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约半小时的休整,法赫人开始列阵推进。士兵的皮靴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越过地上那道白线,前方是空旷而安全的原野,没有任何陷阱,庄园里远远看去也是了无人烟,大门前的箭橹上面甚至还停着一只乌鸦在呱呱乱叫。太平静了!附近没有任何可能形成威胁的迹象,但是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却愈发沉重地积压在每一个法赫将士心头。
贝莱格人在林区内不遗余力地凶狠袭扰和目前充满诡异气氛的风平浪静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谁会相信他们在已经取得良好开局之后就这样一声不吭放弃基地落荒而逃了呢?当然不!用膝盖想想也能猜到贝莱格人正在酝酿第二波攻击!令法赫人惶惑不安的恰恰是不知道对方会在何时、以什么方式发动攻击。如果此时能看到原野里挤着两三千贝莱格人可能反而会让法赫士兵的心理压力减弱不少。
法赫人的速度很慢,谨慎地保持着三个严密的步兵方阵,呈品字形缓缓推进,最前方是两排宽厚的铁盾巨矛,中间是弯弓搭箭的射手,轻步兵紧随其后,即使突然遭到大批弓箭手的袭击也能马上做好防御和反击的准备。如果对面冲出来的是一群手持木棒的平民当然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步兵方阵身后还有一百二十名轻骑兵压阵,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法赫人小心谨慎,阵型无懈可击。
就在法赫人走到距离庄园大门前五百米处时,贝莱格人出现了。
两百多个身强体壮的贝莱格平民出现在法赫人眼前,他们熙熙攘攘地扛着铁叉和锄头从庄园内的各个屋子里涌出来,毫无章法地聚集到庄园大门外排列开来,十几个拎着弓箭的家伙笨拙地爬上箭橹,其中一个甚至差点摔下来。清一色的平民,连一个士兵都看不到!而这些农夫的举动却表明了他们要和法赫正规军正面硬碰的决心。
法赫军则于此时停下脚步,很有风度的任由对方完成布阵再交战。当然也有摸不清对方虚实,一时不敢贸然出击的原因。
二百多人,即使一字排开又能充出多大门面?贝莱格人的阵容和法赫人的方阵比起来显得很可怜,更别说对方还有可怕的骑兵了。
对于贝莱格的农夫们来说,此时站在他们身前的阿忍和安雅公主就是他们体内每一丝勇气的源泉。可即使如此,大部分人面对着七百多人的法赫军队仍然忍不住手颤脚抖,连武器都差点握不住。如果不是看到贵为公主的安雅都亲临第一线作战而被激起一些男人的血性,恐怕阿忍刚才会很难将他们全部弄出来。当然,现在暗自后悔的也不在少数,只恨众目睽睽之下终究是没脸面再溜回去了。
“我们的士兵在哪儿?”,安雅低声问身边的阿忍,声音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由于阿忍全权调配着庄园内所有人手,所以安雅此时也不知道阿忍把两百多名由军警以及少量猎手组成的“主力部队”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知道阿忍今天早上把他们全部带了出去,然后十分钟前才孤身赶回来,“你把人都调走了,如果法赫人现在进攻,我们如何抵挡得住?”
阿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法赫人比起刚离开加特镇时已经减少了四分之一的兵力,不以为然道“这里不是还有两百人吗?”。树林里的阻击借助大雾取得了意料之外的不俗战绩,阿忍此时对于击败法赫人已经有了更多信心。
“靠这些人···?上官忍,我的士兵该不会已经都阵亡了吧?”,安雅怀疑地瞪着阿忍,脸色变得极差,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少许。旁边不少民兵都听到了安雅的话,一双双原本就惶惑不安的眼睛更是瞪得溜圆,一起盯在了阿忍的后脑勺上。
“给我闭嘴!”,阿忍可不吃这一套,当即转过身恶狠狠对安雅低吼道“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安雅被阿忍那突然变得如野狼般凶狠的目光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安雅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很可能直接导致本方民兵不战而溃,自知理亏下不敢再说话,胀红着脸在那里支支吾吾,显得十分委屈。但除此之外心里居然并没有对阿忍的霸道产生太强烈的怨恨情绪,见阿忍回过头去还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一个小时前,我们在树林里利用大雾和陷阱阻击法赫人,先后干掉他们二百人左右。而我们前后共损失了十七人”,为了消除安雅造成的不安情绪,阿忍在半分钟之后用平缓的语气简单报告了一下之前的战况,“之后我已命令他们赶往各自的攻击位置,现在只等我们解决掉法赫人的骑兵就会展开全面反击!”
