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所想到的网络,就是星际历早期人类所建立的星际“紧急”联络通讯网络,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半分紧急的意思,它就是人类通用的星际联络通讯网络。
虽然由于宇宙的广阔,那个时候的网络时延在今天的人类看来简直可怕。
比如,地球到火星的最短网络时延在十分钟左右,地球到木卫二的最短时延在两个小时以上,如果火星和木卫二在公转轨道上分居太阳两侧,那么这两个星球间的时延更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的,或许他们打个招呼就需要半天时间。
所以,后来才有了星际量子联合同步通讯网络,人类世界在太阳系内才基本实现了实时联络。而那个最初的通讯网路,则退化成为紧急联络用的网络。
所谓紧急,其实就是备用的意思,没事儿不要轻易动用的意思。
甚至陆安当时在课堂上听说这个的时候,就连第三军校的老师也只是一笔带过,陆安也只是一念而过。
对于战场上的军舰来说,什么情况下才会动用这种紧急联络用的网络?那个时候,这种网络所起到的作用基本上聊胜于无而已。
陆安如今在这颗荒凉的265号小行星上,在9786号基地的监测哨想起了这段记忆后,不由得庆幸自己的睡眠质量太差,在课堂上完全无法进入昏昏沉沉的犯困模式,否则像大多数同学那样浑浑噩噩,怎么能听到老师这样一笔带过的知识呢?
当然,陆安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自己其实是穷得只能奔着奖学金而去的。
使用了排除法过后,其实陆安心中已经基本肯定,这个二十多公里大小的小行星上,必然是有着网络设备的,而且能够接入星际紧急联络通讯网络,用以向飞抵这颗星球的飞船提供导航定位服务。
这个设备既然不在监测哨中,那么必然就在主基地中。
于是第二天歇息了一整天后,仅仅隔了一天之后,陆安便又穿上了太空服,徒步十几公里往主基地而去。不是他不想第二天就立即过去,而是在这种重力近乎于无的小行星上,穿着太空服徒步行走,对于每个人的体力都是一个严重考验,连续两天都这样对陆安来说真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那是陆安第四次从监测哨去往主基地。
而令陆安欣喜若狂的是,那里果然是有着他预想中的网络设备的。
那是一个舱式智脑终端,这种舱式智脑终端早在两百年前就被淘汰了,没想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行星上竟然能见到,陆安当时可是新奇地围着转了好几圈呢。
不过,想想月球新兵训练基地里的公共网络室里,都还有一百年前的头盔式智脑,那么这种更加原始落后的地方有着舱式智脑,就更加不会令人惊奇了。
怪不得以前的太空舰队会被人讥笑为太空历史博物馆呢!甚至就在五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人类还处于三百年和平时光的余韵中,那个时候的人们还无法想想太空时代的战争有何存在的必要性。
所以,那个时候的太空舰队简直如同拼凑的杂牌警备队一样,据说就在五十多年前,太空舰队中中还有星际历前的军舰呢!
那种被人叫做“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的奇怪军舰,在当时被从太空舰队中清理出去时,还被当做告别人类童年的仪式一样,当时最有名的文豪还写一篇轰动一时的“别了!童年的礼物,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据说是用史前的太空运输工具火箭改装的,拥有着十倍直径的圆柱型舰体,本来是化学燃料推进剂的引擎被改装成为球形的等离子喷流引擎后,就被起了这么个名字。
四百年多前,那位叫做坂田英秋的十一区设计师,报出了这么个名字后,据说还获得很多人的一致赞同,他们的评价非常一致,“像,真是太像了,就该叫这么个名字!”
