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捂着微麻的脸颊,错愕的同时,心中十分肯定地确信了一件事,自己的室友真的因为剧烈运动后,大脑缺氧,导致逻辑混乱,行为失常。
林永平的巴掌扇完,对着陆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当陆安看着他开始褪去被水浸湿,贴在身上的衣服后,惊恐地想到一种可能,这位室友不会是要兽性大发吧。
他用手肘向后,蹭着往后挪动,想离自己这位室友远一些,万一他等一下扑过来的时候,自己好有抵抗或是逃跑的时间。
而林永平脱完衣服后,瞪了他一眼,说道:“跑什么?小心我等一会儿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露出自己的本性吗?
陆安倒是开始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大半夜将自己的室友带出来,在这种黑漆漆的小岛上,四处无人,求救无处。
如此想着,他往后蹭的频率更快了。
可是,渐渐的,陆安却停下了手肘的动作。因为他已经惊呆了,惊讶到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有着告别纯洁的危险。
毕竟,当看着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从颈部开始生生将自己的皮扯下来,慢慢剥离,就好像蝴蝶破茧、蝉蛹蜕壳一般,一般人都会被吓一跳,而陆安就是这样很一般的人。
难道里面会突然跳出一个吃人的怪物?应该,不会吧?呃,鬼故事都该是吓人的才对,我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陆安如此安慰着自己。
虽然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某种很科学的现象,但是仍然忍不住背后汗起,眼皮微跳。
咦?怎么里面又出来一个人?那面容在月色下,跟林永平也没什么不同嘛。
只是,这胸脯的发育有点儿畸形吧?这隆起,这弧度……
陆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心中真的听到了一万艘主神级战舰在发射主炮,将他一切的世界观轰了个粉碎,将他一切过往所肯定、所确信的都变成了虚无。
那曲线,该不会是故意整形出来的吧?
陆安咽了口唾沫。
他要么承认自己跟一位女人生活了四年,要么承认自己跟一位人妖生活了四年。呃,虽然前者可能略微好一些,但是无论如何都有种强烈的眩晕感啊。
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现在正在做梦?然而陆安刚刚才从水中上来,那么剧烈的运动都不能从梦中醒来,可能他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梦中了。
呃,再往下褪,自己是不是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呢?
陆安紧张地想轻轻咳嗽一声。
他一方面有些微妙地期盼,一方面又有些微妙地抗拒。万一结果是如此糟糕,自己该怎么办?
等褪到脚踝处时,陆安又在想,她会不会转过身来呢?自己刚才好像退得有些远呢。
月光照在侧面,在玲珑的曲线之外,洒下一片阴影。
呃,我是该转过头,提醒一下自己这位室友呢?还是再等等,验证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免得出现什么糟糕的结果呢?
陆安犹豫不定中。
“你是不是现在心中再转什么糟糕的念头呢?我可知道,你跟那个死胖子可没学什么好。”
声音有些陌生,但确实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陆安嗓子有些发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月光之下,蝴蝶终于完成了破茧,展开了自己美妙的身子,而鸣蝉也终于脱离了蝉蜕,有了嘹亮的鸣叫。
“好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啊?”
陆安心中一紧,“什么为什么?”
“你刚才的那一巴掌没白挨吧。”
“呃,林大……,姐,你走光了。”陆安刚说完,就想给自己再来一巴掌。
“唉,果然还是小孩子呢。”林永平的微笑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或者说,有些妩媚。
他轻轻地捡起之前湿透的轻便衣服。
不,应该说,她轻轻地捡起之前湿透的轻便衣服。
“好了,过来吧。收起你刚才那些龌龊念头,好好的跟着那个胖子,……”林永平微微摇头叹息,将衣服覆在身前,抱膝坐下。
那模样就如同昨夜陆安所见,然而月光之下,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陆安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翻身起来,往这位“林大少”身边稍微靠了靠,远远坐下。
“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安在坐下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翻腾出来的一切,让他莫名有种恍然大悟、通彻透明的感觉。
以往的怪癖、以往的奇特、以往所有不可理喻的事情,放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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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她总是独来独往,即使是自己这样的朋友,也都很少亲密相处,因为要保守秘密。
怪不得她总是那么矜持,不是因为她本性如此,而是压抑得久了,所有的情绪都要收敛,习惯成自然,就成了所谓的矜持,还是为了保守秘密。
怪不得她总是沉默寡言,与人言谈,总是少有长篇大论,让人觉得她高傲,只是因为她要保守秘密。
怪不得她这几天行为怪异,……,呃,这个好像不是因为保守秘密。
“你知道吗?每次你摇着头,说我不坦率,说我不矜持,说我这种大少爷就是怪异,我都想像这样一巴掌甩在你脸上,然后给你看看为什么。”
陆安尴尬地干笑两声。
“所以刚才实在是不想忍了,就这样让你瞧瞧为什么。”
陆安却叹息地问道:“既然你都保密了那么久了,为何突然现在要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现在压力很大,就好像跟人分享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我还不知道该如何保守这个秘密,生怕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来,那样会对不起跟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
“我就是羡慕极了,嫉妒得狠了,就是想让你吓一跳。”
羡慕嫉妒什么?羡慕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吗?嫉妒自己宠爱着自己的妹妹吗?
