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大爷上前两步,搀扶住萧氏,皱眉说:“娘,您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就在屋里休息。”
萧氏剜了大爷一眼,走过静好的身边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向主位。
“我再不来,我孙女就要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了。稔”
大爷无奈的看了眼静好,又看向大太太,这才低声嘀咕,“这家里谁还敢动静好啊!娘,你多虑了。”
这家里两个管内宅的女人虽然不合,但是她们有一点观念却是一致的,就是都十分维护静好。
萧氏鄙夷的说道:“不要当我没去北伯侯府就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氏严厉的目光看向姝妍,她身子一抖,脸色更显苍白。
大太太这可能算是第一次见到萧氏这么高兴,她恼怒姝妍的恶毒心肠不知好歹,也打算趁机把曼姨娘她们都打发走,但到底还是怕大爷心里有疙瘩,但这事若是萧氏出面,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萧氏上前虚扶了大太太一把,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全说了一遍。
萧氏望向姝妍的眼神,恨不得剐了她一身肉才好。
曼姨娘惊悚的瞪大眼,望向一脸苍白的姝妍,随后猛抬脑袋说:“不可能,不可能,姝妍根本没有理由,她为什么要害静姐儿?”
静好面染凄色,感性的说道:“我也不相信七妹妹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有谁威胁你?”
曼姨娘忙爬到姝妍的身边,摇着她追问:“是了是了,肯定是有人利用了你,你这么单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快说,到底是谁,快说啊!”
曼姨娘顾不得脸上的伤,焦急万分的追问姝妍。
谋害嫡女,这可是大过错,更何况在丞相府里,这么多位小姐加起来都抵不上静好一人。
姝妍怎么会傻得去碰逆鳞,动静好。
“你快说啊!”曼姨娘急得去揪好姝妍的手臂。
姝妍疼得一缩,但还是苍白着脸,低垂不语。
静好微眯眼眸,不解的看向姝妍,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清猗,她就不知道姝妍为什么会死扛着。
难道说是她猜错了,这事和清猗没有关系?
萧氏没有耐性,阴鸷的看着姝妍一副倔强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把她送进悔过塔,终身监禁,也好过屡犯不改,累人累己。”
“嘶……”
屋里一片倒抽气的声音,谁也没有想到萧氏这一开口,就是断了姝妍全部希望。
毕竟姝妍这事,说白了,其实根本就还没有找到证据,全是她们众口一词的指责,逼得姝妍不得不认。
但悔过塔是一个什么地方,里面收押的全是女眷,一般家族里,若不是犯了众大过错,不会将女子送到这么一个地方。
进去了一般是没有再出来的,就算是出来了,也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更何况姝妍这么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若是进去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完了。
一直沉默的姝妍猛然抬眼,对上萧氏的眼眸,知道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有这样的打算。
这才慌了,乱了。
她痛哭流涕的爬到萧氏的脚边,哭得肝肠寸断的说:“祖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进悔过塔。”
萧氏厌恶的抽回裙摆,凉薄的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姝妍一直很有心计的样子,这会儿总算像一个孩子似的,大声哭啼,求着嚷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静好冷眼旁观,重生前姝妍就没少害她,重生后又是如此。
“大姐姐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姐姐心肠最好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静好眉眼复杂的看着姝妍,痛心的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若真中了你的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你这是将我们丞相府的脸面往地上的踩啊!”
姝妍张口结舌的看着静好,无助的摇着脑袋,眼泪汩汩而出。
“你不过才十岁而已,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静好微微俯身,诱哄的问道。
“我……”姝妍犹豫一下,却是看向清猗。
清猗目光一凝,却是来不及了。
姝妍的目光,不单静好看到了,萧氏他们全都看到了。
萧氏想到静好的梦魇,立马怒斥:“清猗,这事是你的主意?”
清猗神色丕变,委屈的看着萧氏,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说道:“祖母怎么能怀疑清猗,清猗为什么要害姐姐?”
“为什么你心里有数。”萧氏目光清亮,她想到净悟大师说的话。
凤星不单落在她们丞相府,天下也会因这两颗凤星而大乱。
若这次的事情与清猗有关,就更加证明了她和丞相的决定没有错。
清猗咬着下唇,苍白着脸看向萧氏,痛心的问:“祖母为何这么偏心,七妹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与我有关,祖母何意要怪我?”
