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夜未央。”披着西紫逸特意准备的黑色六角花纹绣样布置长袍,倚在窗前,喃喃私语。天色黯淡,唯有明亮的月色叫这世界依稀可见。凤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长袍中伸出手來,凝视。缓缓握紧。难道这辈子她就真的沒有办法练武了吗?
她才十几岁,还有很多的光阴需要她度过。还有伊冷,就凭现在的样子,一辈子也别想报仇。想到这里,凤菲痛恨自己的懦弱。悔不当初。若是,下的致命的毒,是不是?不,这个世界沒有如果。
仰着头,深呼吸。还有办法的,她这样告诉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背负了仇恨,她自然要比别人走得更为艰辛。软弱无力的手,抹掉眼角的泪水,擦掉脸上的痕迹。
“凤菲?”西紫逸敲着房门。
“进來吧!”凤菲软软地说道。
“醒了,”西紫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凤菲,恢复了神采,心中的担忧也消失了,“足足睡了一夜一天,吃点东西!”西紫逸一手端着托盘,抬得老高,一手将搁置在托盘上的碗,轻轻地放在桌上。淡雅的清香,弥散开來。凤菲瞧着面相也不错,嘴角露出笑意來。
西紫逸简单的几个动作,凤菲看得吃力,打趣地说道:“堂堂王爷,伺候人还是第一次吧?”
挠了挠头,西紫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被你看出來了!”
“你放慢了吃,小心烫着。”西紫逸宠溺地朝着凤菲笑笑,便进屋将蜡烛点燃。月华來带的广寒宫的凄凉,逐渐回暖。这时,凤菲才看清楚这里。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上好的檀木兰花镂空纹雕刻凳子,精致大方。梅兰竹菊,平添几分雅致。
窗柩上,镶嵌着翠绿的碧玉。也难怪当时摸着圆润入手。连屋内的屏风,都是极为罕见的。就凭那超长破费功力的画法,绣计与水墨如画般巧妙融合,不忘山水情怀的雅趣。
“这里是你的行宫?”经过思考,西紫逸说她睡了一夜一天,按道理说,不眠不休,应该到得了皇宫。
西紫逸点点头,温和的笑意,在橘黄的烛光之中,尤其动人。凤菲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彰显他的魅力。她平静地说道:“这是你的寝殿,当真无事?”
若说是西熏皇子的寝殿,她当真难以相信。富有华丽的殿堂,精致的家具,典雅的摆设。整个布局沒有问題,只是,过于儿女情长。
“放心好了,这是以前我额娘的。她走之后,这里的摆设便沒有动过。”西紫逸突然降低了声音。
凤菲第一次了解别人的家庭。那些距离她遥远的温暖,全成了奢侈。凝视着碧色碗里的莲子羹,过于甜蜜。凤菲放下手中的汤匙,转过头,冷着一张脸,问道:“说吧,将我安置在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嘴角泛着冷意。沒有了内力,但也不至于是聋子。这个安静得一只鸟扑闪翅膀的声音,都能听见。
“别想太多!”西紫逸错开凤菲的带刺的视线,望着屋外的景色,“你现在需要静养。”
“那是你想的,”凤菲淡淡地说道,“不出意外,我前脚住进这里,后脚你堂堂西熏皇子抱得美人归,已经成为了佳话。”凤菲站起身來,走至门槛外。仰着头。“阑珊居,”凤菲呢喃轻语,意近阑珊。如此悲伤的名字,到底隐藏着怎样失落人心的故事?
对上西紫逸的眸子,眉宇间淡淡的哀愁,分明。
“你说得对,”西紫逸越过凤菲,眸子里倒映出陌生的人影。
凤菲转身,似乎太监样子的人小跑來这里,停在石梯下面,不敢上來。疑惑地瞧着西紫逸,想必,这是西紫逸的规矩,谁也不能玷污这块圣地。如今,她住进來了。想到这里,凤菲不禁冷笑。
“大皇子,”尖声尖气的声音里,微微颤抖。
“说!”西紫逸底气十足,浓郁的眉峰多了几丝威严,全身上下,散发着王者气概。
太监刷地跪在地上,抖着身子,说道:“皇上,皇上请大皇子和这位姑娘过去!”
“退下!”简单的两个字,从西紫逸的嘴里蹦出來,仿佛置身于千面前的深幽山谷,黑暗垄断视线,萧瑟的风绝杀听力。凤菲吃惊,平时温和的西紫逸,竟然比龙浩轩还要严苛。错了,龙浩轩的邪魅是天生的,谁也替代不了。而西紫逸需要苦苦经营,才能如此。
天公不作美,有的人注定坎坷。
“去吗?”西紫逸问凤菲。凤菲看了她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好似在问,她还有得选择?
凤菲站在西莫的面前,这个统治着西熏及控制人民生死的皇帝,与西紫逸严肃时颇像,而西紫逸也许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特点,脸部线条柔和了些许,还有那双精美的眼睛,绝沒有西莫给人的深邃。
西莫正在处理公文,旁边堆得像山高般,便是他今日的成果。当个皇帝也真累。西紫逸与凤菲默默站在一旁,老太监有着规律地扇着微风。
见西莫皱眉,西紫逸问道:“父皇,怎么了?”
西莫这才停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凤菲,眼角带着笑意,说道:“无碍,仅是你的弟弟要娶妻。想到你,如今这么大了,还未娶妻,有些头疼!”
“孩儿自有打算!”西紫逸低着头,温顺地说道。全不见,方才张扬的个性。
西莫笑笑,说道:“你们的婚事,父皇想來不管。只是这一次,”说到这里,西莫将凤菲全身上下打量了透彻,喃喃说道:“真像,果然啊,这就是一个劫数!”
真像?劫数?凤菲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就娶了她吧!”那个“吧”字拖得有些长,显然,西莫是无奈的。
既然无奈,为何还要娶?
凤菲瞪着眼睛看向西紫逸,难道她真就要嫁给西紫逸,这个她从未爱过的人?心念念,她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