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裳眨眨眼睛,盯着他身边飞舞的凤凰,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
“公鸡。”
“公鸡?!人家明明是凤凰好不好!”
“长得没什么区别。”子岸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只凤凰的脑袋。它扑闪扑闪翅膀,似乎很高兴。
“我也要摸——”玉裳在空中架了一座冰桥,跳出窗户飞奔过去。凤凰挥了挥羽翼,背过身躯,华丽丽地无视掉背后过度亢奋的人。
她跳上树干,两眼放光地观察着这只凤凰。子岸笑:“我说吧,不来看会后悔的。”
子岸的鼻梁非常笔挺,显得人十分锋利。眼睛也是细长的,在眼尾处微微上撩,又显得些许邪魅。玉裳一直以为,他不笑便好,一笑起来又天真又邪恶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具有这两种矛盾的特征,实在太勾人了。
她有时候真的很困惑一个问题,如果子岸不是长得这样帅绝人寰,笑起来还会不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凤凰扑进子岸怀里,他用食指挡住它尖尖的嘴,“别闹别闹。”旁边玉裳看得眼红。
“它怎么这么亲近你?”
“它还是雏鸟的时候我救过它一命。怎么样,要摸摸它吗?”
“要要要要!”说一遍不行,自己居然还说四遍。
凤凰乃神鸟,岂是别人说摸就摸的。它瞥了一眼玉裳伸过来的咸猪手,羽翼一挥,她的手瞬间被冻成了冰疙瘩,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子岸用火融掉玉裳手中的冰,玉裳哭丧着一张脸,“算了,人家不愿理理我,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我回去了。”
子岸看向面前的凤凰,眼睛一眯。本来眼睛就细长,浓密的睫毛下是被遮了一半的红宝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更加邪气。他敲了一下凤凰的天灵盖,铛地一声,看得玉裳心惊肉跳。
“你知不知道人家是神鸟?!神鸟是什么你懂吗,神鸟就是……”
子岸没有理会玉裳,而是开始一本正经地教育那只挂着泪珠的凤凰:“听好了,这不像女人的女人就是我家娘子。也就是说,我是她的,你是我的,所以你也是她的,懂了?”
凤凰点点头,然后扑闪着翅膀汹涌地飙泪,嘎嘎的惨叫响彻灵山。
子岸似乎有些不耐烦,把被凤凰弄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幽幽地说:“别哭,我明天会想吃烤鸡翅。”
然后世界安静了,凤凰对玉裳投去了怨恨的目光。
子岸站起身,对玉裳露出了个“搞定了”的微笑:“这下安静了。”
玉裳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你居然恐吓这么高贵的凤凰?!”玉裳觉得,自己的嘴角早就抽到酸了。
子岸的表情淡如白开水,“不然会很吵。”
“我是傻了刚才才会被你感动了一番。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没情调,你根本就是不懂何为美!”
“所以你爱上我了?”
“……”
子岸勾起薄削的唇角,“我就知道。”
入夜,凉风骤起,枝叶婆娑。厚重的乌云将天空压下,看不见一点星光。轰隆一声,夏季的暴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临。玉裳被雷声惊醒,外面被风吹的七歪八倒的树枝黑影打在窗户上,仿佛黑夜的鬼魅般张牙舞爪。
玉裳穿好衣服走下床,小心翼翼地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猛烈的风雨瞬间便冲撞开了窗子。
流云阁是整个灵山最高的地方,玉裳顶着呼啸的风雨关上窗,满目愁云地看着外面的雷电。忽然一道刺眼的光亮闪过,玉裳闻到一阵烧焦的味道。睁眼一看,刚刚她还在的窗沿被雷劈焦了……
这好人做了一辈子,该遭雷劈还是遭雷劈!
她吐了口气,穿好衣服撑伞走出去。这宫殿那么大,她认识的人却没有几个。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子岸的那里凑合一晚上,余光瞥见山脚下似乎有个人。
大半夜的,又下着大雨。心里怀疑着,她慢慢走近,顺着青石阶梯向下望去,在气势恢宏的大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打伞,只是一动不动地面朝门内站着,就像在雨中屹立千年的冰冷雕像。
一道闪电划过,黑夜亮如白昼。玉裳渐渐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是司墨吗?
她顺着长得要命的阶梯跑下去,从头到尾,司墨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似乎站了很久。
直到玉裳跑到他跟前,他黑漆漆的眼睛微微有了点神。
“……玉……玉裳?”
司墨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上,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你不打伞在这里做什么呢?!”玉裳急得赶紧给他撑伞,伸手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你都发烧了!赶紧跟我进……”司墨猛然抱紧她,覆上她的唇。
雨伞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淹没在暴雨中。玉裳的身体微微颤抖,肩膀不自主地缩起来。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却狠了狠心没有放开她,只是像饥渴的旅人见到了绿洲般,拼命地索取着。
直到玉裳感到脸上除了冰冷的雨水,还沾上了滚烫的泪水时,她突然用力推开了司墨。
她睁大眼睛,看着司墨渐渐暗下去的眼睛,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玉裳只觉得心口很闷,透不过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拉起司墨的手,“你跟我进……”突然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纤细得不像男人的手腕,一道一道的淤青像毛虫般可怕地爬满了整个手臂。玉裳迅速地拉开司墨的衣服,胸膛上都是被雨水冲淡了的血迹,有的还没来得及结疤,露着一道道鲜红的口子。
“这是什么?”玉裳咬了咬牙,忍住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呆看着她。
“你说话呀!谁干的!”玉裳抓紧他的衣袖。
“玉裳,你回去吧。”司墨轻轻抓住她的手,表情淡漠,可他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墨儿,你伤心吗?”
司墨缓缓抬起头,看着同样被淋透了的玉裳,想要咧一下嘴角,却比哭还难看。玉裳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畏畏缩缩地将目光移开。
玉裳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一——二——三,笑笑!”
雨中,司墨的衣衫贴近锁骨,十分单薄。隔着缀连成线的雨滴,他的神情一如当年的少年。
冷雨拍打着花瓣,仿若来自天庭的泪水,一滴一滴刺进心间。
潇潇夜雨,烟树迷蒙。
茶烟飘渺,青山依旧。
道边落兰,风吹缭乱,司墨的眉头颤抖着,终于忍不住抱紧玉裳,像个孩子般大哭起来,时不时大声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