萧氏皱眉凉薄的看了眼清猗,转而对姝妍严厉斥责:“这件事情,到底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有其他人?”
姝妍嘴唇动了动,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静好挑了挑眉,淡然叹息说:“七妹妹,若是你一人做的,你就好好的认错,若是受人指使,你也最好坦白说出来。因为不管那人答应了你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进了悔过塔就出不来的,就算有人许诺给你黄金万两又如何?”
姝妍一番挣扎,惧怕的看了一眼清猗,痛苦的说:“是二姐姐指使我做的。”
“什么?”一屋人都吓得跳了起来。
特别是二太太,上前就给了姝妍一个耳光,大声斥骂:“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自己作死还敢污辱我女儿。”
姝妍捂着脸嘤嘤哭泣的说:“真的是二姐姐提的,若不是有二姐姐,我怎么成得了事,我根本就不认识北伯侯,我怎么和他合谋啊!”
姝妍一顿哭泣,倒将事情说得极清楚。
静好想不明白,姝妍是她的庶妹,她将来的出路都捏在大太太的手里,姝妍凭什么敢对付她?
“二妹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敢这样帮她对付我?”静好声音冰冷,带着透心的寒意。
一次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如果不是看在庶妹这两个字上,今天晚上,她大可以设计姝妍,把她丢进北伯侯的床上。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们都姓温。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了,抹黑了丞相府的脸面,往后温相还有什么脸面在外面做人。
“我我我……”姝妍吱吱唔唔不敢说话。
萧氏一声喝斥:“说!”
姝妍吓得一颤,恐惧的说:“二姐姐说,将来若是她贵为皇后,就让皇上纳我为贵妃。”
清猗猛的站了起来,阴沉着脸,娇斥:“温姝妍,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自己要死,别想拖我垫背。”
静好肃然的望着清猗,抿了抿唇说:“这一屋子,我们这么多姐妹,为什么七妹妹只冤枉你,怎么不见七妹妹冤枉三妹妹,四妹妹或者是五妹妹,嗯?”
静好上前一步,嗜血的眸子盯着清猗,眼中的刻骨的恨意。
“还不是她之前看中了我的首饰,找我讨要,我没有给,因此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清猗眸子一转,咬牙切齿的看向姝妍。
她声泪俱下的说道:“若你真的喜欢,我给你就是了,你竟然为了一件首饰,就这样报复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二太太推波助澜的说道:“这种贱丫头留在家里也没有用,赶紧的送走,别是平白累了人。”
姝妍哭得眼泪肿了,鼻子红了。
她抱着静好的腿,哀求,“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氏大力的将静好扯回到身边,连带使得姝妍一下就趴到了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莫说是姝妍,就连静好的胳膊都微微有些刺痛,想是已经红了,可见萧氏心里有多生气。
“温清猗,你就这么想当皇后吗?”
萧氏突然向清猗发难。
清猗脸色微变,哭得梨花带泪的看着萧氏,委屈的说:“祖母不信孙女了吗?祖母相信姝妍的话了吗?孙女怎么会害姐姐,孙女不是这种没良心的人。”
萧氏皱着眉,脸色难看的说:“收起你虚伪的样子,你打什么主意,我心里都清楚,你好自为之。”
清猗眼皮微垂,遮去满目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温静好不争不抢,就有人把东西全都送到她的手里。
她不过是凭了自己的本事,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来阻止她。
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她有本事抢得皇后之位,这宝座自然就是她的,谁也阻止不了她。
清猗不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嘤嘤哭泣。
萧氏寒冰似的眼眸看向二太太,严厉斥责,“你若是管不好她,就别怪我出手狠了。”
二太太呆若木鸡的看着萧氏,怔了下才哭说:“你不能这么偏心啊!怎么能听姝妍的片面之词就断定清猗有参与,我们家清猗不会这样做的,她最是善良了啊!”