如今的人们早已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缺陷多多的临时设计会被叫做这么一个名字,如此拗口、冗长且拗口,而且会获得当时那么多人的一致赞同。
所有猜测的说法中,大家比较公认的,是为了纪念那位史上第一位登月的英雄,这也是那位文豪在“别了!童年的礼物,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中提到的说法,他认为这是人类具有开拓心、好奇心、征服雄心的童年时代的象征。
当然,现在全世界的人类都还不知道,那位登月英雄的历史遗迹,已经被某人戳成了一个大窟窿了。
他们更不知道,这种怪异的命名确实是人类童年的礼物,毕竟只有童年才会有如此肆无忌惮而又一本正经的恶作剧。
不过,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在五十年前才退役,只能说明了当时军队这个团体的保守、陈旧、固执。如果不是战争的来临,这个陈腐的团体,说不定还在迈着蹒跚沉重的步伐跟在人类后面前进呢。
所以,陆安丝毫不惊奇,这个9786号基地为何会有这种两百多年前的舱式智脑,他只是对这种上个世纪的上个世纪的东西,感觉新鲜好奇。
等到他要进去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为难,这种舱式智脑怎么看上去有些像父亲躺着的那种水晶冷冻舱呢?这真的就好像是个棺材一样。
陆安是在主基地的仓库中找到这个舱式智脑的,在他徒步十几公里的路上,他就在思索,如果真有这么个玩意儿,它会在哪里?
当他第四次从监测哨来到主基地的气密门前时,他没有直接开门而入,而是绕着主基地又转了一圈,观察了一番之后才进入其中。
之后,他打开门,又一次向那位有些粗鲁的女医生报上自己的姓名以后,多解释了一句“抱歉,我找些东西”,便直接往主基地的里面搜索。
那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主基地的内部,仔细观察里面的状况。
不过,陆安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搜寻,因为轻轻推开掩着的仓库大门,那副棺材似的舱式智脑就大大咧咧地躺在仓库的正中央。
当然,陆安当时也没有忘记腹诽前面那个同样大大咧咧的女医生。
按照军中的规定,这样的仓库大门都该是紧闭的,以防发生紧急故障的情况。毕竟一旦主基地大厅处发生空气泄漏,紧闭的大门能够确保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反之亦然。
显然,那位醉醺醺的女医生,是一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是一位将军令条例看得仅次于她的酒精的称职军官。
所以,现在的陆安每次从舱式智脑中起身,出仓库返回大厅时都不忘记顺便关门。
从第四次过来,到现在第十二次过来,陆安已经轻车熟路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再用“抱歉,我找些东西”的借口了,他直接光明正大地说道“我来用一些网络”,毕竟按照规定来说,他才是这个9786号基地的最高长官。
这个醉醺醺的女医生,也是一个少尉军官,陆安是监测哨的职能军官,这个女医生算起来只是后勤保障军官,那么按照军队中的条例,陆安心安理得地“自封”为9786号基地的最高长官。
那是大概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来着,陆安看到过这个女医生的少尉军服,所以确认了她的军衔。当然,不是她穿在身上的军装,她从来都是一身便服,陆安来了这么多次从没见过她穿军装。
当时,陆安推开轻轻掩着的仓库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揉成了一团的军服。之所以确认是她的军服,是因为在军服上面还散落着明显是女人的贴身衣物,除了外面那个女医生还能是谁的?
而当时面对着这本该香艳的场面,陆安只是皱着眉头将那堆衣服往旁边踢了踢,因为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疑似呕吐的痕迹,让他轻易就还原了这场景的本来面目,这分明是呕吐过后用军服胡乱擦拭的景象。
陆安在那一瞥的时候,瞧见了她军服上的军衔。
嘁,也是个少尉!
从那以后,陆安便心安理得地来上网了,每次礼貌地招呼一声已算是耐心了。
今天已经是第十二次了,陆安同依然醉醺醺的女医生打过招呼后,便直径推开半开着的仓库大门,反手关门后,进入了舱式智脑。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尝试了,如果今天顺利的话,陆安离回家就只剩最后一步了。
从第四次开始,到今天的第十二次,陆安已经耐心进行了八次跳转,以他之前的预估,今天大概只剩下最后一次跳转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今天就可以顺利跳转到真正的网络之中,回到所有人真正的家、所有人类真正活着的世界——星际量子联合同步通讯网络。
他已经在那个行将作古的傀儡网络里盘桓了二十多天,或许这一次就能找到真正的门,而那扇门推开之后,就是回家的路。
一个多小时以后,陆安带着疲倦而又兴奋的神情,推开了仓库的大门,又反手关上。
这种原始的舱式智脑还真是令人无奈,使用久了竟然还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负担,活该被淘汰啊!
大厅之中依然是刺鼻的酒精气味,陆安揉着胳膊走到了大厅之中,却意外地没有听到那位女医生的震天鼾声。
咦?她今天怎么没有打着呼噜睡大觉呢?
陆安好奇地往椅子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