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如锦心里却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什么……
血缘真是神奇,能让完全不同的人生出同一张脸。
所以,这棺椁里躺着的女人,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对吗?
而荣福公主,只是养着她的人?
她心中有太多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苏太傅幽幽叹了一声,然后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跪下。”
如锦一愣,“什么?”
苏太傅指了指棺椁前摆放着的蒲团,“这是你第一次见你的母亲,给她跪下磕几个头岂不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没错,荣福,并不是你的生母。怀胎十月生下你的人,叫琇容。她是荣福公主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三等宫女。”
琇容?
如锦脑袋嗡嗡嗡嗡地响,她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仿佛……还在她两三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不知道因为何事斥责了她身边的嬷嬷,嬷嬷提了一嘴,惹起了母亲更大的轩然之怒。
后来,那位嬷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琇容这个名字,便也再没有出现过。
难道这个琇容……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虽然觉得苏太傅所言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可如此相似的一张脸摆在她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满腹疑问都且放着,她还是乖乖顺顺地跪在了琇容的棺椁前,恭恭敬敬地磕头行大礼。
苏太傅的眼眸微微有些湿润,因为过于消瘦而深陷的眼窝也似乎饱满了一些。
他抿了抿唇,“坊间都传言,我不顾人伦与荣福公主有染。
这话只对了一半。
我确实不顾人伦,身为有妇之夫,却爱上了一个小姑娘,甚至还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但那个小姑娘,并不是荣福,而是她身边最不起眼的三等宫女琇容。
如锦,你确实是我与琇容的女儿。”
如锦心中有了准备,再听到这话时竟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抿了抿唇,“既然我是你和琇容的女儿,为什么我又会成为庆阳郡主?”
坊间的传言可都说,驸马孔煊是因为荣福公主大婚六月产女才与公主决裂的。
可她压根就不是公主所生,孔驸马为什么要和公主决裂?
苏太傅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当时,我受先帝之命教授几位皇子读书,荣福公主深得先帝宠爱,便也成为我的弟子。”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公主到底看上了我什么,居然对我……生出了爱慕之心……
公主常常找各种借口与我相处,时日久了,我便与她身边的三等宫女琇容熟悉起来。
有一回,琇容偷偷知会我公主要使什么小手段留下我,我顺利躲开,但事后才知道,琇容因此被公主杖责。
她受伤很重,好些日子没能下得了床。
我知道之后,便偷偷给她带了最好的伤药……
一来二去,我和琇容便很熟了。
琇容美丽单纯,又古道热肠,虽然只是公主身边的三等宫女,但却从来不自轻自贱,性子又开朗又活泼。
像这样的女子,便是我……也很难移开目光。
从此,只要公主相邀,我便从不缺席,只是为了与琇容能有片刻相处。
时日久了,多少也能得到一些互诉衷情的机会……终于有一次,我未能按耐得住,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当时我已有妻黄氏,为我生下三子。
黄氏善良大度,晓得了我对琇容那点心思,甚至还想帮我去向公主提亲,想要将琇容纳为侧室。
可公主对我有那等心思,又怎么可能会让个侍女得逞?
公主不仅断然拒绝了黄氏的请求,转身便让下仆将琇容捆住,这一次,琇容被打得差一点死去。
许是怕我从此不再与她相见,公主还是给琇容请了太医,也因此,太医诊断出了琇容已经身怀有孕。
公主大怒。
她冲着琇容发作一场后,却去求见了先帝,对先帝说她有了我的孩子,请先帝下旨让我休妻再娶。
先帝虽然宠爱幼妹,可强勒臣子休去无过错的妻子再尚主,这事儿他也做不出来。
而且,公主与孔煊是早有婚约在身的。
就这样毁婚,孔家也交代不过去。
所以,陛下便将公主与孔驸马的婚期提前,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两个完了婚。
公主搬入公主府后,也将琇容带了过去。
也不知道她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念头,居然开始假装怀孕起来……
这才有了大婚六月产女的说法。
其实,公主根本就没有怀孕,产女的人也根本不是她,而是琇容。”
如锦听得浑身发抖。
荣福公主虽然在她三岁时候就去世了,可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这个女儿还是很温柔慈祥的。
她实在很难将荣福公主与苏太傅口中这个浅薄跋扈的女人相提并论。
而且,堂堂公主,就算得不到一个男人,也根本就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婚姻和未来赌气啊!
荣福公主完全可以放下苏太傅,与孔驸马好好过日子,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地过这一生。
又何必要抱养琇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
真的想不通……
她嘴唇轻颤,不解地问道,“公主到底有没有怀孕,孔驸马难道不知情吗?”
苏太傅苦笑起来,“我也没有想到,公主对我居然用情如此之深,她得不到我便想要毁掉我的这颗心,也是如此迫切。”
他摇摇头,“公主大婚当日便对孔驸马说,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他们成婚之后,便没有行过夫妻之实。
刚开始,孔驸马还抱有一线期望,可大婚六月,孩子果然出生了……
当时,孔驸马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实在受不得这气,所以才有了愤而搬离公主府的这一出。
琇容产女那日,孔驸马来苏府找我,将我狠狠揍了一顿。若非如此,我也不并不会知道那么多……”
如锦皱眉问道,“那太傅就没有向孔驸马解释?”
苏太傅苦笑起来,“解释?
我当时并不知道,公主将琇容所生的女儿冒称是自己的女儿,只知道我自己决然与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不论我如何解释,孔驸马就是不信,我又能如何?”
他沉声叹口气,“不仅孔驸马不相信,就连先帝也一直都深信不疑我与荣福公主有私情。”
如锦的目光微动,“那荣福公主过世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庆阳郡主府生活,太傅为何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