萧氏懒得看二太太做戏,对着清猗说道:“现在起,你给我滚回屋里去,直到去江南本家之前,不许出屋一步,若是出来了,甭怪我打断你的腿。”
清猗紧咬着下唇,幽怨的看了一眼萧氏,快速将头低下,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滚下去!”萧氏现在是看到清猗就不痛快。
清猗匆匆行了一个礼,快速转身出去,僵硬的背脊,能看出她心底的愤恨。
她大意了,太过大意了,原以为一定能弄得温静好身败名裂,怎么知道,倒替自己惹来了一身腥。
但是温姝妍,这贱人!她不饶过她的。
她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温姝妍什么,一切都是她信口开河。
清猗这么聪明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和姝妍掏心掏肺的说这些。
姝妍之前不说,是因为这事,的确是她主谋的,但是认识北伯侯,也确实是清猗在中间穿针引线。
最后又咬出温清猗,拖她下水,也不过是姝妍看得出清猗的野心,想借此躲过去悔过塔。
“至于你……”萧氏刚开口。
曼姨娘在趴在萧氏的腿边,泪如雨下的哭泣道:“夫人,求你了,再给姝妍一次机会,妾身就姝妍和馨宁这两个孩子,馨宁又自出生就身体不好。妾身求您了,求您了……”
“娘……”一直没有吭声的大爷阴沉着脸出声。
一张严谨的脸,布满了寒霜,他说:“姝妍怎么说也是被温清猗蛊惑了,她才敢如此大胆。就将姝妍送去别庄,到了年龄就打发嫁出去吧!说到底,毕竟是我的女儿。”
大爷说完这话,立即歉疚的看向静好。
静好怔了下,轻笑的摇了摇头。
家人一向都偏袒她,她是知道的。
温德正不单她的爹,也是姝妍的,虽然说对姝妍的喜欢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但到底是一个十岁的女儿。
更何况温德正话的意思,怕也是怨着清猗,更想治的人,怕也是清猗。
不过萧氏拿了主意出来,温德正也不好说什么,不说这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温氏三兄弟的感情极好。
二爷温茂松虽然有些急攻进利,但是对大爷这个大哥还是很尊重的。
萧氏看了眼姝妍,厌恶的挥挥手说:“明天一早就给我送走,以后不许再回来了。”
姝妍绝望的看着萧氏,一个急促的呼吸,一下昏了过来。
一下子大厅里就乱了,曼姨娘不断的求着,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萧氏带着静好先一步离开了大厅,却是将人带到了佛堂。
她叹息一声说:“不要怪祖母不给你做主,而是清猗这孩子到底是二房唯一的嫡女,再者,净悟大师也给她批过命。”
静好眼眸一抬,她觉得这才是关键。
萧氏怜爱的摸摸静好的脑袋,安抚说:“事情到了这步,祖母也不瞒着你,免得你以后吃了亏去!”
“这次去净慈寺之行,净悟大师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罕见的凤星出现,而且一次出现了两颗。”
“我听悟净大师的意思,这两颗就是你和清猗。”
静好怔忡的看着萧氏,轻声询问:“确定吗?”
重生前,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凤星不凤星的话啊!怎么重生后,这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萧氏慈爱的摸摸静好的脸颊说:“祖母难道还会骗你么。”
静好目露深思,怎么会出现两颗凤星,难道是因为她重生,清猗穿越的原因?