“你还是很伤心吗?想着你哥哥。”
“是啊。你不是说,伤心了,就要发泄,就要做一些不同于自己的事情吗?”
“呃,我就是那么一说……”
“其实谈不上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了吗?这世上很多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或许是因为我伪装的久了,总会累的;或许是因为我哥哥死了,我不能释怀,总想着发泄一下;或许是因为昨天我的身份被说破,我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水下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想明白了,不再那么害怕了吧。当然,或许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而已,想跟你分享一下这个秘密,让你也尝尝保守秘密的痛苦。”
月光之下,她抬着头,颈部的曲线很美。
陆安瞧了瞧,心中一荡,顿时又觉得有些诡异,赶紧收回目光,低头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林大姐?林姐姐?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再叫林大少,我可叫不出口。”
“我倒是想让你叫妹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安,见他目光犹疑,才又笑道:“开玩笑了,安娜要是知道了,会跟我拼命的。你叫我林永平就行了,林姐姐我听着自己都不适应。”
“啊?”
“是这个啦。”她用手指在身前写了两个字,衣服不小心滑了下去,露出了比颈部更优美的曲线。
陆安简直想哭,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情况了,以前妹妹跟他如此打闹时,他都是严厉呵斥的,可惜现在打死他他也不敢这么做。
“虽然读着一样,可是这是我的本名,后来妈妈给我改的。你低着头干吗?”
陆安伸手指了指,她倒是不在意地提了提衣服,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小孩子不都是很好奇的吗?你平时跟着胖子什么话都敢说,怎么现在反倒害羞了?”
以往她总是被两人调侃道无言以对,只好沉默以对,如今却小小报复回来,心中有些得意。
而陆安这才借着月光往地上瞧去,她洁白的脚趾前写着“咏娉”二字。
“读音一样,我叫着可是真不习惯。我倒愿意认为那是林永平。”陆安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茧蜕”。
“随便你了。”
“也是,就你我两人。对了,我能看看那个吗?有些好奇。”
她把那个“茧蜕”扯过来,抛给了陆安,动作幅度有些大,大片曲线被月光占领,让陆安心中一热,差点儿没接住,被蒙到了脸上。
“嗤——”
陆安不理她的嗤笑,接过来一摸,呃,感觉自己像在摸着自己的室友一样。
不过,林大少,大约从此以后都不存在了吧。
“这是什么材料?”
“仿生植皮用的,很多烧伤不能治愈的都用这个,就是贵一些而已。”
贵一些对她不是问题,只是告诉陆安,贵一些,所以不常见。
“我听你的声音都变了,这里面有变声的装置吗?”
“喏,就在喉咙处,是压迫式变声的,说得多了很不舒服呢。”
怪不得平常她总是言简意赅,可是她昨天好像说了不少的样子,也难怪后来都有些沉默了。
陆安往下瞧,他刚才就有些奇怪,那么挺翘的弧线是怎么被藏起来的。他抬起头瞧去,却正撞上她的目光,顿时有些尴尬。
“前面有弹性支架,再加上平日穿衣注意一些,不引人注意就好了。毕竟先入为主的观念形成了,顶多认为你健壮,不会认为你挺拔的。”
确实,陆安以前就开过这样的玩笑,明白她是在讽刺自己,干笑两声不反驳。
果然,就在稍往下一些,陆安就瞧见了那肌肉模样的塑形,曾经偶尔瞥到的陆安还羡慕不已,如今看着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了。
再往下……
刚才自己只顾着惊慌失措了,好像也没瞧仔细,如今要是再往下摊开,好像有些猥琐啊,还是算了吧。
他将这“茧蜕”递还回去,问道:“这穿上能舒服吗?”
“你说呢?要不你现在穿上试试?”
陆安赶紧摇头。
“怎么不继续看呢?我看你刚才好像挺犹豫的吧。”她说着伸手将“茧蜕”举起,让其大半立了起来,浑然不顾外泄的月光。
陆安忍不住瞧去,反正刚才不是挺后悔吗?两个上面都没有的,陆安放心确认了自己心中最后的怀疑。
咦?不对?
陆安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怕被发现吗?”
“那你发现了吗?”她笑吟吟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