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努努嘴,轻蔑的说:“可不是么,谁不知道七小姐是被山贼所害,北伯侯还因此立下大功。”
静好脸色不豫,不快的说:“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说一下。”
四妹妹一向内向,怎么可能突然向五妹妹发难,难道是因为七妹妹过世了,使得她性情大变,若是这样的话,静好倒是不知该拿四妹妹如何是好了妲。
虽然四妹妹以往胆小一些,但总归是讨喜的一个姑娘,若真因七妹妹的事情,便得她的人性扭曲了,还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姑娘。
毕竟之前,她们之间没有一点过节窀。
静好身为嫡女,但也不是一个无理的人,没有踩着庶女脸面往上爬的习惯,因此,和四妹妹的交往并不多。
“……事情就是这样的!”海棠看静好脸色不好,心里却发的恼怒四小姐。
静好揉揉额,有些无力的说:“倒是四妹妹主动挑衅,只怕经过七妹妹的事情,她的性格已经大变了,派人盯着她。”
“对了,还有曼姨娘!”静好想了下,加了一句。
四妹妹性格会变,多半是曼姨娘在她耳边唠叨多了的原因。
眨眼间就到了叔老爷大寿的日子,这一日,丞相府门庭若市,虽然相府叔老爷和京中许多权贵并没有太多的交际,但是奈不住温相的地位高。
一时之间,所有认识不认识的都来给叔老爷贺寿。
叔老爷穿着喜庆的锦服,笑容满面站在温相身边,看着一拔一拔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向他祝寿,他就觉得心里舒坦,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静好远远的看着佩玉过来,一张小脸微微泛白,眼神也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惠姨娘跟在她身边,拧着眉,一副担忧的样子,时不时低头说几句话,像是在劝慰佩玉的样子。
静好看了眼,主动走了过去,拦住了她们即将走近前院的动作。
“怎么了?”
“大小姐。”惠姨娘见了礼,这才开口说话。
“没什么,小孩子性格,刚刚妾身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
静好不信任的看着惠姨娘。
惠姨娘自小在大太太身边长大,沾了股书卷味,再加上好懂得知恩图报,这些年,也一直努力帮衬着大太太。
从来没有干过与大太太争宠,让她堵心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大太太总是对惠姨娘母女特别好的原因。
惠姨娘虽是贵妾,从来不会自持身份做些不应当的事情,就是每次见了静好,也恪守礼教,从来没有怠慢过。
这样知进退的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责备佩玉什么。
“姨娘,你去进去,我有话和五妹妹说。”静好看着佩玉低垂着脑袋,眼睛通红的样子,便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惠姨娘犹豫了一些,缓缓说:“大小姐,您别对她太好,把她都宠坏了,如今脾气越发见长了……”
佩玉快速看了一眼惠姨娘,眼里布满了失望。
惠姨娘一时之间有些不是滋味,脸上尽是讪讪的模样。
静好笑吟吟的说:“惠姨娘说的是什么话,佩玉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要宠她一些,刚才我看娘在前面好像忙不过来,姨娘不如去看看。”
惠姨娘一听,便有些站不住了,复杂的看了佩玉几眼,这才匆匆的去了前面。
静好拍拍佩玉的脑袋,好笑的说:“好了,姨娘都走了,你就别委屈了,姨娘说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
佩玉声音一哽,委屈的说:“我自然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
静好挑了挑眉,等她开口,却见她像蚌壳一样,又将嘴巴抿上了,不免好笑的戳着她的脸颊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替你出头啊!”
佩玉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静好,摇了摇脑袋说:“算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静好玩味的看着佩玉,怎么一下就想通了?
佩玉面色一红,羞涩的说:“娘说得没错,我的脾气还真是越发长了,若是换了以前,我也不会这么矫情。”
静好拿出帕子擦了擦佩玉的眼角说:“好了,别哭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商量,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总不是白应的。”
其实静好知道佩玉这么委屈是为了什么。
这两天家里其实并不平静,曼姨娘和四妹妹没少向佩玉发难。
什么难听的捡什么来说,将佩玉贬得一文不值。
而惠姨娘性子绵软,总觉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佩玉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她就不想再结外生枝,给大太太添麻烦,因此,对于曼姨娘母女的挑衅,她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曼姨娘还刚死了女儿,性子暴躁一些也是正常,毕竟都是当母亲的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若是她的女儿有什么万一,她可能比曼姨娘还要更加疯狂。
惠姨娘自个儿这样想,也要求佩玉这样做。
刚才出来,碰到了曼姨娘,佩玉又被羞辱了一番,这才使她哭红了眼睛过来。
“嗯!”佩玉乖巧的应了一声,扬起的小脸还挂着泪痕。
静好捏了捏佩玉的鼻子,调侃说:“还不把小脸擦干净了,待会儿被赵二公子见到,小心他不要你了。”
佩玉脸色爆红,胡乱的擦着脸。
静好牵着佩玉往前院里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对了,这几日你可和赵二公子联系?”
