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乱葬岗坐了一会儿,直到一阵凉风袭来,鬼面春身子一个瑟缩,才从刚才的惊愕中慢慢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半张金色面具,她定会怀疑刚才那个绝美的男子,只不过是一场幻境。
他是谁?
为什么会被困在法阵中?
为什么他要出手帮她?
这些问题,她想不明白,也不及去深思细想。
她现在只想在天刑地罚来临之前,将剪战天从帝位上面拽下来,将他从她手中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夺回来。
然后,再将她慕容春和鬼面春所受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给他!
唯有如此,才能不负她慕容皇族对她的多年宠爱;才能不负鬼面春的舍身成全。
有风,从乱葬岗平地而起,旋转着呼呼作响,呜呜咽咽,袅袅不绝。
似凄怨的倾述,又似不舍的啜泣,绕着她不肯散去。
她抬手抚摸上那半张骷髅面孔,跪在地上,对身边呜咽的夜风说道:“鬼面春,从今往后,我替你活!你在意的,我替你守护;你仇恨的,我替你铲除;天刑地罚来的时候,我替你担着!”
得她此言,这股有些蹊跷的夜风才慢慢散去。
她将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不大不小,正好将她半张骷髅骨架遮住,露出另外半张甚是清丽的面容。
她站起身,对着那轮惨白的月亮怒声嘶喊:“剪战天,你灭得了我慕容春的身体,却灭不了我的魂魄!你给我等着,我定要让你们百倍千倍的付出代价!”
她声音凄厉,字字泣血,吓得乱葬岗上的尸蚊野狗和夜鸦全部一哄而散。
惨白的月亮慢慢的浮上了一丝血红。
片刻后,血红的颜色越来越重,越来越浓,鲜红欲滴的将整个天空都渲染得如同被浓血泼过一般,绚烂,诡异。
血月如同一簇愤怒的火焰,蕴含着焚天灭地的气势。
她小小的,不过十三四岁的清瘦身躯站立在乱葬岗上,如同一柄犀利的怒剑,要将这天地都戳破一般。
天亮的时候,鬼面春戴着金色面具,再次回到了帝都雁城。
城门楼前的血污已经被人洗刷干净,可是空气中始终还是有一股血腥之气飘荡不散。
她混在人群中,听到人们都在谈论昨夜金星横空,血月当头的天之异象。
人心凄惶,猜测不已:“怕是要出大事了哇!”
“不怕不怕,咱们穹苍国有三大家族守护,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守护?再强大的家族能逆得了天命?我可是听说有上古魔劫要入世咯……”
“别瞎说!新帝刚刚即位不久,最忌谣言惑众,当心把你抓起来!”
“哎……,新帝可不是什么心怀慈柔之人呀,从他昨日对九公主和那个孩子,就看得出来……”
“嘘——!都别说啦!当心脑袋!”
“……”
于是,四周陷入了一片压抑的静默之中,众人都低着头,忙活自己的营生去了。
鬼面春心中微觉悲苦,深吸一口气,往生活了十三年的宫府方向走去。
宫府便是刚才人们口中三大家族之一,族中嫡系子女极其擅长制蛊,炼蛊,用蛊之术,在穹苍国颇负盛名。
她快要走近宫府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车得得的声音,急忙侧身让道。
两辆华盖马车,在宫府门前停了下来。
前面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大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正是三大家族中司氏一族的家主——司仲源!
司氏一族精通炼药之术,司仲源本人修为已至药匠境界,是穹苍国修为最高的炼药师!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目光矍铄的枯瘦老人,正是三大家族中的阴氏一族的家主——阴千摩!
阴氏一族擅长十分神秘的黑白巫术,阴千摩有什么样的修为没人见识过,不过,穹苍国的历代国师,都是出自阴氏一族!
鬼面春看着这两位家主同时出现在宫府门口,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三大家主齐聚,难道是为了昨夜的天之异象?
只见宫府家主宫北庭从正门迎了出来,隔着好远就笑呵呵说道:“仲源兄,千摩兄,快快里面请!”
他的目光忽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鬼面春,顿时沉下脸来,喝斥道:“鬼面春,你这个孽障!你去为那亡国公主收殓,就不怕祸连我族吗?”
司仲源和阴千摩闻言,都往鬼面春的身上看过来:“北庭兄,这就是你那个鬼面女儿?戴上面具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吓人嘛!”