萧氏叹息一声,握着静好的手说:“我和你祖父都决定了将清猗送走,断了她的后路,就是不想看到你们姐妹俩互相残杀。”
“这一次好在你机智躲过去了,祖母也答应了,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这次让你委屈了。”
静好轻轻的抱着萧氏,软软的声音,呢喃说:“祖母对孙女好,孙女心里明白,祖母也是想给二妹妹一次机会,再者怕动了二妹妹,这个家会散掉。”
萧氏僵了下,才抱着静好拍拍她的后背说:“这次委屈你了。”
静好摇了摇头,不在意的说:“我没事,祖母不要难过就好。”
说实话,静好心里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毕竟萧氏一直将她看得重,旁人对付她,萧氏比她更愤怒。
这次,这样轻易放过了清猗,她明白萧氏的意思。
也不过是因为要把清猗送走了,一时压抑了怒火罢了,想萧氏肯定也是不甘心的。
回到清幽小筑,海棠她们都听说了此事,愤愤不平的样子。
“夫人太过偏袒二小姐了,这一次若不是小姐机智,事情就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海桐一张娇俏的小脸气得红通通。
静好轻笑一声,安抚说:“祖母要偏袒也是偏袒我,哪里会偏袒二妹妹。”
海桐不解的眨了两下眼,讨好的看着静好,一副等着主子逗弄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更是透着好奇,急急的追问:“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下个月,祖母就会以本家叔祖父生辰为由,将二妹妹送去本家,并且再也不准她回来了。”静好笑容中掠过一抹轻愁。
事情虽然是想得好,但是清猗哪会乖乖听话。
“真的吗?太好了。”海桐一下就欢呼起来。
海棠笑意盈盈,却是细心的觉察到静好的担忧,问:“小姐是怕二小姐不愿意吗?”
静好轻嘲的撇撇唇,说:“二妹妹才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你就看着吧!”
“嗯!”海棠也染了轻愁,有些担忧。
静好沐浴过,看了会书,困意来袭,正准备睡觉的时候,静谧的夜空却是突然闹腾了起来。
静好皱着眉,心思一动,便猜测可能是七妹妹出了事。
她定然是不想去别庄的,若是去了别庄,她这一生还有什么前途,而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
静好出声说道:“明月你们几个守好院子,傅嬷嬷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打听到消息就立马回来。”
“是!”
静好拿着一本书,安静的躺在床边看了许久,却是一页都没有翻动。
直到傅嬷嬷行色匆匆的进来,沉着声音低怒说:“七小姐刚才在屋里自缢,还说什么是因为觉得内疚,对不起小姐才如此。”
“噢!”静好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她已经猜到了。
姝妍现在闹这般想留下来,也只能以命相博了。
说来,还是同人不同命。
若是她有清猗的身份,或许这样闹一下,还有可能留在相府,不过,她只是一个庶女而已,还是一个谋害嫡女的庶女。
这样的庶女,相府是万万容不下了的。
“老奴急着回来禀报,也没有多打听,据说大太太连大夫都没有让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像七小姐这样的心肠,死了倒是干净。什么内疚不内疚,不过是为了赖在府里,使的小手段而已。”傅嬷嬷说着,恨恨的呸了一口。
静好也没有责备傅嬷嬷,只道:“时辰不早了,看好院子,早点休息。”
姝妍这想法是成不了的,她又何苦等着最后的结果。
次日,天还没有亮,静好还在睡梦中时,姝妍就被一辆灰色的马车,自后门送走了的。
姝妍的自缢本来就是做戏,身体倒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脖子红了一些罢了,可是,她的苦肉计,却没有人愿意欣赏。
午膳过后,静好正舒服的吃着新鲜的水果,听着海桐绘声绘色说着市井流言。
今日,北伯侯房中特殊的嗜好,传得人尽皆知。
在朝堂之上,皇上也狠狠的训斥了北伯侯一番,要他以后安分守己,不可再如此行事。
本来这事,皇上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但是北伯侯要动静好,不就是打皇上的脸面了,毕竟这件婚事,都已经被皇上压了下来。
皇上恼怒北伯侯的不知好歹,扣了他一年饷银。
百姓虽然不敢斥责北伯侯,但是三五人围在一起,可是把北伯侯骂臭了的。
因此,北伯侯早朝之后,就立马回了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月季莲步过来,笑吟吟的说:“小姐,云世子来访,要见小姐一面,此时正在花亭等候。”
静好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说道:“他怎么来了?”
海桐偷笑的捂着嘴说:“自然是来关心小姐的,小姐昨晚差点就出事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要陷害小姐,才会误导所有人,云世子目前正有心求娶小姐,自然要来关心一番。”
“不许胡说。”
静好轻轻喝斥一声,海桐她们便都收起了嬉笑的模样,侍候静好换了衣裳,陪同着一起去了花亭。
来到花亭,就见一身白衣胜雪的云世子负手而立,听到声响,他缓缓回眸,温润浅笑,瞬间,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静好稳住乱了心神,只得轻轻叹息一声,男色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