她一直记挂着这事。
其实听海棠她们说,当时四妹妹斥责佩玉的时候,赵二公子是护了她的,但他回去将这事与家里人一说,事后有没有什么想法,就没人知晓了。
佩玉面色一红,尴尬的点着小脑袋说:“过文定的时候,他有托人带了一封信过来。”
静好看她这模样,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俩人已经过了文定,是未婚夫妻了,夫妻俩私下有书信来往,也是能够被接受的。
只盼着赵旭泽是一个好的,不要辜负了佩玉才好。
她将佩玉推入火坑了一次,不想再来一次。
姐妹俩到前院的时候,寿宴也差不多快开始了。
静好拉着佩玉往她平日交好的小姐妹一桌走去,郡主也坐在当中,看到她们过来,努了努嘴问:“你怎么到哪里都带着你这个妹妹啊?”
静好平静的看了眼郡主,理所当然的说:“你不也说了她是我妹妹吗?”
郡主被噎了一下,不再与静好说话。
要不是叔老爷大寿,琦娜要跟在她娘身边给叔老爷拜寿,她也会带着琦娜一起的。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寿宴开始了。
不过开宴说话的人却是温相,毕竟叔老爷的身份,虽然在温氏一族里能摆得起谱,但是在这些权贵面前,他其实没有说话的份。
温相开口,意思也就是感谢大家赏脸来贺寿之类的。
最后又推了叔老爷出来说了两句。
叔老爷红光满面,笑得倒是极为开心。
宴会进行到中场,直接就是晚辈拜寿。
按说这本不该是这时候进行的,不过叔老爷他们有自个儿的想法,相府的人也没有阻止,都随了他们的意思。
静好早有耳闻,会做这样的安排也不过是为了推温素兰出来。
素兰的贺礼不是其他,是她精心编排的一只长袖舞。
但与一般的长袖舞不同,她的身后还放了一块白色的屏风,屏风之下还有浓黑的墨汁。
素兰的舞蹈是温峻祺配乐。
看着温峻祺穿着得体的坐在琴案前,静好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一只猴子,偷穿了一件衣服,还摆出一副月朗风清的模样。
琴音一起,静好有些咂舌。
温峻祺的琴音并不是一流,但相对静好对这个人的了解,她倒是没想到,温峻祺还有这么一手。
琴音也算是上品了,难怪拉了他出来给素兰配乐,一点也不怕搞砸了素兰的精心安排。
静好不成想到,原来烂泥还有几分真本事。
素兰的一双长袖像有生命似的,沾了墨汁,笔直有力的朝着屏风飞去。
她身材高佻,腰肢柔软。
就像随风飞舞的彩蝶似的,美得让人沉醉。
不说其他人,就连静好也微微侧目,心里赞赏起了素兰。
一曲终,屏风画有一颗松柏,像征着叔老爷身体长康。
而在素兰回身浅笑之际,后面突然飞出许多只彩蝶,像是有人控制似的,都疯似的飞到屏风之上。
忽闪忽闪的拍打着翅膀,绽放出它们最美的模样。
“素兰祝祖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叔老爷连说三个好,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情,一双眼被脸上的肉挤得就快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宾客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屏风上的小心思。
“快看,寿字,竟然是一个寿字。”
素兰回眸,眼神上挑,微带得意。
一时之间,许多夫人都暗下打听起素兰的身份。
静好微微一笑,侧目看向素兰。
耳边传来佩玉感叹的声音,“素兰姐姐可真厉害,今晚她倒是一战成名了,相信明天就会有许多人打听她了。”
静好回眸,揶揄的笑说:“怎么着,你这是羡慕?不然我去把安阳侯府的婚事退了,等下次你也表现一下。”
佩玉娇嗔一眼,斥道:“姐姐胡说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被旁人听了去,传到了安阳侯府,他们还当我不乐意,往后我日子可就难过了。”
静好轻敲佩玉的额,娇斥道:“傻瓜。”
素兰得了众人赞赏,朝清猗投去感激的眼神,若不是有她聪颖,知道用蜂蜜引蝴蝶,她的长袖舞,也不会这么成功。
俩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都下意识的望向了静好。
却见她笑吟吟的和佩玉在说些什么,俩人心里一沉,只觉得这份喜悦生生冲淡了几分。
素兰出了名,可是温峻祺还没有。
由于素兰的舞画太过出彩,根本就鲜少有人注意到弹琴的温峻祺。
因此,寿宴差不多的时候,叔老爷亲自站在丞相府大门口送客,身边带了温峻祺,见人便要上去介绍几句。
这一场寿宴,进行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
各人也心里敞亮,知道叔老爷在打什么意。
有意向的人,自然会留一个心思,私下再打听打听,若是没有意向,便将这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这次寿宴叔老爷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又收了大量的贺礼,自始至终都端着一张笑脸。
席上还喝了好几杯,人潮一散,他便有些醉意,撑不住了。
