏荷被兰芝带出门,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世上能有多少的缘可以隔世里再续。
半个时候辰后,她吃到了熟悉的饭菜,阮妈做菜的手艺好,她不知道她做的这些菜,前一世里日日在她嘴里可以重温。
苏怡香哽咽的咽下了这一世里阮妈给她做的第一顿饭。
她想知道她死后,镇北候府是怎么发送的她,可她几次话到了嘴边都生生咽了下去。
兰芝热情帮着阮妈夏荷一起收拾厢房,兰芝问她们:“你们怎么会被发卖出来?”
阮妈怔了怔,看向夏荷,夏荷道:“阮妈,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夫人就是被他们毒死的,柳月茹杀人偿命,早晚有一天要遭报应!”
阮妈叹气道:“夏荷,咱们遇到好主子,以后这些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免得给姑娘招来祸事!”
夏荷听了不作声,兰芝道:“难道你们所说的夫人不是卖你们的人?”
夏荷点头:“兰芝姐姐,我们没有偷柳月茹的东西,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们!”
兰芝点头:“我相信你们,否则姑娘也不会买下你们两个!”
北京的风一向吹得烈,夏日炎炎也不能挡得住这从西北吹来的凉意,柳月明被柳太师骂出了门,猪掌柜头顶着一片荷叶守在柳家的门前。
“柳爷,你可出来了!小的等你好久!柳爷你可得为小的做主,那苏家少东家她让我倾家荡产,我没法活了,对了,花红儿可是来见过爷?”
柳月明一见猪掌柜,一脸的阴气摆得深:“滚球远去,什么人都能来见爷,爷是菜市场的大罗卜?”
猪掌柜眼里星星点点,柳月明的好处不好得,当初就因为能让北京的这间苏家布庄成为自己的,他可是昧了良心和柳月明合起来骗苏兴之,狐狸也有打盹的时候,苏兴之就是那只打了盹的老狐狸。
他不说自己卖主求荣,却恨苏怡香手段狠,断了他的财路,将花红儿赶得没了人影,卷着他的银子跑了路,要不让她折在自己手里,他出不了这口气。
“柳爷,有件事,小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柳月明心情不好,对着猪掌柜看了半天,忽然脸上露出些笑容:“猪掌柜,花红儿来找我,我可怜她没处住,现下里还在我别院的宅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猪掌柜得了信,眉开眼笑,就说这柳月明还能用得着他,他的花红儿那个小娼~妇还没忘了他。这让他心里受用,他弯腰掐媚地上前,近距离地和柳月明说了一句话……
苏怡香带着安烈出了门,贵子太惹眼,她打算留贵子守着家,外面的事儿交给他和安烈,安烈第一次跟着苏怡香出门,兴奋里带着几份忐忑,苏怡香让安烈在外面将柳月明强人致死的事传了出去,这会儿,是要去见楼凤骄。
楼凤骄坐在府中曲波厅里,像是知道她要来,坐在厅内一直看着他走近,她穿着男装,楼府里没人知道她的底细,都被她的外表倾倒,府里的丫环们侍候得格外尽心,都说楼大爷今日里见的这一位倾国倾城,肤白赛雪,比个女子还让人挪不开眼。
细雨泛停,晚霞似火,曲波厅里苏怡香对着楼凤骄长揖:“楼大人!”
楼凤骄目不斜视,一手丹青悦上纸上,苏怡香等了一会,不见楼台凤骄说话,抬头去看,楼凤骄正提笔挥毫。
这么说,她来的不是时候,楼凤骄喜欢丹青,她耳有所闻,可此时她心里放着事,等不得,眼看着渐渐晚霞隐退,繁星闪闪,楼凤骄的手终于停下,接了丫环手里的布子擦了,才道:“你让我意外,别人家出了事,心急火燎,你家出了事,你还有闲心居于外人家。”
苏怡香噎了嗓子没法说,她不能说她是被赵子辰抢带到别院,赵子辰没有恶意,可她也不知道楼凤骄和赵子辰那么熟悉!
“楼大人,赵大人与在下不过生意生来,来北京之前,在下也不知道他来,赵大人良善,帮了在下,在下没有高瞻远瞩的境界,做不到将雪中送炭的人推到门外!”
楼凤骄要是不看在苏正的面子上,和她有过一次的面谈,还不知道这丫头片子的嘴也这么利落,把赵子辰夸得跟个花儿一样。
苏怡香察眼观色发现楼凤骄没有早上看到的那么生气,这才小心问他:“楼大人,柳明月那边怎么样了?”
楼凤骄道:“柳家被御使弹劾,柳太师如今正在禁庭里和圣上说话呢?”
苏怡香抿着嘴露出些笑容:“那大人是不是说,在下的父亲可以放出来了?”
楼凤骄嗯了一声道:“也说不准!”
明明看着楼凤骄脸上的神色轻松,怎么是说不准呢?
苏怡香低头不语,楼凤骄喝着清茶,端看着苏怡香,越看越感觉苏怡香没有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么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