安雅和众人一阵雀跃。
就在安雅还要刨根问底的时候却突然被身后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哎!?这是干什么?你弄那么多牛出来做什么?”
“都别动!不准回头看!”,阿忍声色俱厉的沉声吼道“站好你们的位置就是!别去管那些牛!”
说话间,几十头大小各异的牛被几个牧民慢慢赶到贝莱格民兵的阵列之后整齐地排开。由于庄园位于一个缓坡之上,加上双方隔得较远,而且还有一排高大的人墙遮挡视线,所以法赫人并未能察觉到贝莱格方面的小动作。
眼看自己的奇兵成功就位而对方却毫无察觉,阿忍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这场小规模的战争,他已经赢定了!
“那个···,这些牛···?”,安雅终究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而小心地开口了,可惜被阿忍扭头一瞪就乖乖闭上了嘴。
阿忍这次倒是并未再对她吹胡子瞪眼,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好歹给安雅这位公主殿下低声解释了一下,“这是用来对付法赫人骑兵的”。为了扛住法赫人的骑兵,阿忍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六十三头,这已经是附近所有能找到的牛了,其中甚至还有几头牛犊和两头奶牛!
“我们在野外正面迎战,法赫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自然会先用骑兵冲阵,瓦解我们的抵抗后再用步兵随后跟进···”
似乎是为了印证阿忍的判断,法赫人在贝莱格方面列队完成之后再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一百二十骑在军官的号令下绕开步兵移前列队,马上就做好了突击准备。
“他们派出了骑兵!”
“天哪!我们完了!”
“仁慈的神啊!救救我们···”
面对法赫骑兵即将展开的冲击,民兵们再一次骚动起来,恐惧和绝望清楚地写在每个人脸上,不少人在慢慢后退,阵列即将散乱,而阿忍安排在后面的牛群也随时有可能暴露出来···“不准后退!都给我站住!”,阿忍从背后拔出一支箭搭在猎弓上,用近乎狰狞的眼神伴随箭头扫视着众人,“两军交战,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谁再后退半步我发誓会射爆他的脑袋!”
炸雷般的暴喝将众人震得呆在原地不敢动了,目光再次集中到神情凶狠的阿忍身上,居然谁也不敢再移动一下脚步。毕竟此时的阿忍在贝莱格军民心中已经有着魔神一般的震慑力,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家伙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更不是喜欢虚言恫吓的人,既然他已经警告要射爆你的脑袋,那这一箭多半就不会插在你屁股上。
“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法赫人已经杀到面前了,难道你们以为自己能跑过战马?”
“就算你侥幸逃掉了,可你家人还躲在庄园里。你想看看法赫人是怎样轮流玩你老婆吗?你想看看法赫人是如何扭断你子女的脖子吗?”
“法赫人也是血肉之躯,你砍他一斧头他照样满地打滚!一百骑兵又算得了什么?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马上就能让法赫人的骑兵灰飞烟灭!”
“为何东躲西藏?贝莱格是你们的还是法赫人的?自己的亲人和家园都不敢守护!看见强盗闯进家里杀人放火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这群懦夫也算是男人吗?你们是男人吗?!不是!你们都是娘娘腔!同性恋!你只配作法赫人的奴隶!你的老婆只配送给对面那些法赫士兵当biao子!”
“曾经也有人侵入我的领地。人数是我的几十倍!我的敌人以百万计!他们每一个都穷凶极恶,恨不得把我扒皮吃肉!恨不得我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怎样?难道我就怕了吗?我害怕了吗!不!我说去你妈的!”
再一次,阿忍愤怒的斥责甚至辱骂成功激起了这些北欧汉子的血性,溃退从每个人的心理上被阻止了。
“我指着他们的鼻子怒吼:去你妈的!马上滚出老子的地盘!”
贝莱格民兵紧紧握着大棒的手在颤抖,但已经不再是因为恐惧。
“我说放马过来!!!”
从第一个法赫士兵踏上贝莱格土地直到此时此刻,贝莱格人第一次发出了愤怒的呐喊和挑衅,先是两百人在喊,随后躲在庄园内的妇孺老幼也加入了呐喊的行列。人人声嘶力竭,血脉喷张。
“放马过来!!!”
“法赫杂种们!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