“我就先回屋休息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叔老爷对温相说罢,也不待他回话,就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温相也不在意,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想着这婚事赶紧定了下来,本家的人也能早日离开。
虽然这些人住在温府,他们不至于养不起,但看着这些人吃相府的,用相府的,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是圣人也会来脾气。
次日,便有人上门向大太太打听素兰的为人。
素兰来了相府,也没多在大太太面前走动,她对这人也不了解,再加上听了自家闺女几句话,更不会为素兰说什么好话了。
但也不至于说什么坏话。
她只是很平淡的说:“素兰也才来我们相府几日,之前大爷忙,我们也一直少回本家,和这姑娘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你倒不如去问问二太太或者三太太。”
不管是上门,还是出去,有人问大太太关于素兰的事情,大太太都是这副说辞。
几次下来,也就没人在大太太面前问起素兰的事情。
倒是二太太四下不断的给素兰说好话,造名声,一时之间,素兰的身份越发高了。
还真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家里只是五品官。
在大太太他们看来,已经是很好的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嫡子,而且年届二十已经是举人了,将来努力一些,前途未必就不好了。
但是素兰眼光高,盯着看的人家,不是王爷皇子就是世子侯爷,一般人根本就入不是她的眼。
如此不过几日是的时间,就到了中秋。
寿宴后两日还闹着相看素兰的事情也淡了下来,在五天内婉拒了两门亲事,大家估摸着也就懂了意思。
便也没人送上门来让素兰当跳板跳了。
而一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又看不上素兰的身份,因此,这事一时也就搁了下来。
静好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素兰嫁人只怕是遥遥无期。
中秋夜里,吃过团圆饭后,一家人在院里赏月。
每年中秋的时候,丞相府后院都会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点也不比大街上逊色。
今年倒是难得的三房人在一起过中秋。
不说温相满脸笑容,就是萧氏脸上也难得挂起了和熙的笑容,甚至主动开口说:“这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好了。”
静好贴着萧氏坐着,仰着小脸娇憨的说:“好啊好啊!我们来玩什么游戏。”
萧氏嗔了静好一眼,“提起玩,你就来劲!”
“不如就玩射覆好了,你最拿手的。”萧氏对着静好一笑,这话说出来,就像是看她闷,特意陪她玩似的。
听在其他几位温家姑娘心里都不舒服,但却不敢当着面说些什么,还要表现得兴致高昂的附和。
萧氏笑吟吟的看着温相,“老爷,你先开始吧?”
温相一笑,也没有推辞。
所谓射覆,就是在瓯、盂等器具下覆盖某一物件,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一般就是取的贴身之物,细心一些,还是极容易猜出来的。
温相满眼笑意的点了萧氏,“猜我放了什么,输了可是要喝三杯,不许耍赖。”
萧氏脸颊微红,嗔怪的看了温相一眼,斥道:“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
萧氏年轻时,即娇又蛮,和温相一起玩射覆时,输了就赖皮,不然就是央着温相替她受罚。
不过温相自个儿也是极享受的,不然哪里能将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还一脸甜蜜的说出来。
萧氏上下打量了温相一眼,撇了撇唇说:“是玉佩。”
今儿温相自她房里出来,上下都是她打点的,她眼皮子一扫,就知道温相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温相笑吟吟的端酒,嘴里还讨喜的说:“是我让你的。”
萧氏眼里盛满幸福,嘴里却是不饶人的说:“输了就输了,你还说大话。”
一家人都习惯萧氏这样的说话,也不在意。
温相和萧氏一向如此相处,这些年萧氏甚少出佛堂,已经鲜少看到他们夫妻俩相处。
这突然再看见,屋里的晚辈都呆了片刻,只有萧氏所生的三个儿子倒是一派镇静。
毕竟从小到大,更亲热和谐一些的夫妻场面,他们都看到过,而且爹娘和睦是千金难换的幸福,他们也是暗自高兴的。
温相喝了三杯酒,就点了静好,静好眼神好,看着温相捡了片树叶,便猜着里面是树叶,可打开一看,却是一颗小石子。
静好嘟高了唇,娇憨的说:“祖父就是偏心,哼!”
温相得意的扬着唇说:“愿赌服输。”
静好故意嘟高了唇,眼里却是一派笑意的喝了三杯果酒。
果酒入口甘甜如果汁一样,但后劲却是十分的足。
静好眼神咕噜一转,点了佩玉,学着温相的障眼法,也把她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