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司徒毅不知道‘火皿夕’究竟是有何能耐,只是此刻他心中却感到莫名的怒气,又乱成了一团。他的愿望便是与蓝焰厮守,但若打不退兰笞国,他性命不保,雪国不在,还谈何厮守?
‘火皿夕’被他视为生命中重要的人,但他命中最重要的人终究是蓝焰,因为此时他想的更多的,是希望战事真如‘火皿夕’所说,‘他’出马便可让兰宫漠撤兵。
蓝焰见他犹豫,趁机说服:“现在快到未时,申时时王爷定能看到兰笞国退出外城,且撤回兰笞国!如今紧急之事并非只有北关战事一件,皇上驾崩之事已人尽皆知,当务之急是新帝登基,若王爷不及时回去,雪国定会落到太子手中,那时的雪国与被灭亡还有何区别?事关雪国千万百姓,荣兴大业,还请王爷三思!”
宋飞与流云对于太子与滕王之争,一直是站在司徒毅这一边,见蓝焰如此一说,不禁也着急起來,齐齐下跪请求:“王爷三思,不如就让火皿夕一试,如今当真是不可再耽搁了!”众将见他二人出声请求,亦将希望放到了蓝焰身上,纷纷推举蓝焰前去劝和。
司徒毅的心本就在摇摆不定,在同意与不同意之间徘徊,如今众将皆为蓝焰请求,无奈之下只好顺着众人的意愿:“既然如此,雪国的存亡就交给你了。”看样子这是在顺着众人的意思,但只有司徒毅自己知道,这一次的决定他是带着私心的。
蓝焰见司徒毅答应,心中虽松了一口气,但却未觉得欣喜,此去是离别,这一别许是沧海人生,又或经世桑田。
曾经说过也许今生不会再见,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终究还是有了许多的交合,然而那些曾经,不过是为了促成今日的离别。
我已不是你的焰儿,不能在你眼前流泪。雨后的天空不再明亮,一朵巨大的乌云从远处笼罩过來,寒风凛凛吹过,似乎夹带着些许雨水,让人觉得冰凉不已。寒风将一滴冰雨刮到了蓝焰的眼角下,像极了一滴眼泪。
当司徒毅说出那句同意的话之后,心中仿佛被灌了钳土,浸到冰水中,这沉重冰冷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后悔,后悔同意‘火皿夕’前去找兰宫漠。
这个黑胖子曾让自己心动,也让自己感动,那些莫名的无名的情绪,此时都跑了出來,让他萌生了一种罪恶和愧疚之感。是否焰儿回來了,我对‘火皿夕’就失去了之前的那种感觉?还是这个黑胖子不过是焰儿的一个替身?
司徒毅从未如此读不懂自己的心!
寒风凛冽而过,将蓝焰高竖起的长发吹得凌乱,嘴角牵起的笑将她的心内掩盖,抱拳对司徒毅道:“请王爷奏起鸣和鼓,此番前去,不宜人多,我与二子前去即可。”蓝焰并不想让别人跟去,因为即便他们跟去,兰宫漠也不会给他们接近自己的机会,甚至会对他们下毒手。
司徒毅心中自然不愿,刚想说话却被赵家兄弟抢了先:“主子是想要将我们也抛弃?”
赵勇情急之下竟用了‘抛弃’一词,深深地戳痛了蓝焰的心,若非命运愚弄,谁不愿不离不弃?
李达虽遵从了段翔飞的遗愿,留在司徒毅身边,但在他心中‘火皿夕’是让他甘愿俯首的人,又怎能看着蓝焰只身前往?就连云流亦想在她身边保护,但蓝焰容不得他们开口就厉声说道:“谁都不许跟着,否则休怪我不讲情义!李达,段兄临终之前的遗愿你可记得?莫要让他含恨九泉!赵斌,你们奉命保护我,但我终究是你们的主子,难道你们也想抗命吗?你们的任务到此结束,莫要再跟着我!”
几句狠声厉气的话,蓝焰几乎是使了全身了力气吼出來的,一路走來一直是他们在陪伴守护,她又怎能忍心抛弃?只是这条路上,她只能一个人走,因为她不想再牵扯到更多的人。
李达不知蓝焰的身份,自然将这番话当做提醒,点点头也算接受了。但赵家兄弟明知蓝焰此番前去不能在回來,却不敢将她的身份说出來,守护她区区一个多月,心中早将她当成了兄弟亲人,如今她一个弱女子要为了雪国独自去面对兰宫漠,让他们怎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
“主子,让我们护送你前去。”赵斌脸色凝重,沉声请求,不能继续守护你,就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
蓝焰心头已是哽咽,害怕再多留一会眼泪会将自己出卖,不再多想便答应了,如此也能让司徒毅安心一些。
马儿啸啸,内城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巨大的吱呀声,蓝焰与司徒毅跨立与马上,缓缓走出了城门,赵家兄弟与李达等人紧随其后。
“火兄,此去多加小心,我在此处等你回來!”司徒毅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那一句,终究只能一再叮嘱。
蓝焰仰头面朝寒风,将眼中快要涌上的泪水逼了回去,对司徒毅展开轻松的笑容,这笑容干净平静,仿佛此去并非是冒险,并非是离别。
“王爷请放心,火皿夕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福星,区区兰宫漠能耐我何?”蓝焰始终保持着笑意与轻松,保持着‘他’狂放不羁的本性,果然让司徒毅觉得轻松了许多。
但蓝焰此时的心却在哭泣,在颤栗,“此番离去,我已回不來,该怎么叫你不要再等。”
“王爷,莫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保重!”蓝焰双手抱拳,对司徒毅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四目相对,胜过了一切。
司徒毅回礼,眉目却有忧色,沉声道:“火兄,多加小心!”
蓝焰嘴角微勾,不敢再停留,马鞭高高扬起,驱着马儿极速朝前奔去,马蹄踩到水洼里,踏起了污浊的水泥。
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司徒毅仿佛看到了她眼角滴下的泪,只是因为看不真切,不敢确认。但看着她极速奔去的背影,司徒毅的心瞬间变得空落,就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这空落逐渐化成了疼痛,钻在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